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的她来说足以乱真了。
就是要她难过心疼!
虽然已经决定帮她去救那个男人,但,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伤到他,而这,就作为对她刚才恶行的小小惩戒吧。
只是愣怔片刻,杨柳风就回过神来,并不转眸看他,更没有惊呼怒骂,而是冷冷地旋身向山下疾走。
“不要我去救他了?”
只一个闪身,姬伐月就出现在艰难行走的人儿侧畔。
“人各有命,阁下请便。”
杨柳风的语声疏离淡漠。
“你已经丢了金钗,如果还没救成他,岂非是得不偿失?”姬伐月难得好性子地没被她的冷遇激怒,反而耐心诱导。
“丢了也好,那本就是非分之物,强而求之,才落得误人祸己。”
那样黯涩的语声,和挣扎在雪中的柔弱身影,终于令姬伐月的心一软,轻叹着努力忽略掉心底被冷待的怒气,飞身上前抱起娇躯向山下的石林掠去。
夜色深浓,一地积雪和着血迹凌乱起伏,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森森乱石之中。
没有人!
活人或者死人都没有!
满是伤痕的羸弱身影默默地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显得如此凄凉悲苦。
姬伐月的心头也未免生出许多不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相劝,却见她竟然提步缓缓走向之前那座避风的石堆。
篝火早已熄灭,地上还放着收拾整齐的包裹,一瓶金创药倒翻在地。
杨柳风慢慢俯身捡起药瓶和塞子,仔细地盖好,拎过包裹将伤药收好,然后,抱着包裹缓缓地坐下。
姬伐月看着那早已被血色遍染的娇躯,可以想见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多么的艰难和痛苦,而那样的平静和沉默却远比失声恸哭更令人心疼。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他轻叹着问。
“等人。”杨柳风的语声淡然无波。
“等什么人?”
“任何回到这里的人。”
“如果回来的是那些杀手呢?”
第117章 第三十九章 鸳盟痛断分飞处(中)
杨柳风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漾起一个幽幽的微笑。
姬伐月没有再问下去,心头忽然泛出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好像苍弄尘死后那夜的寂寞和失落,又好像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胸口压抑着的沉重疏松开来,却竟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出来。
羽睫微垂,杨柳风并没有去看他的反应,而只是安静专注地等待。
紫金火玉合欢钗蓦然出现在她眼前。
“还你,我没有救到他。”姬伐月轻轻地道。
螓首微微抬起,杨柳风注视了片刻,才缓缓接过,低低道了声多谢。
并没有姬伐月所期待的哪怕一点点的意外、喜悦,她只是平静地重新收好金钗,轻轻地道:“阁下请便。”
总是要赶他走!
姬伐月忍不住蹙起眉来:这个女人难道不明白他才是那个最能帮助她的人么?
“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那些杀手。”他淡淡地道。
沉默一晌,杨柳风才缓缓抬眸相望,片刻,忽然站起身来启唇道:“你”语未成句,身子却骤然一软,已是向着地上倒去。
姬伐月忙伸臂接住,只见她双唇惨白两颊微赤,探手一摸,额头滚烫,不觉长长地叹了口气,抱起伊人向山下镇甸飞掠而去。
**
银丝履,轻盈地踏在松软的积雪上,白夜深深吸入一口寒冷清新的晨风,天才蒙蒙亮,她便已起身赶路。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确切地说,离开莫荆山后的每一夜她睡得都不好——她认床!
每晚在不同的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寐的时候,她就无比想念家里的那张床,也就会悄悄地后悔不该任性跑出来。
不过,很快便可以结束这烦人累人的旅程了:前些天得到大风堂滍阳分舵的消息,姬伐月即将取道伏牛山返程,白夜于是便急忙动身赶来。
可是,没想到伏牛山竟然是那么大的一条山脉,连行数日都是荒渺无人,于是,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白夜除了想念家里的床,又多了一份对那个熟悉的醉人怀抱的渴求。
继续盲目找寻很可能反而会错过那人,是不是该下山去选一个回莫荆的必经之地相候更为妥帖?
蓦地,眼前横穿过道路的凌乱脚步和血迹打断了白夜的思考,心头一紧,她不假思索地飞身循着血迹找去。
一路翻滚的痕迹顺着道旁的斜坡而下,直到一棵粗大的树下,一具浴血的身体静静地伏在雪中。
不是他!
