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岸,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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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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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风略有些娇懒地依在他怀中,叠衣服的手却是不停,低声道:“一共才那么几件衣服,哪里就累到了?”说着,要起身去放衣服,刘珩却已伸手接过,走到衣橱前打开橱门问:“放在哪里?”
  杨柳风笑道:“随意放吧,等过几日也该扯些布来做几身秋衣了。”垂眸,不自觉地轻抚着小腹喃喃道:“顺便也给孩子做几件。”
  刘珩放好衣服关上橱门回身正见她这甜美模样,心头一热,坐上床沿宠爱地执起素手道:“风儿时刻记得自己已不是一个人就对了,好娘亲要先想着孩子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至于其他的琐事,交给我这个做爹的就好。”
  春风般的笑靥里漾满了甜蜜,杨柳风抬睫笑觑着他道:“珩这样会把风儿宠坏的。”
  刘珩眷宠地轻吻了下她的手背,低声道:“只怕是宠得不够,将来孩子出世,要责怪我这个做爹的不称职。”
  玉手轻抬,温存地抚摹他坚毅的眉峰,杨柳风柔声问:“珩有没有想过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刘珩想了想,忽然坏坏地笑道:“其实‘念风’二字就很好,可惜被缙英他们抢先了。”
  杨柳风羞嗔着别过身去道:“还是做爹的人呢,如此捉狭取笑,岂非是为老不尊?”
  难得的恃宠作娇融化了钢心,刘珩俯身凑近她的耳垂低声道:“那风儿说起什么名字好呢?”
  撩人的温热气息扑袭玉颈,杨柳风咬唇正欲避开,却忽听门外一阵嘈杂,紧接着有人叩响院门:“如磬兄弟,风儿妹子,开开门啊,是我,佟大娘。”
  刘珩不满地拧眉:醉人的气氛瞬间消散,想要不加理会,杨柳风已然支起身子欲待相应。
  “我去。”刘珩按住她的肩沉声道。
  又是一阵叩门声。
  不甘地突然欺唇狠狠地吻了一下樱瓣,刘珩才悻悻起身飞步而去。
  柴扉启处,门外除了佟大娘竟还跟了男男女女十来人,也不待相让,便自说说笑笑地站了一院,刘珩正讶然愣怔间,杨柳风已然整肃衣鬓迎了出来,含笑欠身唤了声“佟大娘”。
  佟大娘连忙笑着扶住,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刘如磬兄弟和他的娘子风儿。”
  见是如此不凡的一对璧人,同来的男女于是便七嘴八舌地称赞起来,佟大娘又引着刘、杨二人一一见过:
  年逾花甲须发染霜但声如洪钟身板健壮的老人叫冯老五,人称“老五叔”,是本地的族长兼村长,显然颇受尊崇。
  黝黑魁梧敦实腼腆的小伙子叫宋铁柱,就是冯春芽口中的“柱子哥”,是村子里公认的狩猎能手。
  接着便是专事硝皮鞣皮的冯大山、同为猎户的陶有才、纺纱织补为生的安寡妇等等,无非都是本村的住户,一圈絮絮地引见下来,刘珩虽则不耐,也只得强捺烦躁一一寒暄。
  相见已毕,冯老五笑呵呵地上前抓着刘珩的肩膀猛力一摇,刘珩猝不及防,自然生力相抗,那冯老五虽说劲道不小,却竟未能撼动纹丝,意外地笑道:“好啊,小伙子有把力气,以前打过猎么?”
  第36章 第十二章 武陵拙朴惬更悠(中)
  刘珩不解其意,但皇家每年必有秋狩,况且,他安居江南时,兴之所至亦常率人进山围猎,更近了说,退离朝堂之后与杨柳风恣意山水那几日也曾在山中捕猎,于是答道:“略有所学。”
  “好啊!”冯老五爽声大笑道:“那咱们村可又多了一个劳力。”
  杨柳风惑然看向佟大娘,她忙笑着解说:却原来这冯家村世代以狩猎瓮山求生,村中一共不过三十余户人家,且孤寡老幼不均,于是,不知从哪一代起,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举凡村中男子,成年后必结伴上山狩猎,所得猎物换取的资财也要均分给村中每一户人家,以令孤寡有靠老弱有依。
  刘珩听闻不禁慨然一叹道:“不想武陵桃源古风尚存于此,若得一国效法,饥馁何存?”见一众乡民懵然不解其意,忙含笑欠身道:“如磬但凭吩咐。”
  这一句大家倒是都听懂了,于是又欢喜称赞起来。
  正说着,冯老五的孙子冯瑞娃欢跑着进来喊道:“爷爷,贩皮货的常牙子来了,娘叫您过去呢!”
  冯老五高声道:“知道了,就来!”
