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鲁不以为然的说道:“茶叶在中原像草原上野草漫山遍野的长啊。汉子奸商割了草一样的茶叶来换咱们的珍珠金子和宝石。这摆明就是在欺负咱们嘛。如今他们在柘析城避难,咱们出兵保护他们。他们应该用金子和珍珠宝石来交换的嘛。一颗珍珠在大唐能买一车的茶。他们交了钱,只是少赚一点嘛。”
“真的?”城主半信半疑。
“不信城主大人可以去问问商人们嘛。看他们以后还会不会再来的嘛。”贺鲁笑着叫了个卫兵去拉了个商人来。
商人吓得抖得像筛糠,跪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要杀我。我给你们金子!”
贺鲁伸手捋着卷翘的胡须,得意的说道:“看嘛,汉人都是软骨头的嘛。喂,我饶你性命,以后你再来柘析城做买卖如何?”
“啊?”商人万没想到独自拎了他出来,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我不杀你。你以后再来这里做买卖。怎样?”
商人欣喜若狂:“一定!一定!只要铙过小人性命,您说什么都成!”
贺鲁挥了挥手,让人把商人拎了出去,笑咪咪的给城主敬酒:“我说的嘛。商人们还会来的嘛。”
几大碗酒灌下去,冯忠来了,捧着只匣子送了上来:“这是商人们孝敬城主大人的心意。”
匣子打开,露出一片珠光宝气。
城主贪婪的看着,高兴的继续饮酒,醉成一摊泥被抬出了贺鲁的大帐。
天黑之后,冯忠一无所获,唐军奸细人生地不熟,他会藏在什么地方?找不到这个人,柘析城就存在城破的危险。
他万万没想到,城里一番大肆搜铺,倒把杜燕绥从土屋里逼了出来。无处可去的他此时正躺在城主府马厩高高的横梁上,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破坏城里的水源。
崔仲冬无事逛到探营寻王十四郎,巧不巧的听士兵说了一耳朵。听到杜燕绥亲卫这五个字,他眉头紧皱,走了过去:“今日粮车被劫,兹事体大。你家将军嘱我提这二人去见元帅。军情紧急,不得有误!”
看守的士兵犹豫了下道:“我家将军说等他回来再议。”
崔仲冬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元帅要见杜静贤,贻误军机,你家将军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士兵知道杜静贤今天去运粮,只身逃回,元帅提人也在情理之中,又多了个心眼:“元帅要询问杜偏将,你把人带走便是!那一个得等我家将军回来。”
崔仲冬无法,只好叫了两人进去把拉杜静贤。
“崔仲冬!你要做什么?王十四郎!你私绑本官,本官有重要军情向元帅报告,你出来!”杜静贤坐在地上,扯开喉咙一阵大喊。
声音在夜色里传开,恼得崔仲冬踹了他一脚:“运粮队三百人,你贪生怕死逃跑,依军法当斩!”
看到他脸上的狰狞,杜静贤心头大凛,大喊道:“我们发现了山中捷径,我是回来报告元帅的!”
如果发现另有捷径可直达对面的军营,杜静贤能立下大功。崔仲冬这时后悔没能堵住杜静贤的嘴。
探路一事是探营的活。王十四郎今天出去就是想再寻出石山的路。听到捷径二字,探营士兵又惊又喜,纷纷围了上来:“杜将军,你们真的发现了别的路?”
“你家将军误会我们了!我就是回来报告元帅这件事的。破拓折城指日可待!还不速速与我解绑,送我去见元帅!”杜静贤大喊大叫着。
这是在唐军大营。杜静贤又要见苏定方。他是文官,也不怕他会行刺元帅。士兵们解了杜静贤的绑绳。
杜静贤指向帐蓬里面道:“山道荆楚最为熟悉,他在山中转悠了十来天,今天才碰到我,还不快把他带出来。”
“荆楚是杜燕绥的亲卫。他是杜燕绥的堂兄。探营这么多弟兄都没有在石山找出路来,你就找出来了?杜静贤,你好狠毒!你居然得了杜燕绥授意前来引我军中埋伏!”崔仲冬揪着机会喝道,手里悄悄摸出了匕首。
他暂时可以放过杜静贤,绝不能放过荆楚。
荆楚冷眼旁观,哈哈大笑起来:“是否公道,面见大帅不就行了?某不求给我松绑,就这样去见大帅吧!”
这时王十四郎回来,就看到探营营地内围满了人。有士兵喊了声:“王将军回营了!”
崔仲冬收回了手里的匕首,笑容满面的迎了出去:“王十四郎!”
“崔偏将,你不在中军大营呆着,怎么跑到我的营地来了?既在军中请称呼我官名。”王十四郎脸色阴沉,半点不给崔季冬面子。
崔仲冬哼了声:“运粮队被劫,听说你扣了杜静贤,我来问问。”
杜静贤叫道:“王将军。本官领了运粮队一职,你私自扣留我,不让我回去大帐缴军令是何道理?贻误军机,你担得起吗?”
