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扑了上来,把她的胳膊压在地上,同时将一片厚厚的灰色胶带封住她的嘴。
救命!
不,求求你不要!
求求你不要!
他块头不大,但却十分强壮,轻易地就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腹部着地。她听见手铐铐住自己手腕时锯齿啮合的声音。
然后那人站了起来,好长时间一声不吭。地下室里只有水珠的滴落声、莫娜莉的喘息声,以及不知什么地方的小马达发出的喀哒声。
她等着那双手来碰触她的身体,扯去她的衣服。她听到他走向门口,似乎要确认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他可以完全不受打扰,她很清楚这一点,同时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她是极少数使用这间洗衣房的房客之一。这里太偏僻,离后门和窗户太近,离可能获得的救援又太远,所以大多数房客都避免到这里来。
他走回来,把她翻了个身背朝下,嘴里叨咕着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然后,他说:“汉娜。”
汉娜?搞错了!他把我认成别人了。她拼命摇晃脑袋,试图让他明白这一点。
但是,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不再挣扎了。虽然他戴着滑雪头套,她还是明显看出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显得很沮丧,一边审视着她的身体,一边不住地摇头。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握住她肥硕的手臂,又捏捏她厚厚的肩膀,抓起一把脂肪,疼得她浑身发抖。
这就是她看到的——失望。他逮住了她,现在却拿不准该把她怎么办。
他把手伸进口袋,又慢慢抽出来。一把刀子像通了电般“啪嗒”一声打开。她开始哭出声来。
不,不,不!
从他的牙缝间发出一声警告的嘘声,好像一道吹拂过冬日树梢的寒风。他蹲到她身边,陷入沉思。
“汉娜,”他喃喃地说,“我该怎么做?”
接着,他突然做出了决定。他收起刀子,把她拉起来,拖着她走过走廊,穿过后门——那扇好几个星期前她就催促过奈斯臣先生修好坏锁的后门。
第十一章
刑事鉴定学家是多才多艺的人。
他必须了解植物学、地质学、弹道学、医学、化学、文学和工程学。如果他知道事实真相——灰土中金属锶的含量过高,可能是高速公路上强烈的车灯闪射造成的;“faca”这个词是葡萄牙语“刀子”的意思;埃塞俄比亚餐馆不用刀叉,全靠右手抓饭吃;有五道右旋膛线的子弹肯定不是由柯尔特手枪射出的——如果他懂得这些,或许就能凭借其中的关联锁定涉及犯罪现场的嫌疑犯。
另一个所有刑事鉴定学家都十分熟悉的领域是解剖学。这当然也是林肯·莱姆的强项,何况在过去的三年半里,他每天都在和骨头与神经千奇百怪的复杂关系打交道。
现在,他只瞥了一眼杰里·班克斯拎在手中的那个从蒸气室带回来的证物袋,就宣布说:“是腿骨。不是人类的。因此它不会来自于下一位受害人。”
这是一块环状的骨头,周长大约两英寸,是用锯子整齐地锯下来的,锯齿经过的地方还残留有血迹。
“中型动物,”莱姆继续说,“大狗、绵羊、山羊之类。我估计,这根骨头曾经支撑过一百到一百五十磅的重量。但我们还是要检查一下,以确认这血迹来自动物。它仍有可能是受害人的血。”
用骨头敲打或戳刺人体致人死亡的案件时有所闻,莱姆本人就经手过三起,凶器分别是牛关节骨、鹿腿骨,以及受害人自己的尺骨——那是最麻烦的一次。
梅尔·库柏用凝胶扩散沉淀法检测血迹的来源。
“我们得等一会儿才能看到结果。”库柏带着歉意解释说。
“阿米莉亚,”莱姆说,“请你帮个忙。用放大镜仔细检查这块骨头,然后把你看到的告诉我们。”
“不用显微镜吗?”她问。莱姆以为她要拒绝,但她已经径自走向那块骨头,好奇地打量起来。
“显微镜的倍率太高了。”莱姆解释。
她戴上眼罩式放大镜,附身凑向盛着骨头的白瓷盘。库柏拧亮一盏曲颈式台灯。
“先看切割的痕迹,”莱姆说,“是不规则的,还是很整齐?”
“相当整齐。”
“是电锯。”
莱姆在想,不知锯断骨头时,那只动物是否还活着。
“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她盯着骨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回答:“不知道,我看不出来。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骨头。”
这时,托马斯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盘子里的骨头。“这就是你们的线索?太好笑了。”
“好笑?”莱姆说,“有什么好笑?”
塞林托问:“你有什么高见吗?”
“没什么高见。”他俯下身子闻了闻那块骨头,“这是Ossobucco。”
“是什么?”
“小牛膝。我曾给你做过一次,林肯。Ossobucco,炖小牛膝。”他看着萨克斯,做了个鬼脸,“他还说要多放点盐。”
“妈的!”塞林托叫道,“他是从超市买来的!”
