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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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炉鼎-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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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殷寻问神色茫然地回过头,原来是戚可修。

“恭喜少主与阮仙君终成眷属。”

黑衣少年那难得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羡慕,于是殷寻问也拿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颔首道:“多谢。”

……

寒暄完毕,殷寻问再回头时,人群里已是没了阮昧知的身影。感受着神佑刻印上传来的讯息,殷寻问这才发现,阮昧知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人径直走了。殷寻问环视着周围的一片没了阮昧知的热闹,被那来来往往的门人宾客吵得心浮气躁。但他依旧端稳了那准新郎的架势,笑得云淡风轻,即使……袖下的拳头早已捏得指节青白。结侣在即,夙愿得偿,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痛快,不是么?

殷寻问不紧不慢地踏上飞剑,不疾不徐地往玄明殿飞去,不愧不怍地等着看阮昧知会如何发作自己。不就是怨他差点弄死居誉非吗?他只恨没能将那祸害诛杀当场,大卸八块!

殷寻问进了殿门,踏入卧房,便见阮昧知正勾了腰,展了臂,在床下扒拉。殷寻问不耐烦看阮昧知这般折腾,运起真元,便将龙惊千之前所说的贺礼从床下召了出来,抛到身旁的桌上。

阮昧知初时一愣,但很快便支起身子,坐上床沿,静静看着殷寻问施为,并无意去殷寻问身边拆礼盒。

殷寻问垂头看着那贺礼,似乎那上面开出了朵花来,漂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小寻……”阮昧知叹息着唤他名讳。

殷寻问在桌边坐下,扬起眉,嗓音却是干涩:“怎么,要找我秋后算账,怨我不该坐视居誉非被杀?”

阮昧知顿了一顿,唇角就莫名地翘了起来:“看这架势,小寻你更像那个秋后讨债的吧?诚然,居誉非三番两次暗害我们,这次更是酿成大祸,将大哥和整个混元宗拖入泥沼,的确该死。我与你均为受害者,可我却罔顾你的意志,擅自决定将人放走,你心怀不满,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一点都不怨你。”

“你若真不怨我,又何必抛下我独自离开?”殷寻问问得很轻很慢,就像那浸饱了墨汁的笔缓缓沉入水中,信手搅一搅便是满池浊色。

“我不怨你,我只是……”阮昧知忽而缄口,半晌后方道:“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失望我没能事事依从,竟还胆敢与你意见向左?”殷寻问扯起唇角,背脊绷得笔直,僵硬如石,双眼死死地盯着阮昧知。

“我失望的是,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是无法信我,在你我结为道侣的前夕,却仍在担忧我会随时为他人而舍弃你,伤害你。”阮昧知双眼平平垂下,有些黯淡。

“你能告诉我,你这被踹妄想症,到底哪里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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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明白为啥之前的文我每每到感情萌芽就基本完结了……因为一旦确立关系,开始热恋,奔向终极,我就忍不住要给幸福的攻受找不痛快了。不过,应该会好起来的吧,感情不就是这样么,最初的一切都那么完美,越到后来越见缺陷,唯有将那一切不完美和完美都包容接受,才能迎来真正的长久。

捶地,我会告诉你们我写感情戏写得各种忐忑,各种心虚么,恋爱经验仅限于纸上谈兵的作者你伤不起啊。

166、一定要幸福

殷寻问忽而觉得此番情景无比可笑;他在这里妒火中烧;咬牙切齿。那人却满脸无辜地问着缘由,理直气壮得无比自然;俨然便是一个受害者的模样。所以;无理取闹的那个永远是自己,所以,该赔礼道歉、该退让告饶的那个永远是自己!

“我这被踹妄想症;到底哪里来的,你还不清楚么?”殷寻问挑着眉反问;怒气在心底层层叠叠地垒到喉咙口;不吐不快:“以你揣摩人心的本事;我这微末心思,难道还能逃过你的法眼去?”

殷寻问话里的刺太过锐利,阮昧知忍不住皱了眉:殷寻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就跟没长大的小破孩一样由着他爹插手两人间的私事,现在又阴阳怪气地乱发着邪火。他到底想要闹哪样啊!

阮昧知不快地瞪过去,不想,殷寻问那凌厉的眉眼间却掩着始料未及的委屈,口气便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阮昧知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若真能看清,又何必再多此一问。我们眼看着就要结为道侣了,我为此事付出的心血,你也是清楚的。所以我想不透,为何直到此时,你还是无法心安。”

殷寻问牵了牵唇角,有太多话想说,于是霎时间无话可说。往事种种恍惚间全爬上心头,大片大片的良辰美景里,交杂着细碎零散的隐忍不愉,越是沉溺享受,越是被硌得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阮昧知静静地看着殷寻问,小孩的脑袋耷拉着,连总是傲娇翘起的呆毛,也跟着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牙关咬紧,眸光晦暗……那样的表情,大约该被称之为难过。

