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半依顿觉额角有些抽筋,生孩子得多痛呢,况且在古代又没有什么先进的设备仪器。
她赶紧应付地笑了笑。
“半依,你说朕该给他取什么名字好呢?”念此,顾墨晗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似乎极其发愁。
慕半依却心想了:你的第一个孩子,貌似到现在都还没取名字吧?
修长的双臂从后环来,慕半依随即靠入他温暖的胸口。
顾墨晗闭上眼,仿佛拥住比自己生命还珍贵的东西:“那一日,朕真想尽快到来啊。”
呼吸拂过耳畔,宛若柔风细柳,不知不觉暖化了全身。
那一双握着天下权柄,掌控人生死命运的手,如今却充满爱怜地抚在小腹上,让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现在就能感受到曙暮辉光般的温暖。
慕半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覆上他的手背。
二人在室内温存亲昵,乐桐则守在帘外。稍后,乐欣端来一碗熬好的药汤。
“这是什么?”苦味直窜鼻尖,乐桐皱下眉头。显然不是平时的燕窝补品之类。
“哦,这是菱妃娘娘上回送来的安胎药。”乐欣回答,“我瞧着贵重,而且那么多包呢,不喝岂不浪费了。”
“菱妃娘娘”乐桐脑神经一挑,见她这就要往里送,忽然叫住,“等等。”
乐欣奇怪地回头,瞧她略微焦急的模样,转瞬明白:“我知道了,你是怕娘娘嫌药苦吧?放心,香脯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与一脸轻松的乐欣相比,乐桐却显得神色郁郁。不知怎么回事,那日她接过药袋的感觉,又是清晰浮上心头。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有人暗中投来目光?内心的不安感越发深重。
见她缄默,乐桐不禁泛起疑惑:“怎么了?”
乐桐省回神,半晌,慢慢迸出句:“这安胎药,还是暂且搁下吧。”
“啊?”乐欣一时没明白:“可是我才熬好,过会儿就该凉了啊。”
乐桐启开唇,然欲言又止。
不过一碗安胎药,就让对方如此犹犹豫豫。乐欣觉得她今天不太对劲,歪着脑袋思考下,表情猛然一惊,反应过来:“难,难道这药有什么问”
乐桐迅速瞪她一眼,示意小声。
“但这可是菱妃娘娘”一想到送药的人,乐欣就慌怕到双手有些发抖。
乐桐闻言,深深锁紧眉梢。的确,就因为对象是菱妃,才不可妄自猜测。毕竟这种滔天大罪何其严重。况且她无凭无据,怎知不是自己一时错觉才生出疑心,万一弄错,她们这些奴婢可是担当不起的。
但眼下主子有孕,任何险都冒不得。乐桐思量片刻,觉此事定需慎重,还是先不动声色的将药交给太医院,待查明后再做决定。
她暗付时,乐欣却在旁边又惊又俱,简直急得不知所措:“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你别站着发呆,倒是说话啊,这药我们到底要不要”
“乐欣?”隔着帘子,慕半依就听她俩在外面聒噪。
乐桐与乐欣纷纷一惊,相互对视。
“你们做什么呢?”慕半依从顾墨晗怀里坐起身问。
不得已,二人只好低着头缓缓进来。
顾墨晗眸光一垂,落向乐欣手中的碧瓷碗:“给娘娘用的?”
乐欣心“咯噔”一跳,怯声道:“是、是”
“既然如此,为何不尽快端来让娘娘服用?”顾墨晗语气低沉,略带责问。
“我”乐欣慌张,汤药险些洒出来。
慕半依见状推下顾墨晗:“行了,别说她们,现在喝不也一样。”
可话音落下,乐欣与乐桐都跪地不起。
慕半依隐隐奇怪:“怎么?”
“”回想乐桐方才的话,乐欣根本不敢端上来,只是一个劲的双手发颤。
见二人神色有异,顾墨晗目光倏然一敛:“这是什么补品?”
“这个是”乐欣结巴,半晌答不上来。
乐桐在旁赶紧道:“回皇上,这是菱妃娘娘送来的安胎药。”
闻此言,再瞅她们现在的反应,顾墨晗眸色不易察觉地变暗:“有什么话,在朕面前坦言便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进退不得,乐桐终于咬紧牙,低头道:“请恕奴婢斗胆。奴婢只是觉得这安胎药里似有不妥。”
恍若一道重雷打在耳边,慕半依惊住。
而顾墨晗更是听出弦外之音,竟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来人,召吴太医觐见!”
吴太医很快赶到,将其中一包药放在桌上仔细翻检,先是用鼻尖浅嗅,接着又挑起些粉末放入嘴里。到后来,神色已经变得愈发凝重。
他惴惴不安地跪地。
“如何?”顾墨晗声音透着肃然冷意。
“启禀皇上,这包药确实并非普通的安胎药。”吴太医低着头回答,“经过微臣仔细分辨,这里面还掺杂了另一种药材,名叫奎星草。”
“奎星草?”顾墨晗颦眉,示意他说下去。
吴太医继续道:“这奎星草具有滋补养身的灵效,乃是十分珍贵的补药,但因生长于山岭雪壁中,属极寒之物,倘若孕妇长期服用,反倒成了伤身之物,过不了多久,只怕腹中的孩儿”
他适时止声,虽不知此药从何而来,但如今在媚妃的安胎药中查出,便知事关重大。而这些奎星草被研磨成粉屑混合其中,若非他经验老道,只怕普通医者还难以辨别出来。
“半依!”