“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莱姆说,“他是从他的超市里买来的。”
库柏也证实,沉淀素测试表明萨克斯带回来的骨头样本上的血迹不是人血。“可能是牛的。”他说。
“但是他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班克斯问。
莱姆也不知道。“让我们继续看吧。对了,铁链和挂锁上有什么线索吗?”
库柏看着装在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的那堆铁东西,说:“看来这回我们不太走运,铁链上没有打印任何人的名字。那把锁就是普通的挂锁,不是太可靠,专家肯定不会用这种锁。你们打开它花了多长时间?”
“整整三秒。”塞林托说。
“瞧瞧。锁头没有序列号,全国每一家五金店或杂货铺都会卖这种锁,”
“是钥匙锁还是密码锁?”莱姆问。
“密码锁。”
“打电话给厂家,问他们如果我们把锁拆开,利用里面的制动栓复原密码,能否知道是谁出的货,卖到了哪里?”
班克斯吹了声口哨。“老兄,这一竿子扎得未免太远了吧?”
莱姆严厉地看了班克斯一眼。“你声音中洋溢的热情告诉我,警探,你就是处理这项工作的最佳人选。”
“是,长官,”那个年轻人赶紧掏出他的移动电话,“我马上打。”
莱姆问:“铁链上的血迹呢?”
塞林托说:“是我们自己人的。他在试图打开那把锁的时候,狠狠地把自己割了一下。”
“这么说铁链已经被污染了?”莱姆皱起眉头。
“他一心想救她出来。”萨克斯对他说。
“我知道。他是好样的,不过铁链还是被污染了。”莱姆回头望向库柏身边的桌子,“指纹呢?”
库柏说他已经检查过了,铁链上只有塞林托的指纹。
“好吧,换阿米莉亚找到的那片木头,检查有没有指纹。”
“我做过了,”阿米莉亚马上说,“在现场就检查了。”
P。D。,巡警之女。莱姆想起她的绰号。她似乎不像有绰号的那种人。长得漂亮的人很少有绰号。
“我们用重型装备再检查一次,只是为了确认。”莱姆说着给库柏下达指令,“用DFO或宁海德林,然后用nit…yag照射。”
“那是什么东西?”班克斯问。
“钕钇铝石榴石激光。”
库柏从一个塑胶喷雾罐中喷了些液体在木片上,然后调整激光束对准木片。他戴上有色护目镜,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他关掉激光,把木片移近一些细看。这是一块大约六英尺长的深色木片,表面涂着一层黑釉,像是柏油,上面沾有泥土。他用镊子夹起木片。
“我知道林肯喜欢用筷子做这种事,”库柏说,“但我每次去明华中餐馆,都会向他们要叉子。”
“你这样会把细胞压碎的。”那位刑事鉴定学家嘟哝道。
“有这种可能,但我不会。”库柏回道。
“这是什么木头?”莱姆问,“要做烬象检查吗?”
“不用,这是橡木,毫无疑问。”
“有锯齿或刨痕吗?”莱姆探头向前。突然,他的脖子抽筋了,猝然而至的肌肉痉挛疼得他难以忍受。他喘着粗气,闭上眼睛,扭动颈部伸展筋骨。他感觉到托马斯强有力的大手正在帮他按摩肌肉。疼痛终于慢慢消失了。
“林肯?”塞林托问,“你没事吧?”
莱姆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好,没事。”
“看这个。”库柏举着一小块木片走到床边,低头把眼罩式放大镜戴在莱姆的眼睛上。
莱姆检视着这块样本。“这是用框锯顺着木纹的方向切割的。切口的差异很大,所以我猜测这可能是上百年前制作的柱子或梁木,大概使用的是蒸气锯。拿近点,梅尔,我想闻一闻。”
库柏把木片移到莱姆鼻子下面。
“有木馏油味——煤焦油蒸馏物,这是伐木厂在开始使用高压法之前,用来给木材防腐的东西。这木头可能来自桥柱、码头或铁路枕木。”
“也许我们遇到的是一个火车迷,”塞林托说,“今天早上的事也是发生在铁轨边。”
“有可能。”莱姆命令道,“梅尔,检查一下细胞压缩情况。”
库柏把木片放到复合式显微镜下面。“它是有受到过挤压的迹象,不过是顺着木纹,而不是逆向。这不是枕木,而是柱子或桩木,承重用的。”
一块骨头……一根旧木头柱子……
“我看到木头里面嵌有泥土,这能告诉我们什么吗?”
库柏拿了一大包白纸放在桌上,撕开外包装。他把木片移到纸上,从木头缝间刷下一些泥土,然后仔细检查着这些落在白纸上的小颗粒——点点散布有如黑白颠倒的星空。
“这点泥土够做密度梯度测试吗?”莱姆问。
所谓密度梯度测试法,是将泥土倒入盛有不同特定比重溶液的试管中。泥土会分离,每个颗粒会依据各自的比重悬浮在不同的位置。莱姆曾经搜集了纽约市五个行政区各种泥土的样本,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密度梯度资料库。可惜的是,这种测试需要使用大量的泥土,而库柏认为他们从木片上得到的泥土不够多。“我们可以试试,但这样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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