  那小鬼头应声转身又往回跑。
  周遭的乡里便又交相议论起来。
  冯老五转首笑看向刘珩道:“前次进山咱们猎到只豹子,上好的整皮,如今大山已经硝鞣妥当,今天常牙子来了正好同着那些麂子皮一起出手。”
  “这瓮山之中还有豹子?”刘珩不觉诧异。
  冯老五笑声洪亮地道:“岂止是豹子,熊瞎子还有呢,只是没抓到合适的机会动手罢了。”
  一院的人都应声笑起来,三三两两地相携走出院子,冯老五再次招呼着同去,刘珩欲举步,又踌躇地望向杨柳风。
  却被佟大娘恰好转眼觑见,已是笑着过去挽起杨柳风的手道:“这每月牙人前来收皮是村里的大事,家家都要有人去见证的,况且这一次又是那么贵重的一张豹皮,如磬兄弟虽是才来,也该跟着一起去瞧瞧,风儿妹子是害了喜的人,闻不得那皮货的膻臭,你们走了倒正好让她静静地歇歇,这里有我照看着你只管放心罢。”
  刘珩听了亦觉有理,又见杨柳风也是含笑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方自随着众人迤逦而去。
  未及冯老五家院门,已是远远地听见争执之声传来,冯老五花眉一皱,加快脚步越众而去,刘珩亦跟着众人进了院子。
  冯老五家的院落比刘珩的住所宽大许多,柴篱整齐坚固,院子朝南的方向并排两张硕大的石案,一个石案上端端正正铺着一张斑斓的豹皮,另一个石案上歪着一打十来张麂子皮,院子里散散地站了几个村人和两个伙计模样的人,一个黝黑壮实的汉子正对着眼前尖嘴羊髭的精瘦男子怒目高声道:“姓常的,你开价可要凭良心,这么一张整头整脑的豹皮才给四十两银子!你还有没有人性?”
  那常牙子弔丧眉一立,三角眼一瞪,也扯高了嗓门道:“冯顺,你说话客气点!什么叫有没有人性?我月月大老远跑到你们这里来收皮子,还不是看着你们村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过得不容易么?你可着满阳夏城打听打听,除了我常某人,谁还愿意为了这么几张劣等货每个月巴巴过来一趟?”
  “你”冯顺钵盂般的拳头紧握,却是嘴拙舌笨,满心的话被怒火一激更讲不出半句。
  “常爷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冯老五人未进院洪亮的语声带着隐隐威严已然接过话来。
  “爷爷,爹和常牙子吵起来了。”冯瑞娃看见他来如逢救星般从自己娘亲的背后迎出来。
  冯老五作势瞪眼轻叱道:“没规矩!”吓得小家伙吐了吐舌头,转身逃回娘亲背后,却错过了爷爷眼底的殷殷慈爱。
  “老五叔。”常牙子见了冯老五,倒也不敢造次,略躬了躬腰,拱手示意。
  冯老五点了点头,冯顺也迎上前来道:“爹,这么好的一张豹皮”抬眼看见冯老五的怒色,立时垂手噤声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言。
  “叫你招待常爷进屋等着,你倒来自作主张问价,出皮议价,规矩就是要当着全村的老少,这么大个人,祖宗留下的规矩都不知道守么?”冯老五毫不留情面地大声呵责自己的儿子,冯顺低着头一声不吭。
  重哼一声,冯老五才转过脸来向着常牙子沉沉一笑道:“常爷远道辛苦了,一向对我们冯家村多有照拂,老五替全村老少多谢了!”言罢拱了拱手。
  常牙子忙笑着说:“老五叔言重了,咱们这常来常往的那么多年了,互相帮衬照应也是应该的。”
  冯老五不答话,只是缓缓走到石案旁边,伸出粗节厚茧的手,小心地抚摩着斑斓的豹皮,沧桑的眸中略带着一丝感伤。
  常牙子凑上前去小心地道:“这皮”
  “常爷,”冯老五却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我们冯家村的人世代靠猎皮求生,我冯老五是粗人,大字不识得几个,教不出知礼懂事的儿子来替乡亲们分忧解难,得罪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常牙子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提什么,只得讪讪地连说“不敢”。
  冯老五再次垂目看向豹皮接着道:“只是,为了这张皮子,水生被咬得遍体鳞伤,还残了一条腿,至今不能下地,这请大夫抓药的钱都是各家勒紧了腰带凑的,如今单说要补上这一笔,就是个不小的亏空”
  常牙子皮笑肉不笑地“咳”了一声道:“老五叔,不是我常某人存心克扣,如今这节气您也知道,大暑天的谁家还买皮货呢?别说是买,就是收皮的牙子们,这时气谁还往手里屯东西呢?但做人不能总想着自己呀,我常某人可以不出来收皮子,咱村里的父老乡亲却不能不吃饭啊,要不是念着这个,您说我顶天晒日的往这儿赶什么?在家做点什么不成?”说着,悄觑着冯老五的神色。
  垂首无声地抚摩着豹皮,花白的眉毛紧紧纠在一起,冯老五却始终没有答话。
  常牙子轻叹一声,无奈地道:“我也是个心软的人,这么着吧,这张豹皮我再加十两,算是给冯水生的医药钱,再多的,我也帮衬不起了。”
  冯老五踌躇着:“可是这皮”
  第37章 第十二章 武陵拙朴惬更悠(下)
  常牙子“哎哟”一声打断道:“我说老五叔,您一直是个爽快人,今儿这是怎么了?”眼珠一转,走到石案旁边指着那豹皮道:“再说了,您看看,这皮子那么硬,做什么穿它能穿得到身上?您再看这毛,歪七倒八的,根本就没个顺溜样子,虽说是整皮,但这边上裁得歪歪扭扭,到哪能卖得出价钱”
  正说到这里,一直站在刘珩身边的冯二保猛然一巴掌拍在冯春芽的后脑:“不长心眼的败家货,叫你割的时候小心、小心,你水生叔用命挣来的东西就这么毁在你手里”
  冯春芽被打得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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