慕半依忽然身子一软,顾墨晗及时接入怀中。
慕半依双瞳呆滞,仿佛失去焦距一样难聚光点,表情更含着不可置信——
翠菱翠菱她,竟然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同时顾墨晗双手一紧,眼中几乎霎间翻涌起千层浪涛,狂烈如要吞天覆地一般,抬头冲乐桐二人吩咐:“你们先在此好好照顾娘娘。”
随即起身,朝珞翡宫的方向行去。
第78章 因果
珞翡宫
小皇子才醒不久,菱妃为他系好衣襟处的一枚盘扣,稍后见他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可爱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露笑。
“娘娘,小皇子近来真是越来越离不开您了。”嬷嬷一旁看后,打从心眼里喜欢。
菱妃微笑:“是啊,这孩子现在黏人得紧,连睡觉都要让我抱着。”说完摸下儿子的嫩颊,一脸温和慈爱。
但很快,那笑容从脸上消失。她不知想起什么,背对窗外光阳,瞳孔尽处就像闪着夜崖幽火,忽明忽暗。
“娘娘!娘娘!”侍婢突然急匆匆走进,“皇上来了,这会儿人已经到殿门外了!”
菱妃神色一惊,显然意外。可当想到对方,秀容上转瞬浮现欣喜,将孩子交给嬷嬷,迅速对镜整理下仪容,出外迎驾。
此刻顾墨晗已经步入寝宫,菱妃唇角微微含笑,垂眸行礼:“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顾墨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即瞥眼后方,嬷嬷也急忙抱着小皇子出来,跪地请安。
他站在菱妃面前,下令:“所有人都退下。”
这一声不大,却透出无形压抑,逼仄得人心神莫名慌栗。
菱妃不禁抬头,看到嬷嬷有些担忧的神情,而小皇子仍在她怀中专心咬着手指头,最后随众人退出寝殿。
画面一时定格在脑海中,不知为何,仿佛再难以挽回。
菱妃又垂下眸,瞧见那双玄地绣金丝蟠龙纹的宝靴缓缓停至面前。
“你可知今日,朕为何前来?”他的声音不含任何情感,宛如浸过雪水一般。
习惯了以往的温柔,此时,菱妃几乎不适地屏下呼吸,恭谨回答:“臣妾不知。”
岂料顾墨晗开口:“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可以天衣无缝?”
菱妃神经猛然一紧,终于对上他一双如覆冰雪寒霜的瞳眸,简直能冻裂人的肺腑。
她不由浑身发软,单薄叶片般摇摇欲坠。
顾墨晗唇弧冷然一扬,俯身凑近:“朕问你,你在送去的安胎药里下了什么?!”
一句话恍雷霆炸响,菱妃顿时脸色发青,惊慌失措地摇摇头:“臣,臣妾没有”
“没有?”顾墨晗冷笑,容颜轮廓在光影中更显隽美深刻,“奎星草这种珍贵的药材,若非宫里高品级的宫妃能够得到,又有谁能有这个权利?!”
面对那惊怒交加的眼神,菱妃只觉体内力气再无半分,一个承受不住,身形彻底瘫软下来。
犹如折翅蝶儿,现在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只怕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但顾墨晗始终冷若冰霜:“到了今日,你还想在朕面前矢口否认么?将奎星草研磨成粉屑掺杂进安胎药里,如此细腻手段,还真是不枉你一番‘煞费苦心’!”
“皇上”听入那无尽讽刺与连连逼问,菱妃立即泪流满面。万万没料到事情会被揭穿,出声辩解,“臣妾臣妾也是心有苦衷的”
“心有苦衷”顾墨晗喃喃念过几个字,继而讥笑,“什么苦衷,能够让你狠下心来残害朕的骨肉?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依然肯下此毒手。况且她曾经如何待你,你竟毫无念及?”
当提到口中那个“她”,自始至终冷漠的嗓音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波动与柔和。
而菱妃咬住唇瓣,任眼泪无声冲刷面颊,答不出一个字。
顾墨晗启唇:“朕真的没有想到时隔今日,你竟会变成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毒妇!”
冰冷冷的语调里,既无悲伤,也无感叹,而是认定。
看到他充满厌恶的眼神,菱妃忽然慌了开,晃晃悠悠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皇上,求您原谅臣妾!是臣妾做的不对,臣妾今后悔改!求求您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妆容都已乱的不成样,看去委实可怜。
“皇上,求求您了就看在,看在皇儿的情面上,求您饶过臣妾吧!”双手明明虚弱无力,这一刻却死死揪他不放,仿佛一旦失去,便失去所有。
顾墨晗撇开目光:“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一直以来你安分守己,专心当一位母亲,朕亦不会亏欠你们母子。”
“皇上!”见他要走,菱妃失声呼唤,“臣妾臣妾所要并非是荣华富贵啊,臣妾只是想”
胸口哪里似被不经意地触动下,顾墨晗回过头,看到她布满泪水的眼睛里,正闪动着深深的眷恋与哀求,以及那一丝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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