阮昧知不禁叹息:罢了,小寻那源自童年阴影的安全感缺乏症短期内怕是无法可医,就算小寻被自己逼着自省,估计也没什么成效。大不了,自己多让着点就是。

阮昧知抬起手,揉揉殷寻问的头,温言劝道:“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还小,感情方面尚未通透,患得患失也属平常,我本不该苛求你太多的。是我下手太早,求得太多,揠苗助长了。不急,我会慢慢等你成熟起来……”

殷寻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阮昧知被殷寻问那凌厉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惊,不由得缩回了手,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殷寻问却是忽然放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

殷寻问越笑越厉害,越笑越夸张,他捂着肚子,弓着腰,笑得肚子抽搐,肠子发颤,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阮昧知面对着这样的殷寻束手无策,他不明白为什么殷寻问的反应会是这样,明明他只在试图解开小寻的心结不是么?

阮昧知焦急又担忧:“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别吓我啊。”

殷寻问从那似乎随时会笑断气的声嘶力竭中挣脱出来,他扭头仰望着阮昧知依旧无辜的容颜,眼里有着某种深不见底的哀伤,他勾起唇角,声音轻灵得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幼童:“你都这样宽宏大量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阮昧知再度向殷寻问伸出手,试图掌控住什么,却在毫厘的距离前停滞不前,莫名间他几乎生出一种若是触碰,殷寻问便会如风化的古籍般片片碎裂随风而去的错觉。这种联想太过可怖,让阮昧知瞬间湮灭了所有轻举妄动的勇气。于是他看着殷寻问背脊笔挺地蹒跚离开,头也不回。

阮昧知茫然地看着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低头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像是企图从掌纹间窥出事情的脉络,好让这失控的事态重回熟悉的正轨。小寻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吧,小寻的反应怎么能是这样……

那么,小寻的反应又该是怎样?

阮昧知闭上眼,无需费任何力气,便自脑海中打捞出了想要的画面。殷寻问一次又一次地认着错,真挚诚恳又……黯然。

阮昧知迷惑于记忆中重复的轮回,为什么基本每次道歉的都是殷寻问?如果总是正确的真是自己,那么小寻这次又是因何而愤怒。阮昧知尝试着运用一贯的办法去分析殷寻问的行为动机,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然而一个时辰后,他终于站在空荡荡的卧房里,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殷寻问纵容了阮昧知的索求,助涨了阮昧知的气焰,让阮昧知在无止境的胜利中笃信着自己的权威。对于殷寻问,阮昧知根本无需谋算揣测,他大可漫不经心地摆出年长者的姿态,将情人的一切不满都归咎于少年人的幼稚不懂事,居高临下地指点着殷寻问该如何不该如何。

然后殷寻问就会乖乖表现出阮昧知要求的所有品质,无论他有没有。反正只要阮昧知想要,他就会给,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因为太过习惯所以熟视无睹,因为太过信任所以漫不经心,因为太过清楚殷寻问对自己的迷恋,所以阮昧知有恃无恐,眄视指使。所以直到这一刻,阮昧知才终于惊觉,他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对殷寻问了如指掌,他已经将殷寻问放在揣摩范围外很久很久了。

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迁就谁?

忽然浮现于眼前的真相打了阮昧知一个措手不及。阮昧知焦躁地捏紧了空空如也的指掌,单薄的指甲直陷入掌心里,他大步踏出卧房。去找那个唯一能给他答案的家伙。

神识迅速扫荡过整个大殿,却一无所获,阮昧知立在大殿门前,望着仙雾飘渺的峰峦楼阁,忽而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阮昧知有点尴尬地发现,貌似自己从没主动找过殷寻问,每一次都是殷寻问追着自己跑……

阮昧知扯出一个苦笑,他大概有点明白殷寻问为什么会发火了。

阮昧知飞过演武堂,寻过小树林,踏过藏书阁,奔过直市,心绪随着遍寻无果的现实越加杂乱。

阮昧知习惯于慢条斯理地将所有人拆分为无数细节,然后游刃有余地从这些细节中找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最终以此为原料拼接出自己想要的成果,但这所有人里唯独不包括殷寻问。只要一想到殷寻问将自己甩开这个前提背景,阮昧知就暴躁得想要轰平整个盘龙山。

阮昧知绝对不会承认,他甚至开始担忧殷寻问会不会就这么踹了自己。毕竟随着这一路的反思,阮昧知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殷寻问到底看上了自己哪一点了。

最终,阮昧知硬着头皮停在了混元殿前,事实上,他第一个想找的地方就是这里,一来因为小寻最有可能在这里,二来也好看看阮尔踱如何了。但碍于殷函子很可能正在气头上,阮昧知艰难地将此处列为了最后的选项。

侍者见是阮昧知来访,也不必问掌门了,直接引着人往里走。

“刚刚少主可来过?”阮昧知打听道。

“没有。”侍者摇摇头。

阮昧知不禁蹙紧了眉头,焦躁感又重了几分。

“你摆脸色给谁看呢?”一个饱含不悦的声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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