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黄夕是怎么死的,你们在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天最终打破了沉默,抬头望着祁峰。
我依偎在祁峰的身边。他始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飞舞的火焰。有一种细微的震颤从他的身上传递到我的心里,梦魇般的记忆随着篝火在祁峰的眼前开始跃动,熊熊燃烧。
和我们四个人分手以后,祁峰他们也一直往神泉井的方向前进。祁峰早已推测出那对玉坠的作用,所以他才会执意将自己的那一块也交给我。他没有忘记找出背包中的红线给自己系上,但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那会有多大的不同。
一开始,行程非常的顺利,平静得反而让人生疑。那边原是“出山”的路,和我们曾经走过的“进山”路毫无二致。祁峰和黄夕一前一后地保护着应雪。
浩瀚的森林沐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中,本应是一片美极的景致,可是祁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这环境里缺了一点什么,又想不起来。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压抑着的喘息,就只剩下他们紧张的脚步踩在枯叶上单调的簌簌的声响。这样一直走,直到到达昨天欧阳失踪的那片林子。
“桀——”
突然之间,从他们的身后隐约地传来一点奇怪的声音,远远的,然后回荡开来。
祁峰一震,他顿时想起缺了什么了。这偌大的林子,竟然没有半点鸟雀和虫豸的鸣叫。这样的原始森林里,怎么可能连一点飞禽走兽的声音都没有?他回忆起我们的推论,前两天尽管没有看到野兽的踪迹,但飞禽还是有的,但是现在……
一种无形的压力向祁峰袭来。刚才的声音哪里来的?既不像鸟叫,也不像兽类的声音。他回头望了望黄夕和应雪,他们正低头走着,没有什么反应。
祁峰回过头来,心下疑窦丛生,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桀桀——”又是一声传来,这一次清晰无比,仿佛这声音的源头就伏在他们的背后。
——是笑!是人的笑声!
“桀桀桀——”
“谁!”三个人猛地回头,祁峰和黄夕同时一声大吼,笑声立即戛然而止。
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背后依旧是一棵棵的树木,诡异地立着,暗绿的枝叶微微地抖动不已,让人感到四处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妖气在弥漫暗涌。午后的阳光正毒辣,可是这无数的参天大树遮云蔽日,阳光竟似乎一点也透不进来,林子里突然的显得有些昏暗。
祁峰只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一股寒意渐渐地袭透全身——刚才听到的,分明是一个妖娆女人的笑声,却阴森尖细又充满着恶毒和嘲弄!
“是谁!出来!”黄夕挡在应雪身前,对着空空的林子喊叫。声音迅速地荡开去,消散在林子里,显得无比的渺小和无力。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只有那些树森森地立着,枝叶乱摆,仿佛这笑声是它们发出的,此刻正努力地忍着不笑出来。
“谁!是谁!给我滚出来!”黄夕继续朝着林子大吼。应雪在他身后,瑟瑟地发着抖,脸色苍白。
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谁也不知道那声音的源头正藏在哪一棵树背后,甚至是正在他们头顶的浓荫之中。三个人立在原地,背靠着背站着,死死地盯着各自方向的动静。
“嘿嘿嘿——”
又是一阵阴笑,空荡荡地在寂静的森林里四下游窜,声声刺入他们的耳膜。这一次,满林子都漂浮着这声音,完全分辨不了是哪个方向传来的,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声源,又仿佛是发出那声音的嘴唇正轻轻的凑在你的耳旁,根本就不需要分辨方向!
恐惧排山倒海般地向他们扑来,他们只感到周围的树木似乎在开始旋转,头脑也沉重得一片混乱。应雪突然两手捂住耳朵,失控地尖叫起来。
“不行!快走,离开这里!”祁峰一把拉下应雪的手,对黄夕喊道。
“快走!”
黄夕猛地回过神来,两人拖起应雪撒腿狂奔。应雪一路踉跄,还是止不住地尖叫着。混乱中那阴阳怪气的笑声不停地从他们身后传来,竟仍然无比的清晰,凄厉的声线丝丝都勒在他们的心上。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无法思考了,脑子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拼命的跑!
他们就这样不停的跑下去,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了多远,一直到再也没有听到那鬼魅般阴魂不散的笑声,他们仍然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直到最后三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几近虚脱,才终于东倒西歪地倒了下去。
应雪和祁峰靠着同一棵树,黄夕则落在后面,离得有点远,也贴着一棵树滑坐在地,两个男生闭着眼睛调匀呼吸恢复体力,应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着心口,嘴里断断续续地不停念着什么。
在我们这一堆人当中,祁峰虽然不像黄夕和应雪是体育系的,但身体状况却完全不输于体育系的尖子,再加上他心理素质向来很好,遇到紧急情况总是他最先恢复镇静。此时,第一个调整过来的也是他。
他疲惫地睁开眼睛,望了望身边的应雪,这才觉得口干得厉害,连忙找出水壶,喂应雪喝了,自己灌了几大口,又爬起来准备向黄夕走过去。可还没等他迈步,一种轻微的有节奏的响动传进了他的耳朵——
唰、唰、唰……
祁峰刚刚松弛的神经立即又绷紧了,他警觉地巡视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只是那声音还在,渐渐的清晰,也渐渐的近了。
近了?祁峰心头一阵狂跳。是的,声音来自他们的来路,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靠近。那声音像是脚步声,可是又比脚步声的频率要慢。可如果是脚步声,那么为什么又看不见有人?
