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云絮缓缓飘移着,身边风势很大,童希贝的长发随着风儿丝丝缕缕地飞起来,她望着雪山,心中虽然遗憾,但觉得能站在山下看这壮美景象,也算不虚此行。
导游让大家自由活动片刻,拍照留影,童希贝拉过阿岳,以雪山为背景,为他拍了几张照。
阿岳很听话,童希贝喊他张开手臂,他就张开手臂,喊他双手插袋,他就双手插袋。
他的站姿很随意,并不见紧张,童希贝看拍下的照片,发现这样子的阿岳几乎看不出是个盲人,他戴着墨镜,穿着冲锋衣,悠闲惬意,脸上还挂着笑,与普通游客并没区别,只有在拍完照后,他才会显示出与别人的不一样。
他会向童希贝伸出手,叫她的名字,让她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
童希贝也想留影。
她张望着寻找小林和萍姐,发现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不禁叹了口气。
阿岳听到了她的叹气声,说:“希贝,我帮你拍照吧。”
“恩?”童希贝抬头看他,有些怀疑,“你能拍吗?”
阿岳笑了:“傻瓜卡片机,应该没问题。”
童希贝想了想,就把相机交到他手里,告诉他按哪个键,先按一下,听到“滴”的一声后就是对焦成功,再按下快门就行。
阿岳点头,叫童希贝走去他前方四、五米远处,童希贝站好姿势看着他,大喊:“OK了!”
阿岳拿起相机,移到下巴的位置,说:“我喊一二三。”
“好!”
“一,二,三。”
童希贝笑靥如花,举起手比了个V手势。
“卡擦”一声,阿岳放下相机,童希贝立刻跑了回来,拿过相机看回放。
令她惊讶的是,阿岳居然拍得非常好,地平线在照片下方三分之一处,完全没有倾斜,背后的雪山完整清晰,人物对焦准确,童希贝傻乎乎的样子位于照片中间,笑得很开心。
“哇——拍得很不错嘛!”童希贝放心了,又把相机交到阿岳手里,“快快快,再帮我拍几张。”
她摆了许多自以为美美的姿势,最后还要跳起来拍,阿岳说没问题。他喊到“三”的时候,就已经按下了快门,正好捕捉到了童希贝张开双臂跃起的瞬间。
看着这些照片,童希贝高兴坏了,之前她的确有顾虑,与阿岳出来玩,他不能替她拍照,现在看来这完全不是问题,阿岳拍得很好,他的手很稳,居然没有一张拍糊,童希贝甚至觉得他拍得比自己都好。
还没有兴奋多久,童希贝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一下子觉得胸闷难耐,呼吸困难,仿佛气都喘不上来。她抓着阿岳的手臂,慢慢地蹲下了身,全身酸软无力,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岳心里一惊,急忙蹲下抱住了她,童希贝脸色惨白,死死地揪着他的衣领,连蹲都蹲不住。
阿岳想到了她之前的几次跳跃,知道她是缺氧了。他坐到草甸上,让童希贝靠着他的身子,手掌顺着她的背,侧头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阿岳说:“是我不好,刚才没想到,在高原不能这样跳的,希贝,你这是高原反应。”
童希贝觉得自己心跳得格外快,手足无力,连坐都坐不住了,只想赖到地上,阿岳紧紧地抱着她,知道她身体难受,在她耳边小声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就没事了,你不要怕”
“阿岳。”童希贝抓住他的手,只是叫了一声,肺里的空气就好像都被抽离了,她开始咳嗽,咳得很大声。
阿岳马上替她拍起背来,一边拍一边说:“没事的,我在这儿呢,你先别说话,过一会儿就好了。”
童希贝难受得快要哭了,靠在阿岳胸前,抓着他的手,她觉得自己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点也不愿松开。
足足休息了十分钟,童希贝才缓过气来,阿岳搂着她的肩帮她站起来,童希贝挺不直腰杆,只能任阿岳半抱着她,在她的指引下往大巴走去。
其他人都还没上车,童希贝坐不住,干脆弯下腰躺在了阿岳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阿岳摸着她的脑袋,好像在摸一只温顺的小猫,他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一下一下地卷着玩。
童希贝拿出数码相机翻着看,抬起头看他的脸,说:“阿岳,你照片拍得很好哎。”
“是吗?”阿岳继续绕弄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拍照有没有什么诀窍呀,为什么我拍的时候经常会拍糊呢?有时构图也很不好,看着特好的风景,被我拍下来就一点看点都没有了,而有些人,可以把普通的景色拍得特别美。”
“多练就行。”阿岳语气很淡。
“你练过?”童希贝瞪大眼睛往上看,能看到阿岳翘翘的下巴,还有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茬。
“我”阿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下去。
童希贝好奇了,问:“你什么?”
