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出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姑娘别急。孝道大过天,皇上也会体恤你一片孝心的。
张妈妈遗憾不己,越发撩拨起来:杜姑娘就安心等着吧。瞧这天色,过不了多久宫门就落匙了。明日皇上得知,定会下旨让你回府的。
她一刻都留不了。只要想到母亲,杜燕婉忍了半年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挣脱了丹华骂道:家母病逝,回府奔丧理所当然。开国侯府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有没有良心?
张妈妈眼睛一亮:哎哟,杜姑娘,你怎么能说皇上的旨意是鸡毛呢?这可是大不敬呀!两位嬷嬷从宫里出来,宫规定比老身知晓的清楚。不知道宫里头谁敢这么说,是个什么罪?
丹华心里哀叹。空青你这位妹妹可真是个火爆性子。她不等两位嬷嬷开口,上前一步挡在了杜燕婉身前:这位管事妈妈嘴里尽说什么胡话来着?我家姑娘什么都没说过。
大家都听到了,还能当面抵赖?张妈妈气得跳脚:大家都听到了,你这贱婢竟然敢抵赖!赖得掉么?
庵堂里两位嬷嬷,杜燕婉,朵儿和丹华。还有张妈妈和她带来的两个丫头。
杜燕婉愤愤的瞪着张氏,依着她的脾气,早挥着鞭子抽死这个老虔婆了。皇上知道了,能不让她回府吗?可崔家偏偏要拿捏着这点。
姑娘,孙少爷可是叮嘱过奴婢,要奴婢好生拘着你的脾气。姑娘安心等皇上下旨吧,与其和这老虔婆争论,不如去给夫人诵卷经才是孝道。丹华抬出了杜燕绥。
杜燕婉忍了又忍,眼泪簌簌掉落,扭身就去了后堂。朵儿也跟着去了。
丹华对两位嬷嬷一笑:天气冷,嬷嬷请回房歇着吧。
两位嬷嬷受了武昭仪的嘱咐,笑了笑道:正是,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携手去了。
张妈妈气结:我们可都听到了!
跟来的两个丫头脆生生的说道:奴婢也听到了。
眼前一花,两个丫头颈间挨了一掌,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丹华拍拍手,朝张妈妈一笑:死人什么都没听到!
你你别乱来,这是开国侯府!来张妈妈见两个丫头连哼都没哼就倒在地上,心里怕极,张口就要呼救。
丹华又是一掌劈下,直接打晕了事。
她用脚踢了踢张妈妈。迈着碎步走到了门口。一名侍卫正贴着耳朵听动静,庵门猛的被拉开。吓得往后缩了缩。
丹华眉眼含笑:侍卫大哥,贵府张妈妈正在劝慰我家姑娘,大概会多留会儿,嘱我出来告诉你们一声。
知道了。侍卫站直了身,重新守在了门口。
丹华关了门,回去抽了三人的腰带,掏了帕子堵上嘴,绑了个结实。这才去了后堂:二姑娘,你安心诵经,等我打探消息回来再做打算。你若一意冲动,便是害了你哥哥和杜家。
她回房换了夜行衣,轻巧的从家庵后面翻了出去。
崔府家庵位于后花园一角,离后院墙并不远。丹华一路避着府里巡视的丫头婆子,慢慢摸近了围墙,就听到身旁响起个冷淡的声音:少夫人进宫讨旨意去了。劝二姑娘稍安勿躁。
他来了。丹华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到树后阴影处站着个穿黑色武士服,蒙着面巾的男子。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来和自己碰头。两人都是黑巾蒙面,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丹华一直好奇,他会是杜家的什么人。
话不多,说完就走。这次也不例外。黑七说完灵巧的攀上围墙。
丹华看了他一眼,转身返回。
☆、危险
危险
岑三娘在马车里除了孝服,里面只穿着一件青色的缎面窄袖小袄,白色长裙。头上早就摘了首饰,用了几枚束发的银簪。她递了贴子求见皇帝。
那内侍为难的看了看天色,好心的劝道:杜夫人,酉正宫门关闭,不到半个时辰了,您明日再来吧。
岑三娘分外失望。心想只能先委屈燕婉一日了,带着阿秋正要离开。
只见宫里匆匆行来一名内侍,叫道:可是杜国公府少夫人?
岑三娘诧异的回头,那内侍跑得满头大汗,说道:皇后娘娘召见,杜夫人随咱家来吧!
可是宫门快要关闭岑三娘心生警惕。
那内侍冷笑一声:娘娘召见,杜夫人不奉召吗?