只一眼,白夜就能确定,心里的紧张和担忧顿时消散。她伸足轻抵,那具卷缩匍匐的身体便缓缓翻转过来——脸色铁青,双眸紧闭。
白夜却不由欣喜地轻笑出声:她的冰蚕蛊是全教最厉害的,连姬伐月也要甘拜下风,只不过,若然能令冰蚕吸食人血变成血蚕再幻化成蛊,那可更要厉害百倍。但是,冰蚕挑剔,不新鲜的血液不肯食用,并且,冰蚕在吸食人血之前,必要先吐尽腹中的寒毒之液,而这冰蚕的寒毒乃是天下至阴之物,冰蚕蛊的厉害也在于此,寻常人等一旦沾了这寒毒之液断无活命之理,纵然是武艺高强的人,一时保得性命,却难逃终生禁受寒毒侵袭之苦。
所以,教中明令不得以活人喂饲冰蚕,当然,也不得为了培养血蚕而害人性命。
但眼前的这一具尸身尚未僵硬,显然刚死不久,血液必定新鲜,死人自然也不在乎冰蚕的寒毒,更谈不上违反教规,因此,白夜才会喜出望外。
她解开随身的蚕囊,捉出剔透莹白的冰蚕,小心地放在尸体的各个创面上,如玉般的小虫爬了爬,便一头扎入伤口中。
白夜眼看着一只只虫儿渐渐由白润变得透明,再由透明变成粉红、鲜红,不觉欢然微笑。
吸饱了鲜血的蚕儿便退出伤口静静地趴着不动,白夜拿出另外的纱囊单独盛放血蚕,又勉力地想把这具壮硕的尸身翻过来,好喂饲余下的冰蚕——蚕噬过的创口因为已经注入了蚕毒,所以后来的冰蚕是不会吃的。
好容易奋力地将尸体翻了个身,白夜正准备放出蚕儿,忽然,一声低微若无的呻吟响起,吓得她险些抖手掉落纱囊。
活人!
他还活着?
白夜探指到那人鼻端,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有气息!
她一时顿然没了主意:怎么办?继续还是收手?自从前届教主严格教规之后,灵教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炼出血蚕蛊了,刚才虽然已经获得了不少血蚕,但是,难保在炼制过程中由于没有经验会浪费掉许多——记得她刚刚学冰蚕蛊的时候,就是耗费了几百条冰蚕,才炼出一个完美的冰蚕蛊。
反正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在这荒山野岭无人救治也是一样要死,况且,现在又中了那么多的冰蚕寒毒,更是求生无望,早晚都是要死,提前一点点也无可厚非吧?
想着,白夜狠狠心,打开蚕囊,将剩下的冰蚕尽数放到伤口之上,蚕儿只是无知贪婪地吸食鲜血,她却格外忐忑地观察着那个男人的反应,所幸,直到全部的冰蚕都吸足鲜血,那人也没有再发出声响,更没有任何动静。
收好血蚕,白夜再次小心探察他的鼻息:竟然还没有死!
她不觉为难起来:若说就这么甩手走了,实在是于心不安,如果只是萍水相逢,她见死不救也便罢了,可是如今,既拿他的血喂饲出血蚕,却又事了抽身任其自生自灭,未免背道离义卑鄙过甚。但若是出手相救,因此错过了与姬伐月相会,可又如何是好?
踌躇半晌,白夜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得获血蚕无论如何也是拜他所赐,既已受惠,焉有不偿报以谢之理?况且,以他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也熬不过一两天去,不如聊尽人事,送他一程,也免得将来回想起来愧疚难安。
想了又想,她终于还是从包裹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颗绛露追魂丹,俯身撬开他的牙关,将深红色的丹丸塞入那个男人的口中。
绛露追魂丹是灵教的独门密药,疗伤护脉颇具神效——虽然救活他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总要极尽人事方能平息心头的不安。
白夜收好药瓶环顾四周:冰雪重重寒风阵阵,并无可以暂栖之所,垂眸看向地上的身躯:他重伤之下必已失血过多,如今身中寒毒又血气不足,自然不可在这刻骨深寒中久滞,想来想去,唯有昨夜留宿的猎人小屋尚可权宜落脚,只是
她对着地上壮硕的身躯蹙了蹙眉:要把这样一副身躯拖到那个小木屋,恐怕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第118章 第三十九章 鸳盟痛断分飞处(下)
小心地除去和着鲜血凝结在杨柳风身上的衣物,那具单薄的,伤痕交叠的身躯,没有勾起姬伐月任何一丝非分的念头,他只是轻轻地细细地替她擦拭着伤口的血迹——就算是对于习武之人,这也算是重伤了,何况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弱质女子?
这是不顾一切突破重围的代价,那样短暂的瞬间里经受如此多如此重的伤害,可是她却姬伐月的手忽然停了停——她却还在唱歌!
他清楚地记得,歌声优美流畅,始终没有停滞过,怅然看向她失血憔悴的脸庞——那一场战斗,最勇猛的不是那个冲入剑丛的男人,而是这个在剧痛和重创之下从容歌唱的女人——这不仅需要极强的冷静和自制,更需要超乎想象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姬伐月忽然有了一丝挫败感:如果彼时彼刻换作是他,他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做到这样,或者,更诚实地说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素婉的人儿自昏迷中微微蹙拢烟眉,将姬伐月从愣怔中警醒,抬手正要接着为她清理伤口,却又眉头深蹙地凝注在玉肩之上——火印!
从来只有牛马牲口才会被烫上火印以示归属,是什么人如此霸道残忍,竟然在人的身上烫烙火印?
这样的伤痕不仅是痛苦,更是一辈子抹不去的屈辱。
是玉司吗?还是那个男人?
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