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脚轻手进了书房,见李瑾正看书,她也就懒得上前磨墨,索性站在后面斗着双眼玩儿,会儿成斗鸡眼,一会儿又翻白眼,也算是苦中作乐。
“你都不感谢我?”忽地,清朗之声在书房回响,此时的张小蝶刚对成鸡眼,就见转身过来的李瑾成了双影。
闭了闭眼,再睁开,就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
“咳咳咳为什么我要感谢你?”张小蝶一脸茫然状。
“那苹果是你啃的。”他说话的时候,眉头微挑,一直以来低沉阴暗的书房倏地满室光华。
张小蝶只觉得心头一跳,不自觉就避开了那清亮深邃的双眸。
“无凭无证,凭什么说是我”
“上面的牙印有缺口”
张小蝶立即用舌头饶了上下牙齿,平平整整可没有缺口,正欲反驳就见他似笑非笑盯着她。
“你好吧,我承认,那是我咬的,说罢,你要我如何谢你”
“我要喝茶”
张小蝶松了口气,转身从茶桌上端了杯茶递给他,“世子大人请用茶”
他蹙眉,说了三个字,“功夫茶”
这次换她皱眉,翻了个白眼,“那你稍等”
她去取了冻顶乌龙,又拿了一套紫砂茶具,嘴里低声抱怨:“大夏天的,喝什么功夫茶,也不嫌汤”
李瑾低头看书,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阳光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投射出淡淡的阴影,有些看不清那发亮的眸子。
茶炉上的水渐渐升起了雾般的蒸汽,张小蝶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内襟有些润,穿着不舒服,每当这时候她就怀念穿男裳的时候,那时,若是遇上酷暑,她定会去井边或者泉水边玩水,凉快又舒坦。
一阵凉意袭来,看看窗外芭蕉叶一动不动,正纳闷就瞧见李瑾正打扇自顾扇着,有余风朝这边来。
咕嘟咕嘟,水壶中的水开了,翻滚着,似那龙吐珠一般,张小蝶满是怨念的将茶叶放入紫砂壶中,却听见李瑾那温温地声音。
“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方能泡出好茶”
张小蝶瞪了他一眼,“这大夏天的,你让我泡这玩意儿,换你试试不能不能气定神闲”
他放下手里的书,缓缓起身,带来一股清凉的墨香,站在她的面前,“我若帮你泡了,那你就还欠我人情”
最近,她觉得李瑾越发的小气。
“随你”她放下手中的水壶,坐到了一边。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做到了,无论是洗茶还是分茶,都是那样从容淡定,就是洗杯时,也是那样优雅,整个动作犹豫一曲空谷琴音,淡雅且婉转,清新且流畅,光是看就是一种享受。
“你试试”他的眉目越发的清明,唇角那久违的笑意悄悄爬了上来。
“呃谢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地软了,透过那冒着白气的茶,她的思绪飘向了某个故意遗忘的午后,那时候她也这样一般沏茶,那时候,他也不曾当她是书童
一口香茗,回味无穷,有茶的香醇也有着回忆的味道,扬起头看着眼前人,沉郁的目光变得清亮,一如那日午后的阳光,那山涧捉鱼回荡的嬉笑声,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湿润了,他伸手拭去,很轻很柔,很小心
“那日”他有话想说,张小蝶依旧恍惚,心尖都有些发疼。
“世子,大将军公子求见”
书房中那软侬细语之感骤然消散,张小蝶如受惊的兔子弹了开去,“呃谢世子赏茶”
他的脸又恢复了那捉弄不透的沉冷,停滞在半空的手也陡然落下,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残影,若有似无的轻叹在书房中悄然消逝。
张小蝶正要退下,脑中却捉摸出了所谓大将军公子是谁,可不就是康俊峰?
“你要见他么?”
她的声音中少了份之前的咄咄逼人,多了分说不清的柔软。
“嗯,你要见?”
张小蝶立即点头,那次不告而别,康俊峰定生她气的。
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却见他神色一凛,“不行”
“呃你是问我的”张小蝶满是委屈,可得到的却是那离去的背影,走的极快,似风,很疾书房里散发着茶香,张小蝶气得咬牙,恨恨地猛喝了口茶,噗——一声吐了出来,茶太烫了
“赖皮,连朋友都不让见”
嘴里虽然骂着,却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无法真正生气,脑子里回想起了刚才那柔软的眼神,回想起那声叹息,还有略带剥茧的手指触及脸颊的感觉,抚上脸竟然烧的厉害。
“我这是脑子进水了么?”她自问,又猛地喝了口凉了些的茶水,狼狈地将桌上收拾了妥切出了书房。
入夜了,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干净,凉凉的风散了满是的暑热,令人舒服不少,张小蝶却有些焦躁不安,李瑾吩咐,从今晚开始,她要负责里屋夜间端茶倒水外加盖被子
“这段日子这屋里的一切你都熟悉了,夜里醒着些,万一世子爷踢了被子,你要去盖上,若是夜里热,这蒲扇你拿着去给扇扇,还有这拂尘你要备着,虽然有蚊帐,但难保一些小虫什么的钻进去,你随时要用这扰扰”
不得不说,这柳瑟果然有当高素质丫鬟的潜质,张小蝶听着这些心里就发毛,还让人睡不,不是说端茶倒水么,他夜里不起,那就不喝了啊,哪里有这么多事情?
