《杨柳岸,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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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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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身后的人儿心神动荡,姬伐月不觉悄然勾唇:就知道她会被这张琴吸引——蕉叶琴本是常见,况且此琴纹饰极简,原无出众之处,然而,琴身上散发出的幽淡银晕却洋溢着慑人心魄的神秘魔力,就算再不懂,也可知此必非凡物。
  缓步上前,姬伐月爱惜地轻抚琴弦,低声道:“这‘银澄’是师父生前至爱,他老人家仙去之时却舍不得带走,说要留与有缘人方不负这旷世之琴,”他轻叹一声道:“可惜,至今都是弦寂音杳。”言罢,姬伐月转身眸色期待地看向杨柳风道:“真想再听一听这琴的天籁之声。”
  “将来能够弹奏此琴之人,必是你命中注定的有缘人。”苍弄尘曾经这样说过,虽然姬伐月从来都不信这种宿命之说,但是却又莫名地希望她能够奏响此琴。
  杨柳风收回目光微微欠身道:“可惜属下不会弹琴,恐怕有负教主盛望。”
  是真的不会吗?还是不愿?
  姬伐月失落地垂首,勉强牵动唇角一笑道:“师父从小教养我长大,胜似亲生,刚才一时追思情切,方才有此不情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教主言重了。”杨柳风再度欠身。
  依旧是那样平宁的语声,依旧是那样疏淡的神情。
  再有什么煽情之辞也说不出口了,姬伐月只得黯然转身向着内室走去。
  轻柔的脚步止于门前,杨柳风却并没有跟进来。
  姬伐月不开言不驻足,径直走到落地铜镜之前,抬手在右侧的纹饰上扳了两下,宽大的铜镜无声移开,露出一个暗道,他这才转过身看向门外的人儿道:“这是密书房的入口。”
  杨柳风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走近前来。
  “看清楚机括的位置,以后你想来随时都可以进来。”言罢,姬伐月当先走了进去。
  说是暗道,却十分明亮,顶部镶嵌着的各色铜镜不知如何将外面的阳光引进来的,明晃晃照亮了整个通道。
  沉默地前行了一段,转弯,便有一个宽大的书房跃然眼前,三面墙壁前竖着硕大的青石书架,满满地排放着各色古老的书册。正中一张宽大的石案,摆着笔墨纸砚和高低参差的书籍。石案的对面有一张宽大的石椅,铺着柔软的锦褥。
  姬伐月走到石椅前,轻抚着扶手上的花纹略带感伤地低声道:“我小的时候最是贪玩偷懒,不肯好好看书,师父为了督促我,就添了这张椅子,坐在这里看着我。”说着,失神一笑,接着道:“所以我也养成了不好的习惯,若这椅子上有人坐着,我便能认认真真地看进书去,若这椅子上没人,就难免走神偷懒。”
  他缓缓抬首道:“我知道你想早些离开,所以才带你来这里,你随时得了空都可以来这里坐坐,一则也督促我不要偷懒,二则,你自己亲眼看着,也好知道我有没有用心。”
  “属下岂敢僭越至此。”杨柳风垂首道。
  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姬伐月缓缓走到她面前,深深地望入悠悠春水,柔声道:“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你离开,我也会遵照你的意愿,做任何我可以做的事情,就算这些并非我真心所愿,为了你,我也会尽力去完成。”
  羽睫轻轻一颤,杨柳风偏首避开他的凝视,低声道:“属下惶恐。”
  感应到她心头的微痛,姬伐月悄然勾唇,转身向着石案走去——目的已经达到,他相信这样的感动多了,早晚总会动摇她的心意。
  他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泛黄的古书,想了想,又拿过另一本,转身笑道:“枯坐无趣,倒不如你和我一起找,两个人还能快些。”
  杨柳风已在石椅坐了,闻言踌躇道:“属下并不懂蛊咒之术。”
  “就算不懂,看见解咒二字总还是知道的,若有这些字眼,你就拿来给我看一眼,岂不比我一个人翻找要快些。”姬伐月说着已走回来将书递到她面前。
  “可是这些书籍如此隐秘,属下若随意阅览岂非有僭越之嫌?”杨柳风并不接书。
  “这些书籍的所在虽然隐秘,但也会酌情下借给教众研习,你已是本教中人,何谈僭越?” 姬伐月将书放入她手中道:“况且,这些书对习蛊之人自然意义非凡,但你并不通蛊术,看看又何妨?”
