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个结果,因为已经错过,不重要了。
然后散了,散了之后,你又开始怀念,开始想念,开始梦里梦醒,开始分不清现实。上一刻想什么,下一刻推翻,每分每秒只要想起就在煎熬。
对,严骏就是这么觉得,他想如果可以,麻烦请把火开大一点,让他快点煎熟吧,这样会比较麻木,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起来,向前走去,走过走廊,走过惨白的灯光。走下楼梯,走出医院,一直往前走着,沿路不知道有多少商铺小店,忽明忽灭的霓红灯,来来往往的人群,喧嚣,笑闹,他不管不顾,径直往前走去,这条路没有尽头。直到永远。
第二天一大早,严骏被屋外的鸟叫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头很痛,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起床,屋里开着暖气,他穿着睡衣也觉得冷。落地窗外是花园,种了很多四季长青的树,打小他就开始问袁昱这是些什么树,袁昱总不告诉他,以至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那些树的名字。
很好的天气,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地板上,他推开窗,还是觉得有些些凉气逼人,阳台上有藤椅,是袁昱最喜欢坐的地方,这个卧室他那么熟悉,阳台也那么熟悉。
他绕过桌子,坐到那张藤椅上,他面朝着阳光,面朝着花园,快要过年的时节,居然还能有这么美好的天气,绿树成荫,阳光灿烂,是春天要来了吗?
有鸟叫声,像极了叫醒他的那几声清脆,他看着那小小的生命从这个树枝上扑腾到那个树枝上,那么精神,那么可爱。一瞬间让他觉得,其实生命如此美好,其实天不暗,阴云终要散;其实海不宽,此岸连彼岸;其实山不高,条条路可攀。其实这些坎坷,总是会过去的。
起身回屋,换上正式的衣服,下楼吃过早餐,他驱车前往市殡仪馆。
一路上严骏一直在想,他应该用一种什么姿态去面对小意以及小意爷爷,越近他越发紧张,直到导航提醒他还有两百米时,他突然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了在路边上。
下车,他站在路旁的绿化带旁边,背靠着车子,低着头在想,怎样才能做到最好?
沿路有人女人开着车经过,对他猛抛媚眼,他视而不见。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头绪,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也没再继续这个想不通的话题,上车疾驰而去。
市殡仪馆外的停车上停满了车,严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把车停放好,然后往前门奔去。
门口放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李小意小姐追悼仪式”,那三个字有些两眼,严骏微微闭了会双眼,怀着沉重的心情,迈腿往里走去。
灵堂门外的大厅里摆满了白花的花圈,还有花篮,一幅幅挽联让严骏不敢直视,身边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个个面容哀肃,黑纱绑臂。正中的门上布幔挂着黑底白字的横幅,上书:“为李小意送行”,穿过门可以直接看到最后的那一面墙,墙的上方挂着牌匾,匾上写着“李小意一路走好”,下面便入着一个黑白相框,相框的旁边摆满了白色的菊花,衬得那相框隔外明显,那边离门口很远,严骏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相片,虽然是黑白的,却是那般对他款款而笑,那么明媚,那么灿烂。相片正对着的前面,就是一整片白色的菊花,中间应该是灵柩了。
抬腿要跨进去,门有人拉住他,往他手上系好黑纱,严骏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那人说了声“谢谢”。
内堂里有很多人,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但却叫不上名字,严骏与他们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灵堂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大厅里萦绕着哀乐,是严骏听过很多次却不知名的调,如泣如诉,悲痛不绝。
灵堂最前方的右边,站着一行人,其中李小意的爷爷一脸悲恸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应该都是屋里的仆人,他们个个不言不动,只呆呆望着遗照,总有人上前虚情假意问候几句,他们也都是冷淡地回应了。
胸前白色的花与手臂上的黑纱形成强烈的对比,灵堂是个黑白的世界,没有世间最缤纷的色彩,却有世间最悲惨的感情。
严骏长舒一口气,一步一步朝灵堂正前方走去。
短短不过二十米,他每一步都迈得那么沉重,那么辛酸,好不容易挪到了李念身边不远处,他竟终是不敢再往前了,前面那个老人,脸是愁容惨淡,一脸悲痛,花白的头发衬上皱纹横生的脸,格外让他心酸。他只好微微侧头看向中间的灵柩,一圈白色小花的围绕中,小意就睡在那里,她睡得那么安静,那么恬然,但却掩盖不了脸上的悲伤以及眼角的难过,虽然有经过化妆,那张小脸依旧惨得无色,嘴唇依旧乌青,她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得整齐。
一瞬间耳边都安静下来了,没有影影绰绰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只有那个明媚女子的笑声,清脆的,可爱的,如银铃般的,眼前也只有那个明媚女子的笑容,微羞的,天真的,灿烂的,和李小意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像一张张照片,在他眼前晃过。
吃麻辣烫,逛公园,吃棉花糖,偷拍他,去医院打针,微红的眼眶,还有穿着高跟鞋跳天鹅舞,还有还有结婚照。
第十九卷 重生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灵堂见得玉人面(2)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灵堂见得玉人面(2)