加薪、加薪,这是张小蝶此时心中强烈的愤概。
第八十章 恍神
她这是典型的以欲盖弥彰,明明就是对夜里与李瑾共处一室而忐忑,却硬是变成愤概,只是她似乎忘记了,当初年三十两人可是同榻而眠的
李瑾从净房进来后,张小蝶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此时该是她给某人宽衣的时候。
“呃这个其实吧你这么大的人了,衣裳的事情自己是可以解决的吧”她笑得很干,然后看到沉默不语,完全无反应的李瑾她就觉得寒风嗖嗖,人家明显是等着她呢“唉”她一声低叹,不情愿地走上前,伸手触及他的腰带,从他身上传来那似带着凉爽的墨香,这次却没能令她内心平静,反而一颗小心肝砰砰地跳的厉害。
长舒了口气,可算是揭开了腰带,认真叠啊叠,低着头不敢看已经衣衫松懈的他。
“你能叠出朵花”低沉声音中似带着促狭,只是她此刻心境大乱竟是听不出来。
“呃好了。”手有些不听使唤的微颤,将腰带放置好,又站在了他的身后,为他脱去外裳。
这人好高,垫着脚,却还是有些艰难,“你蹲着点不成么?”她忍不住抱怨。
“那是你的事情”这人竟然鄙视她身高矮,一米六了,不算矮,当然面对那一八+的身高是有些卑微了
听这语气,她怒了,使劲一扯,外衣脱总算是脱了下来,只是顺带将里面的中衣也一并扯开,露出了略带小麦色的肌肤,还有那诱人的肌肉线条。
张小蝶顿时慌乱,脸倏地就红了,这人的身材平时还不怎么觉得,此时露出竟是无比的诱人男 色,男 色,头上也有刀忙闭了眼,心里就纳闷,好歹她也是个穿越来的现代有为青年,怎么看个裸露的胸膛就害羞了?以前电视里见了男模还给评头论足一番呢“你是打算让我沐浴?”听他语气,似乎打算要沐浴了。
“刚才你不是去了净房?”张小蝶脑子有些乱了,暗叹自己禁不起大风大浪。
“屋里沐浴也不错”
张小蝶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但生生忍住了,用十分沮丧的声音道:“那我去让人备水”
“不必了。”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李瑾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
“呃”张小蝶又纠结了,这人不会澡都不洗就要睡了,却听见他说:“刚已经洗过了。”
“那你还穿戴那么整齐”
他说:“好让你宽衣”
张小蝶:“”
这次,李瑾终于没有忍住笑,那笑竟带着江湖的豪爽,又有着精致的俊美,叫她看了又气又刺眼,可却移不开眼。
张小蝶很郁闷,硬是移开那不舍的视线,背对着他,却听见背后清润且低沉的声音,“你还未铺床”
看到没,这就是封建社会养出的蛀米虫,睡个觉还不会铺床,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嘛张小蝶忿忿想着,却还是上前铺床,不就是将凉被打开么,这么简单,这人也让她做,根本就是变向体罚终于,世子爷总算是躺床上了,张小蝶就睡在他床旁边的卧榻上,主要是为了方便某人晚上使唤。
李瑾睡下后就没有了动静,均匀的呼吸声令让屋子显得异常安静,张小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老实说,虽然在这里安排她在书房服侍,可每日却还是有很多杂事她需要做。
比如被逼着学打络子,还有熨烫他的贴身衣物,连手帕也是,人家柳瑟姑娘还不辞辛苦的以香花熏制,张小蝶也劝过那姑娘,别把男人的东西弄得满是花香,可人家却自有另外的道理,没法,这时代都是以香为雅,上层社会的人士们,比得就是个清新怡人不过,张小蝶却懒得弄,每次她熨烫东西就不用花熏,她可受不了一个男人身上满是香甜的花香。
每次李瑾穿衣时,总是会穿张小蝶熨烫的,这就让屋里众丫鬟更红了眼,后来大家索性都不碰李瑾的衣物,一应都由张小蝶经手,众人眼中她俨然成了李瑾身边贴心的人
于是乎,有巴结张小蝶,也有嫉妒张小蝶的,总之后来,她觉得自己被完全孤立了。
或许是雨未下透,或许是窗户关的太严,睡了半天,张小蝶也没有睡着,不仅没有睡着还越来越烦躁,悄悄看了看李瑾那边,见他呼吸平稳,想是睡着了,批了衣裳,汲了鞋走了出去散凉。
屋外的空气很清新,飘着淡淡的荷花香,来这流芳轩有段日子了,她几乎忘记了这府上还有一大片的荷塘,正琢磨着要不去荷塘纳凉,就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张小蝶东看西看,闪身藏到一处假山后。
皓月当空,这样的月色可不适合做杀人越货的事情,主要是光线太好了,也让张小蝶看清了走来的人竟是知画,手里拿着绢帕在擦拭,似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