  杨柳风低应一声,翻开书看了两页,轻叹掩卷抬首道:“这书中文字属下竟一个也不认得。”
  姬伐月一怔,忙解释道:“这些是苗文,灵教中的孩子从识字开始就学习苗文,我竟糊涂了,以为你也必然认得。”
  杨柳风起身奉回书册道:“还是要偏劳教主。”
  姬伐月讷讷接过,转回书案坐下,翻开手中书册——他的确是要找一段文字,只不过不是解咒的文字,而是一种可以令人忘记前事的蛊咒——没有那些可恶的过去,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第173章 第五十八章 万种孤愁诉谁知(上)
  白衣胜雪,红颜如花,水玉链坠闪烁在精巧的锁骨,正殿之上,白夜垂首默立却早已神游天外:已经整整三天了,姬伐月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也没有召她去过解缘殿。新来的那个“燕儿圣女”据说竟可以随意出入他的寝殿,而且每天都会进去伺候很久。
  蓝幽仍在絮絮回报着端阳祭蛊大典的各项筹措准备:午月午日端阳之期乃一年中阳气最盛之时,为蛇虫所忌,更兼寻常民间饮雄黄、挂菖艾、驱蛇虫,而蛊物又正是由蛇虫等幻化而出的至阴之物,因此,每年的这一日,灵教便要开坛祭奠滴血饲蛊,以助这些阴物度过劫难,这可说是灵教除更换教主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
  按理,原该是白夜与蓝幽共同主理,可她又如何有心理会?
  白夜用力地咬着唇:整整三个夜晚辗转难眠度日如年,想象着解缘殿中那宽大的软榻上旖旎纠缠的两个人,想象着那样醉人的怀抱如何将另一个娇躯深拥,想象着那样动人的情话如何在另一个鬓边缭绕,想象着那样迷人的双唇如何在另一双樱瓣上缠绵孤枕寒衾,心如刀割。
  “安排得甚是妥帖,蓝护法辛苦了。”
  悠悠的带着慵懒磁性的语声飘入耳际,将白夜自恍惚中惊醒,抬眸,正见那白衣翩翩的人缓缓走向自己,琥珀双瞳熠熠相望,她一霎时心如鹿撞,微微慌乱地垂首避开。
  “白护法似乎精神不佳,难道有什么心事?”姬伐月停身于前,浅笑轻问。
  “白护法心细,思虑周全,这些时日多亏了她处处提点,属下才得巨细兼顾,不负教主盛望。”白夜未启齿,蓝幽已是欠身接口。
  姬伐月瞥了一眼蓝幽,无声一笑,道:“没什么事都下去吧。”
  众人应声施礼各自向外走去,白夜正待随众而出,却听姬伐月开口道:“白护法留下,本座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是要说道歉的话么?白夜呼吸一促,停身凝步。
  很快,正殿上只剩下两个人,身后缓缓趋近的脚步令白夜心头怦然,双颊飞火,却紧张得不敢回身。
  慵懒的脚步在她的身后停顿了半晌,才慢慢地转到她面前。
  白夜垂首不安地纠绕着发稍:他会说些什么呢?
  很久很久,姬伐月终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殿外而去。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
  白夜微急地抬眸看向姬伐月的背影:是不是始终放不下那样的骄傲?他是教主,是那么多女人的梦幻,怎么放得下身段来说那些低声下气的话?
  “阿月。”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白夜终于鼓起勇气轻唤一声——这样的称呼以前只有在解缘殿的那张软榻上她才敢用。
  姬伐月应声驻足,似乎在静静地等待什么。
  白夜踌躇着走近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千言万语只在心头纷乱,却终究无从宣诸于口。
  沉默了半晌,姬伐月忽然转身一笑:“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实”白夜局促地低首,纠结许久,才接着道:“以教主之尊,谁又会真的动气呢?教主何必耿耿”
  “够了。”姬伐月忽然寒声打断她的话,转身快步出了殿门。
  白夜无措地看着决绝远离的身影:我说错了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因为慑于教主之威才不敢有所怨怼吗?若真如此,我又何必唤你阿月?不是不敢计较,而是不想计较,你已经把那个女人带回来,还给了她那样的殊遇,难道我可以要求你命她搬去圣女宫吗?除了接受这样的现实,我还有更多的选择吗?
  想着,白夜心一酸,泪水模糊了脚下的路,不知怎么一脚踏空趔趄欲倒。
  “小心。”一双手臂及时伸过来稳稳扶住娇躯。
  心神一敛,白夜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正殿站在通向解缘殿的路上。
  “怎么哭了?教主说了什么?”
  耳畔是蓝幽殷殷的低问,一只大手轻柔地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没,没说什么。”白夜急忙挣开他的手臂,慌乱地抬袖擦去泪水,深吸一口气,冷下声音道:“你不回去忙你的,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有事想跟你商量。”蓝幽自自然然地收回搀扶她的手臂,似乎并没有因为如此冷遇而有何难堪。
  “说吧。”失落地看了一眼遥遥在望的解缘殿,白夜转身向着自己住处走去。
  蓝幽跟上前来却欲言又止,终于压低声音道:“还请白护法借一步说话。”
  白夜瞟了他一眼,冷笑讥诮:“蓝护法最近怎么变得鬼鬼祟祟的?”说着,提气飞身疾掠而去。
  蓝幽无声一叹,也忙追上前去。
  回心崖,并不是莫荆山的最高点,却也足以俯瞰群峦。
  远山葱茏,映衬着白衣翩跹如云,白夜深深汲取一口鲜凉的山风,淡淡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个人,放在后山的密牢里实在太不安全,教主随时都可能发现。”蓝幽的语声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教主现在新欢在抱,哪里有时间去关心久置不用的密牢?”白夜冷笑地接着道:“倒是蓝护法你,不辞辛劳地探查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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