回忆是最快乐的。却也是最痛苦的,总是不由自主地去一遍一遍回想着过去的事,有时候有由头,有时候无来由,有时候想起来是开心的,嘴角挂着笑的,但大都时候是难受的。
正当严骏怔在那里出神的时候,身旁开始有了一阵一阵的骚动,他回过神来,脸还没转过来,就只见一根棍子朝他迎面当头而来。
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下那一棍,闷闷的疼,他作势要去揉,却接二连三的棍子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招呼。
“快,快别打了。”有人喝道。
“停下来,别打了。”还是不知名的人。
“再打出人命了。”有点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卢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念的身后,正倾着身子抓住李念的手,李念手上是一根手杖,暗红色。有像竹子一样的一节一节。
“爷爷,快停下来,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卢偶再道。
李念竟是真停了下来,他回头瞪了卢偶一眼,突然大声喝道:“出人命,出人命才好,难道小意不是一条人命吗?”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听出一股格外的沧桑,仿佛即将风烛残年不久人世一般。
严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全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棍,至少也有十下,到处都是闷闷的疼痛感,黑白相框里李小意依旧微勾着嘴角,带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小意,或许你看到我这般落迫的样子,在天堂上也会开心吧。坏人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卢偶,谢谢你拉住李爷爷,但是现在请放开他,这些是我应受的,即使这条命搭在这里,我也无怨。”严骏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原来闹哄哄的灵堂一下安静下来,除了悲怆的挽歌之外。没有多余的人声,甚至连假得让人作哎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了。
所有人的都盯着严骏,有些人认出他,有些人依旧不认识,但他们都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暴风雨前的平静。
李念手里紧紧抓着那根手杖,他怒目圆瞪看着严骏,却也不再动手了,他的右手被卢偶搀着,他的左手扶着椅子,他真的很想打死眼前这个人,但是竟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甚至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良久,安静被李念打破了。
“哼”短促而虚弱的一声,却让全场人都听得个真真切切,“你滚出去!”
严骏紧咬住下唇,没吭一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滚!”这应该是李念现在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但在别人听来,依旧略显平静。
严骏转脸,不再看着李念。他看着李小意的相片,摆在那一团白花儿中间,然后再看着李小意可爱的面容,也是在一团白色小花中间,她就像那里面的一朵最漂亮的,她就像是花仙子一样,正在沉睡,只要有王子吻她,她还会醒来的。
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严骏的睫毛,脸颊,下颌,然后“嗒”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全场再次安静。每个人都用一种感动的表情看着严骏,不管是知内情的还是不知内情的,都被严骏那一滴眼泪打动,甚至连李念那张僵硬的脸,也在那一瞬间稍微柔和了一秒,但只有一秒而已。
“滚,你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哭,脏了小意轮回的路!”李念挣开了卢偶的手,手里的手杖再次朝严骏身上招呼而去,他不知道从哪里有了这么大的力气,竟把严骏一下推出去好几米远才站定。
回身转头,他重重哼一声,“收起你的假好心,我和小意都不需要,而且。我绝不原谅你,也绝不让你好过。”
丢下这么几句话,李念径直从走开,往侧门出去了。灵堂里先是安静得不得了,接着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所有的人交头接耳,对严骏指指点点,互相说着指责着,仿佛要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一样。
严骏从进灵堂门,就早已做好了被李念这般斥骂的准备,这倒还是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他看着李念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口,这才低下头去,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卢偶。
卢偶的眼睛红肿得像草莓一样,鼻头也被擦得发红了,她脸上是淡漠与无视,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李小意的灵柩,全身散发着一股冷气,让严骏有些发凉。
“卢”严骏话刚出口就被卢偶一口打断。
“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我们没有人会原谅你,除了小意那个傻丫头。哼”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嘲笑。继续道:“而且这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