阿岳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眼睛看得见的时候,摄影,曾经是我的工作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三更啊,真把我搞死了。。。我还是觉得质量第一,于是下次更新,是9。23晚或9。24凌晨。
9。22晚或9。23凌晨更青春。
夜猫党的每一天和姑娘们是不一样的,于是每次预告都要加个或凌晨,自己也觉得很囧。。。
☆、越来越明亮v章
【20、奇葩】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童希贝盯着阿岳的脸,问,“是记者吗?”
“不是。”
阿岳轻轻摇头,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很低;但语气却是异常平淡;平淡到丝毫听不出他的内心情感;“摄影不是我的主业;应该算是我的爱好吧。有一段时间;我走了许多地方;只为能拍到心目中的照片;我说不清我到底想拍什么;也许只是一只奔跑的羚羊,或者是一张孩子的笑脸,甚至于,只是一片刚抽芽的绿叶,我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一直想用相机去捕捉,希望能捕捉到令我感动的瞬间。那段时间,我很穷,却很快乐,那样的生活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天高云淡,我一个人背着相机,走在沙漠上,走在森林里,走在大海边,走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但是身边很普通的一个人,一个物,都会令我忍不住拿起相机记录下来,那样的生活啊”
阿岳侧了侧头,把脸转向了窗外,他坐在窗边,脸庞能感受到高原炙热的阳光,他笑了一下,突然低下头,戴着墨镜的眼睛似乎对上了童希贝的视线。
他继续说,“再也不会有了。”
阿岳一直在笑,他宽大又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抚过童希贝的长发,童希贝放下相机,不知为何,鼻头就开始发酸,眼睛也湿了起来。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因为阿岳不会喜欢看到她哭。
他不需要同情与怜悯,童希贝牢牢地记得与盲人相处守则上说过,要以一种平等的态度给予盲人帮助,而不是以一种悲悯和慈善的心态去与他们相处。
失明,对健全人来说,是一种残酷至极的残疾,尤其是像阿岳这样后天失明,并且是全盲的,人们看到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报以一种消极的态度,认为他可怜,可悲,后半生都已无望,可是童希贝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阿岳看过这个世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他脑中鲜明的记忆,即使再也看不见,他依旧是阿岳,依旧是一个人格独立健全的男人,虽然平时的他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令人担心,但是童希贝明白,阿岳并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倒。
他不是还愿意跟着她出来旅游么?对阿岳来说,童希贝只能算一个普通朋友,但是他却大胆地把手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并没有龟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童希贝很确信这一点,然后,她就觉得,回到杭州后,她应该为阿岳做些什么。
童希贝一直没出声,阿岳静候片刻,问:“你怎么了?”
童希贝吸吸鼻子,一副哭腔:“我被你弄哭了。”
阿岳面色一沉,手就探上了她的脸,摸到她的眼角,指腹极轻极轻地掠过,他心中疑惑,面上也显出了不解的神情。
童希贝“噗”一声就笑出来,说:“逗你的。”
阿岳淡淡一笑,手离开了她的脸,一下子无处安放,又抚上了她的发。
童希贝瞅瞅他,说:“你生气啦?”
“没有啊。”阿岳笑得很温柔,“你不哭才好,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童希贝慢慢地坐起身,感觉呼吸已经平顺了不少,她的脑袋靠上阿岳的肩,说:“阿岳,回到杭州后,能给我看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吗?”
“你想看?”
童希贝点头:“恩。”
“好,回去以后我给你看,我还能给你讲每张照片的故事。只要你告诉我照片的内容,我就会想起拍摄时的情景,我是怎样的心情。其实那些照片都是好多年前的了,但不知为什么,我似乎每张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的。”
“恩。”童希贝说,“我超想看的。”
团友们陆陆续续地上了车,走马观花地游览了玉水寨后,导游安排团队午餐。玉龙雪山的火灾还引起大景区部分景点停电,事先说好的盒饭午餐就变成了八宝粥或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童希贝的身体还是有些不适,拉着阿岳的手过去选择方便面的品种时,她闻到边上已泡好的方便面味,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急忙靠在阿岳身上,额头抵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地咽气。
“怎么了?”阿岳担心地揽住她的肩,着急地问。
童希贝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脸色发白地摇头,说:“没什么,有点恶心,想吐。”
阿岳叹气,摸摸她的脑袋,知道这也是高原反应的症状之一,他说:“你去坐一下吧,想吃什么?一会儿我给你端过去。”
“什么都不想吃。”童希贝有气无力,“你想吃哪个面?辣的还是不辣的?”
“你必须要吃,不然会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