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让四夫人去请岑三娘,没叫邹氏,就是有点担心邹氏找岑三娘吐苦水。四夫人回来一说,她又觉得纵然诉诉苦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能拉拢岑三娘和三房的关系。
邹氏成婚四年只得一女。二老爷丢官发配,膝下也只有柏哥儿一个儿子。二夫人被二老爷丢官下狱吓得精神气都垮了,那里有心思替儿子考虑子嗣。她这个祖母赐婢妾给孙儿,谁都挑不出她的错来。
可是岑三娘留了邹氏和宝儿过夜,岑老夫人就不得不深想了。
隆州城不大。三房和四房本是同宗,隔得并不远。两人投契,大可以两边频繁走动。婆婆在家,祖母在家,哪有不先经过长辈同意,就留在别人家过夜的道理。
二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邹氏去四房老宅,不是母亲叫她去的么?”
答非所问,岑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睃了她一眼,叫了田妈妈来:“你去柏哥儿院子里瞧瞧。”
田妈妈没有动,躬身答道:“奴婢去过了。二少夫人把陪嫁的四个大丫头,宝姑娘的奶娘都带去了。”
岑老夫人记得清清楚楚。到隆州时,邹氏就只带着四个大丫头,宝儿的奶娘。到了隆州后又添买了十个丫头。意思是邹氏把她的人都带走了?
田妈妈睃了眼二夫人和岑知柏,低声在岑老夫人耳边轻声说道:“二少夫人房里只有些散碎银子,衣裳都在没找到一张银票有些首饰今日二少夫人打扮很是富贵。”
声音虽轻,下面几人都竖着耳朵,仍听到了。
岑知柏大怒,站起身道:“田妈妈,你去搜我的院子作什么!”
“坐下!”岑老太太越听越心惊。冷着脸问岑知柏,“你媳妇的银子搁哪儿你可知道?”
岑知柏一怔,嘟囔道:“女人藏银子防丈夫比防贼还厉害。我要知道,早就拿了银子把春满园的娇芳姑娘抬回府了”
岑老太太气了个倒仰,嘿嘿笑道:“那你去搜你媳妇的房间,能找到的银子都归你。”
岑知柏先是眼睛一亮,又踟蹰道:“这不好吧?明日她返家岂不是要大闹一场。毕竟是她的嫁妆钱。”
岑老太太这才发作起来,拐杖在地面顿得作响:“你还想着她明白返家?我看她是不想回来了!”
“她不回来,她能去哪里?”岑知柏下意识的反问道。心头又是一喜。邹氏不在家,岂不是今晚院子里他想怎么玩就就怎么玩?以往邹氏在家,几个通房笑得大声些,她都撑着腰站院子里骂。今日不正好清静了?
“去四房把你媳妇和宝儿接回来。就说你娘病了。现在就去。”岑老太太懒得再和他说,直接吩咐道。
岑知柏正想着晚上如何作乐,反应有点迟炖:“让她在四房住一晚也没关系。两家离得又近”
岑老太太操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杯残茶泼了他满脸:“去接你媳妇和宝儿回家。接不回来你也不准回来!”
一杯茶把岑知柏泼得回了神。见老太太发作,不敢再说,匆匆的回自己院子换衣裳去了。
二夫人这才惊道:“母亲是说邹氏要离开岑家?”
邹氏要和离么?二夫人悲从中来,眼泪泄了一脸:“五娘去了,老爷也发配到了幽州。儿媳也要和离,过年节时侍郎府还热热闹闹的,还不到半年,怎就变成了这样子!”
岑老太太听得不耐烦,骂道:“老二还没有死呢!我的重孙还在柏哥儿妾肚里没有出世。瞧你这样子,有半点官家夫人的模样没有?”
是啊,还有重孙,还有柏哥儿,邹氏不过是个商户女,嫁进门四年才生了个女儿。她算什么?二夫人就收了泪。
岑老太太又吩咐大夫人:“把四房的产业都清点出来。回头九哥儿回来,把帐交给他查。”
“九哥儿才十二岁,那里懂这些庶务”大夫人有点舍不得。
岑老太太眼睛一瞪:“他看不懂,他还有姐姐和姐夫在。他已经过继去了四房,姐姐姐夫亲还是你这个隔房大伯娘亲?照我的吩咐去办!”
大夫人心头好比剜了块肉,不情不愿的应了。
四夫人由惊恐慢慢变得高兴起来。她是九哥儿的亲娘。四房产业丰厚,老五娶了媳妇,还在读书,只有公中那点进账。老七明后年也该说亲了。九哥儿怎么也不能让亲娘和亲兄过得穷酸,幸灾乐祸的在旁边偷笑。
打发走了几人,岑老太太长叹一声,有点疲倦:“老了,不如从前了。”
田妈妈净了手拿了玉捶给她捶背,心里也有些不解:“老太太,您说会不会是邹氏防着院子里那几个妾和柏少爷?柏少爷最近用钱大方,邹氏把银子藏起来了?”
“且看柏哥儿能接回人不。接不回来,哼,邹氏的意图就不用再说了。”岑老太太阖着眼,愁眉不展。
二儿子说垮就垮了。堂堂侍郎居然丢官发配。好在三儿子升了官。否则七娘和王家的亲事也得黄了。
这几年家里的三郎五郎相继成亲,花掉了大笔银子。
老二下狱之后,老二媳妇上下打点把攒的家底都花光了。卖了田庄产业得了一万两银子回来交给公中。不说吃穿住用,宝儿长大,要花三千两银子置办嫁妆。有了儿子,娶妻至少五千两。一万两银子够什么?