——不好!黄夕!
祁峰拔腿就向黄夕跑去,黄夕显然也发觉了,瞪大着眼睛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祁峰想喊,可是随即眼前那怪异的景象就让他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在那条他们跑过来的小路上,正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奇怪的凹陷,伴随着那有节奏的声音,一直从林中延伸出来,每隔一步的距离,就出现一个斜斜的小坑。
他们惊呆了,那是什么?又是怎么出现的!
林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那唰唰的声音渐渐的向他们逼近。祁峰在自己浓重的呼吸中努力保持着思维的顺畅,如果非要把那凹陷的情形形容出来,那就像是有人踏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子,使林中松软的泥土受不住重压而出现凹陷的脚印,可是那脚印又是如此的怪异,不仅排列在同一条线上,而且只有一半,斜斜的,像是走路的人是用脚尖在行走,并且一步一步深深地插进泥土中所形成的凹陷一样!
祁峰和黄夕简直已经无法思考了。眼看着那凹陷一个一个的出现,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逼近,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嘿嘿嘿嘿——”凄厉的笑声在此刻又冷冷地响起。
应雪一下子弹起来,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它来了,它又追来了!”
黄夕如梦方醒似地爬起来,一把将祁峰推开:“快走,快走!”祁峰转身拉起应雪就跑,可是黄夕却没有跟上来,祁峰回头大喊黄夕,却看见他瘸着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祁峰放开应雪,想回去扶他,黄夕撑起身子一边挣扎,一边朝着祁峰怒吼道:“我的腿抽筋了。快走!把应雪带走,不要管我!”
应雪已经完全呆了,一边摇头,一边喃喃地念着黄夕的名字。看到祁峰还在迟疑,黄夕又是一声大吼:“快走啊!我死不了——”可祁峰却分明看到他眼里泪光一闪,他心里一阵收缩,终于狠下心拉起应雪,往神泉井方向跑去。回头时,只看见黄夕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一棵树上,喘着气,口中像是在咒骂着什么。
可是接着祁峰再也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他看见黄夕的四周蓦地暗了下来,一层薄薄的黑雾围绕着他开始旋转流动,黄夕伸着双手在空中乱挥,似乎想推开什么东西。在他的面前,一个模糊的黑色的影子渐渐地显出,又随着黑雾开始围绕着他旋转,逐渐的加快,眼看着黄夕的双眼越瞪越大,手不再胡乱挥动而是使劲地抓向着自己的脖子,身体僵挺着,双腿也拼命地在地上乱蹬,渐渐的慢下来,软下来——彷佛有什么东西正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要他窒息。
黄夕会被勒死的!
祁峰并没有跑出太远,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几乎就想冲回去,可是就在那一刹那应雪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臂膀,眼睛直直地盯着黄夕的方向,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带她走,带应雪走!
祁峰的脑海中又响起黄夕的声音,和他眼里闪动的泪花。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祁峰心里被一种异样的东西堵塞着,“我一定要把应雪带出去!”
黄夕,黄夕。
祁峰拉着应雪踉跄地跑起来,心里疯狂地大喊着。
密林中仍旧一片死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帮他们分担着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可是跑出一段路,那妖异鬼魅般的声音又从背后阴森森地传来了,祁峰只感到那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样悬在背心处,逼着他拼命地奔跑。
可是他们能跑出去吗?能摆脱它吗?
祁峰完全顾不上去想了,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应雪带出去,至少应雪不能死。他们必须跑!
诡异的笑声不紧不慢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像是想生生地摧毁他们的神经。
祁峰再也没有回头,现在只有向前的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和充满希望过,绝望是黄夕的死带来的,而希望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信他的生命会于今天终结在这里。
不会的,绝对不会!
祁峰混乱地想着,眼前是无数晃动的荆棘和林木,他的视线似乎也模糊起来,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拉着应雪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听到哧啦的一声,左臂上一凉。他慌忙中抬手一看,只见衣袖被撕破了,手臂上被斜斜地挂出一条大口子,鲜血立时涌出,流满了整只手臂,衣服上也滴溅得到处都是。可就在此时,那笑声突然停止,阳光像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林中忽然恢复了明亮。
祁峰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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