王十四郎什么都没说,吩咐亲兵:“带上杜燕绥的那个亲卫随我去中军大帐。”
一行人去了帅帐。
没等两人开口,王十四郎跪下了,惭愧万分的说道:“大帅怒罪。因对杜燕绥心生怨恨,末将杜静贤一人浴血生还,还带着杜燕绥的亲卫,就认定他是奸细,将他扣了起来,没能及时让他回大帐缴令。末将愿受军法处置。”
苏定方又气又急。不管杜燕绥如何,杜静贤领了军令去运粮,逃了回来。无论如何都该回大帐缴令,说明情况。耽搁了几个时辰,主帅们还不知道运粮队的情况。他指着王十四郎,想着与王相的情谊,斩是斩不下去的,扔了枝签道:“公报私怨,无故扣人,责打军棍五十。念在探营任务重,待破了柘析城再执行。”
“末将带领探营去石山,结果另有发现。”王十四郎抬头说道。
“先缓缓,杜静贤,今日遇到什么事了?”苏定方止住了王十四郎,把目光投向杜静贤和荆楚。
杜静贤昂首道:“运粮队虽然只逃了我一个出来。但我找到了破城之法!”
帐中的议论声嗡嗡四起。
“还将大帅屏退左右。人多嘴杂,保密要紧。”
崔仲冬叫道:“你该不会丧心病狂想要行刺大帅吧?”
杜静贤大怒:“大帅武艺高强,我一介文官,手无武器,就算会点拳脚又怎么害的了大帅?”
荆楚此时看了眼王十四郎道:“要破城,此计还得落在探营身上。大帅如肯相信,不如把王将军也留下吧。我双手被缚,也威胁不了你们。”
苏定方见两人说得煞有其事,又扯上了探营,挥了挥手:“你们退下。”
帅帐中的人走了个精光。
杜静贤看到崔仲冬在帅帐门口磨蹭,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那人不是杜燕绥。杜燕绥已换上他的甲胄混进了柘析城。”
声音轻若蚊蚋,落在苏定方和王十四郎耳中宛如惊雷。
王十四郎心念一动,往外看了一眼,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未将去石头山探路。正巧发现胡子在山道上翻尸体。其中有个汉人,抬着具尸体叫了声:‘领头的不在,定是换了将军的甲胄混进城了。’难不成,混进城的就是蔡国公?”
苏定方长长的舒了口气,亲自给荆楚解了绑绳,四人在帐中坐了。苏定方问道:“荆护卫说破城之计落在探营身上,是何道理?”
荆楚心头一酸:“没有人证,国公爷就算回营,也没人相信他。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我在石山附近守侯。今天才守到运粮队来。我们只有两个人,手里只有两副弓,两把刀。眼睁睁看着人被屠尽,却束手无策。本想跟着他们的痕迹画出山路地图,以粮车为诱,当着士兵的面生擒了那个假扮国公爷的人。没想到那人为了是冯忠的徒弟,为了折磨杜三郎,又不想透露秘密,把人都撤走了,这才给了国公爷救杜三郎的机会。国公爷换了那人的甲胄骑了他的马。老马识途会带着国公爷回到城中。他会沿途做记号。这样就能寻出从石山进城的路。探营兄弟身手好,此事还得麻烦王将军。”
有杜燕绥做内应,这边探出石山进城的路。长久横在唐军面前的难题有了解决的办法,苏定方乐得大笑起来。
荆楚又道:“大帅,我军有人和冯忠泄露消息。还请大帅和王将军切勿泄漏消息。否则国公爷危矣!”
王十四郎惭愧的说道:“那日蔡国公攆我回中军大营,实是不忍让我以身涉险。如今又让我戴罪立功,未将惭愧。”
几人商议清楚,杜静贤仍回后方营地去寻尉迟宝树。王十四郎则带了荆楚回了探营。
看到几人分头行动,急得崔仲冬匆匆去打探消息。探来探去,只打听到探营要去重新探石山进城的路。与杜燕绥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崔仲冬却分明看到荆楚眼里的讥讽。
他后悔那日写了杜燕绥伏击贺鲁的书信让亲信用晌箭射进了贺鲁营地。杜燕绥没死,万一那手书落在他手上,那就是自己通敌的罪证。因此他才说动几家对杜燕绥不满的世家,出动亲卫追杀杜燕绥。
荆楚逃出生天,他一定知道杜燕绥的情况。崔仲冬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杜燕绥活着。
塞外初春的夜,天空分外澄静,星子像撒在深蓝天鹅绒上的钻石。
岑三娘拥有着大麾,观看着星象。
“你懂星象?”黑七往火堆里烧着柴,有些好奇。
岑三娘笑道:“我不过知道北斗七星罢了。”
北斗七星的斗柄随季节变化移动,大致春分时指向东方,夏季指南,秋季指西,冬季指北。
天幕上的星座清晰,极为好认。
黑七有点吃惊。一般闺阁女子是不懂这些的。
“看了几本杂书。”岑三娘也不多解释,坐在火堆旁呵了呵手。
前面不远就是拓析城。不知道杜燕绥在哪里,也不知道城里头那个跟在冯忠身边的人是不是杜燕绥。岑三娘决定直接进帅营见苏定方。
“很简单。苏定方定会见我。如果那人是杜燕绥,苏定方巴不得擒了我绑到阵前威胁他。如果不是,休想再有人把脏水泼在他身上。保命是回事,背着投敌的罪名,我儿子将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