老三升了刺史,有老二的经历在前,半点不敢贪墨。家里就指望着他撑门户了,也不敢让他贪墨。去扬州赴任,家里又划了五千两银子过去供他花销。
岑家就靠田庄桑园入息,地里能产多少银子?岑老太太自然要想办法把邹氏拿捏在手里。用孙媳的嫁妆自然不好听。可是邹氏主动给的,就不一样了。
她万万没想到,邹氏如此桀骜不驯。
岑老太太未雨筹谋的做着最坏的打算。岑知柏回到院里就叫人:“琴儿,侍候爷换衣裳!”
“二爷,怎滴叫琴儿不叫奴呀?”厢房门口俏生生探出张桃花脸来。穿了件粉色的大袖宽袍。她像是听到声音才从床上起来,探出半边身子往外望,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赤着脚,勾着只小巧的绣花鞋轻轻晃着。
岑知柏心头一热,几步就走了过去,揽着腰狠狠的亲了下去:“俏翠儿,勾死爷了!”
翠儿伸手搭在他肩上,衣袖褪到了手肘,露出雪藕般一段手臂。
岑知柏捉着她的手臂想都没想就亲了下去。
这时腰间一紧,琴儿从身后抱住了他,胸抵在他背上蹭了蹭:“二爷,你不是叫奴婢侍侯你换衣裳么。怎的到琴姐姐就舍不得走了,奴可不依。”
岑知柏伸手将她扯到身边,左右一望,一个娇一个俏,一手揽一个,后脚勾着门踢得关过去,直接就扑上了床。把岑老太太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此时四房老宅,邹氏搂着宝儿不无伤感的说道:“我虽说打定主意要和离。如果二郎醒悟,巴巴的来接我。瞧着他尚有几分真情的份上,我便是舍了一半嫁妆给他倒也使得。”
岑三娘笑道:“反正以你的意思为准。你若和离,我便去谈价钱。你若想立威,不让三房拿捏着你,我就帮你想办法。我已吩咐下去了,若是二爷来接你,再晚都来通禀。你且歇着,我先回去了。”
结果邹氏一夜苦等,等到天明号陶大哭一场。
岑老太太等到入睡,吩咐田妈妈一有消息就叫起自己。
等田妈妈知道岑知柏还没有去四房时,拍着大腿哎哎哎了几声,又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忍叫起。结果一早岑老太太起身时才知道消息,气得叫人抬了软桥直奔岑知柏的院子。
门还虚掩着,灯光也没熄掉,三人正同挤在被窝里一处说话,娇笑声透过窗户传进岑老太太的耳中,气得老太太提起拐杖朝窗户轮去。
拐杖敲得窗户嘭的一声,从老太太手里飞了出去。
岑知柏在里头大怒:“哪个不见眼睛的!”
田妈妈清了清喉咙,长声呦呦:“二少爷,老夫人来了!”
岑知柏吓得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匆忙穿了衣裳出去。
老太太端坐在正房,看到岑知柏歪着发髻,衣领带子结了个死结,腰带松松垮垮,忍不住骂道:“拾缀好了再来见我!”
盏茶工夫,岑知柏和琴儿翠儿都端正的跪了。
两婢吓得直不起腰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岑老太太哼了声,吩咐田妈妈道:“拉下去看住了。一月后若有孕就留,无孕就发卖掉。唆使少爷连正事都忘了,这可不是老婆子将你们许给爷们的初衷。”
岑知柏恋恋不舍的看着二婢,正想讨个饶,岑老太太又道:“十两银子一个的丫头,去了还有新的,急什么。去接你媳妇和女儿,接不回来,当心家法!”
岑知柏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起身就叫人套车备马。
岑老太太重新上了轿回院子,才到门口,就见大夫人匆匆走来:“母亲,三娘来了。”(明天再更了呀)
☆、早饭
早饭
听闻大夫人说岑三娘来了,岑老夫人扶着田妈妈的手下了轿,看了眼天色,进了房。大夫人赶紧跟了进去。
老太太卯时起身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去岑知柏的院子里走了一趟,连卯时四刻用早饭都错过了。
“什么时辰了?”
田妈妈睃了眼架子上放着的滴漏,恭敬的答道:“辰初。”
大夫人闻声知意,也恭敬的答道:“三娘卯时二刻就到了。今天媳妇也早到一刻,正巧迎上。母亲去了二叔院子,媳妇就迎了她在正院的花厅奉茶。”
来的这么早?岑老夫人想了想吩咐大夫人:“三娘必是想来请安,早饭也不曾用,请她过来与老身一起用饭吧。”
“是。”大夫人应了声,又道,“二弟妹四弟妹还有您的孙媳们都在穿堂里候着,您看”
都是掐着卯时三刻的点来给老太太请安的。老太太不在,也不敢走,都饿着肚子等着。
岑老夫人挥了挥手:“迎了三娘进来,再叫她们来,今天都在我房里用饭。你亲自去后头水榭放七丫头出来,拾缀好了。她秋天出阁,也该好好与家里人聚聚。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