岑三娘担不起这句话,看了眼先前劝自己的内侍,吩咐阿秋道:你先坐了马车回去瞧瞧家里的情况添件衣裳,告诉老太太,皇后娘娘召我进宫。宫门快要落匙,万一回不来,老太太也不至焦急。
阿秋应了,目送着岑三娘进了宫去,这才转身坐了马车回府。
那内侍请岑三娘上了轿,抬着她飞快的行走。
既来之且安之吧。岑三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她离了开国侯府赶到宫城,这内侍跑得急,想必皇后也才得了消息。
轿子停下来,岑三娘出来,看了眼,的确是皇后寝宫。想着宫门前那么多人瞧着,自己被皇后召见,又安心不少。
进得皇后宫中,引路的宫女将岑三娘领进了一间偏殿:杜夫人请在此稍候,娘娘正在用膳。
她行了礼出去。
岑三娘才坐下就跳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这间偏殿里连个侍候和内侍和宫女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她忍着慌乱,走到门口。左右一望,四处静悄悄的。皇后要做什么?她可是正经递了名帖进宫的。
岑三娘看着天色慢慢黑下来,宫门快要落匙了。再不出宫,今晚她就回不了府。
杜燕绥曾说过,宫里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一旦乱走动,极可能被禁军当成刺客捉拿。皇后故意引她至空无一人的偏殿,是想让她忍不住随意走动,给她安个罪名吗?
大不了在宫里住一晚。大伯婶过府帮忙,老太太也知道她进宫未回,府里出不了乱子。岑三娘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她返回偏殿忍耐着继续等着。
听到宫城鼓楼的鼓咚咚敲响,岑三娘心头一紧,宫门关闭了。既然出不去了,就安心等着皇后出招吧。
崔皇后用过膳,问身边的内侍安子:杜夫人还在偏殿候着?
安子恭声答道:未出殿门一步。
崔皇后哼了声:她倒是谨慎!传吧。
这个时候赶往淮南道的杜燕绥已得到了消息吧?母亲病逝,祖母病危,小姑尚未返家。如果媳妇再出点事,杜燕绥还会继续前行么?他出城不过几个时辰,只要他趁夜色偷偷返回长安,他就死定了。
岑三娘终于见到了崔皇后。她平静的行了大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崔皇后和声说道:宫门快要落匙,杜夫人怎么才想要进宫?本宫身边的人瞧着禀了本宫,本宫甚是好奇。
宫门已经关了,你喊我来就为了好奇?岑三娘像是不知道皇后在明知故问,神色哀伤:今日相公出征,才走没多久,母亲便病逝了。臣妾是来宫里求旨,准我家姑娘回家奔丧的。
哦,竟有此事!崔皇后满脸诧异,伸手虚扶道,杜夫人快快起身,赐座。
岑三娘谢了恩,起身落座,绝口不提宫门已闭,自己出不了宫的事,垂着眉眼一副娴静的姿态。
瞧这小脸冻得,怎连件披风都没穿。来人,去将尚宫局新进的那件银白色缎子面貂鼠出锋斗蓬拿来赏给杜夫人。再去煎热茶送来。崔后关怀有加,又是赐披风又是赐热茶。
岑三娘不得不再次起身跪谢:臣妾谢娘娘关心。
崔皇后似是现在才想起来:孝道大过天,杜姑娘回府奔丧理所当然。只是旨意是皇上下的,本宫有心,却也要告诉皇上一声。不如送杜夫人去见皇上吧。
岑三娘能说什么?只能再谢恩。
安子,送杜夫人去见皇上。崔皇后吩咐道。
这么好说话?岑三娘暗暗警惕,知道皇后召见自己的人不少,在皇后宫里或许没什么危险。一旦皇后将她送出去,就得靠她自己了。
宫女捧了披风过来,皇后亲自递给了岑三娘,清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快去吧。
臣妾告退。岑三娘披着披风,跟在安子身后离开。
依然是一顶小轿送她。岑三娘心里紧张,悄悄的将帘子掀了道缝。天已经黑透了,借着宫人手里灯笼和道旁石柱宫灯散发的微弱光芒,她只看到森森宫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她根本不知道是去见皇帝,还是将她抬到别处去的路。
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时间,眼前一黑,轿子突然翻倒在地。岑三娘被摔了出来。她疼得叫了声,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抬轿的宫人早抬了轿子拔腿跑了。
果然要整她了。岑三娘深吸口气往四周一看。
天上没有月,微弱的天光洒下来,眼前是一座空旷的大殿,四周连丝灯火都没有。
她看了眼披风,飞快的脱了,披风外面是光滑反光的银白色,好在里子是灰褐色的貂皮,裹在身上不显。想都没想,直接奔着墙根角落阴影处缩躲着观察着。
看这座宫殿伫立在夜色里,一丝灯光也无,定无人居住。崔皇后将她抛在这里,换个人都会惊恐的跑开,去找有人有灯光的所在。
一旦乱闯,会被当成刺客擒拿。当然,一个失手,杀了闯宫的刺客也在所难免。崔皇后是要她死啊。
岑三娘苦笑。可能过不了多久,会有巡夜的禁军得到消息,来这里搜查刺客。她不知道中间会不会有人在自己道明身份前就拔剑将自己杀了。哪怕有人来,她也不敢轻易相信。
她观察着这座殿宇,心里想着宫城普遍的布局,算着轿子走的时间,从皇后寝宫出来大概的路线,断定自己离太液池不远。
太液池很大,湖边有亭台回廓,怎么也比留在这座宫殿强。岑三娘沿着窄窄的宫墙继续往前,希望离这处地方远一点。
走了会儿,不远处就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她心里急的不行,脚步更快。沿宫墙走了一阵,岑三娘停住了脚步,面前有道紧闭的门。她用力去推,丝毫不动。
她无奈的返回,急的在空旷的院子里打转。
这时,她看到了墙下的水渠。
前面是无人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