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这不结了?你叫珍珠埋的就是厌胜之物。”
“丽妃,你何必急忙下结论?你都没挖出来,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早就挖出来了。”
“珍珠,你说你埋在哪里?”
珍珠的声音更低了:“奴婢察觉有人在跟踪,就按照娘娘的吩咐,先埋下去了一个空盒子,然后把真正的盒子埋在了另一个地方后来,奴婢一走,藏在暗处,果然看见艳红她们挖走了空盒子,又埋下去一个更大的盒子”
“大胆奴婢,你敢撒谎?”
“奴婢不敢。因为奴婢的盒子其实是藏在另一棵树下,至今都没有挖出来对了,当夜艳红等人仓促挖掘,还落下了一条帕子奴婢捡到了”
“帕子在哪里?”
“奴婢奉贵妃之命,一起埋下了。”
四周静得出奇,一时间峰回路转。
丽妃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笑声也越来越冷淡:“大胆刁钻的奴婢,你竟敢编造这样的谎言”
☆、请君入瓮18
水莲淡淡的:“是不是谎言,丽妃不妨派人去挖一下不就知道了?对了,艳红的那条帕子是我亲自偷偷给她扯下来的,当夜她没有察觉这帕子是否艳红之物,已经埋下去那么久了,真伪立即可以鉴别”
跪在地上的艳红,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
她的确掉过一张帕子,但是从不知道是何时掉的,也没在意。
“!!!”
皇帝终于开口了:“来人,马上带珍珠和艳红去挖掘盒子”
执法的太监出马了。
四周忽然一片死寂。
水莲站着。
丽妃也是站着。
二人的目光并不相对。
皇帝也不讲话,依旧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空气就跟窒息了似的,谁也不讲一句话,偶尔有老太妃们的咳嗽之声,听起来更是让人心惊胆颤。
终于,宫太监回来了。
一个盒子,几乎快腐烂了,看得出来,绝对不是昨夜仓促埋下去的。
皇帝大声道:“打开。”
一名太监打开了盒子。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褛头发,很长,已经干枯了,也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贵妃掩埋头发?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的目光一齐落在了丽妃的脸上。
皇帝也看着她。
心底忽然一颤。
两褛头发,是什么意思?
自己和她的?
抑或其他?
结发夫妻?
或者别有深意?
但是,他得不到答案。头发不过是头发而已,干枯,那个年头没有DNA验证,普通人的肉眼里,连那两褛头发是男是女都没法分辨。
还有一张帕子。
是宫女们最喜欢的那种锦帕,上面绣着一朵红梅,大家都知道,那是丽妃宫里侍女的标志。
是艳红的,无可争辩!!!
恐惧,就像一个不请自来的魔鬼。丽妃第一次觉得一种挫败——就如一个人原本已经站到了高山之巅,却忽然一个巨狼卷起来,滔天一般的浪花,瞬间将人们淹没了。
她的声音异常干涩,异常愤怒:“贵妃,这能说明什么?焉知你不是故布迷阵?就算你挖出了这个盒子,也不能证明你早前埋藏的盒子里没有东西而且,艳红的帕子是你派人偷去的也不一定”
☆、请君入瓮18
水莲哈哈大笑:“丽妃,你太高估我了。我就那么深谋远虑,预测到你今日会如此整治我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丽妃答不上来。
却反问:“厌胜恶毒,本宫岂会自己诅咒自己?”
大家再一次失去了判断。
按理说是丽妃诬陷贵妃。
可听丽妃这么一说,又觉得,是啊,哪有人自己诅咒自己?瞧,丽妃的那个小木人胸口上还插满针呢。那得多难受呀。
“丽妃,你明知咒是咒不死人的。否则,这世上哪有苦肉计?”
“贱人,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问问艳红不就一切清楚了?”
艳红趴在地上,身子如筛糠似的。
“奴婢奴婢句句属实奴婢没有撒谎的确是贵妃埋了厌胜之物绝不是我家丽妃娘娘”
皇帝站了起来,亲自走到艳红身边。
艳红叩头,不敢目睹天颜。
但是,她能听见陛下的脚步。靴子踏在耳边的声音,身子如筛糠一般。
他沉声,一个字一个字的:“艳红,你听好了,你家里还有十几口人,你的祖父、父亲、母亲,三个哥哥,两个嫂嫂,几个侄子,你的最小的哥哥是一名御林军今日是朕问你话,如果你有半句虚言,朕一定诛灭你全家”
不过一个婢女而已,皇帝何以如此清楚她的家世?
细致入微,明察秋毫。
不但丽妃,就连水莲都很意外。
“艳红,你只需要实话实说!”
那是他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
艳红跪在地上,身子几乎彻底瘫软了。
她的牙齿一个劲地打颤,哆嗦得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丽妃又坐了下去,她脸色苍白,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那一刻,就连水莲都很紧张。
皇帝厉声道:“大胆奴婢,还不说实话?”
“奴婢奴婢奴婢当晚挖出的是空盒子”
“那厌胜之物呢?”
“是是奴婢是奴婢装进去的”
丽妃全身都颤抖起来。
声音也沙哑了。
“撒谎该死的奴婢你撒谎”
“谁叫你装进去的?”
☆、请君入瓮19
“你自己?大胆奴婢,你自己敢这样陷害贵妃?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艳红泣不成声,只是叩头:“是奴婢是奴婢自己跟丽妃娘娘无关娘娘不知情娘娘一点也不知道是奴婢”
妃嫔们你看我,我看你。
目光集体看向了地面。
大家不敢看了,也不忍听下去了。
只有皇帝一个人的声音是镇定的:“你这个奴婢,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
“奴婢奴婢是一时错误懵了心有一次贵妃责罚过奴婢奴婢恨她这和丽妃娘娘无关奴婢是报复是报复”
皇帝的眉毛扬起来,声色俱厉:“大胆奴婢,你竟敢一再胡言乱语?你在丽妃宫中当差,贵妃在落花殿,她如何会惩罚你?你还敢撒谎?”
艳红的头扣出血来。
“奴婢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水莲微笑着,淡淡的:“好,既然你说是我指使你,那么,艳红,你每天给醇儿端去的饭菜里到底添加了什么东西,你就不说给陛下听听吗?”
此言一出,陛下面色变了,丽妃面色也变了,艳红面色更是惨白,浑身如筛糠一般。
丽妃怒吼一声:“够了,够了水贵妃,你这个贱人,你血口喷人,诬陷好人”
水莲瞄了她一眼:“醇儿上次为什么会生病??是我打了他一耳光的缘故吗?哈哈哈,醇儿是为什么长得这么胖的??为什么醇儿的脾气越来越怪,人也长得越来越丑怪??丽妃,那都是因为你,你给他服用了一种慢性毒药,让他慢慢地靠近你,听令于你,忘记他的生母,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贱人,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问问你最亲信的宫女艳红不就知道了?”
陛下的声音很沉很沉,他死死盯着艳红:“艳红,今日你若有半字虚言,朕马上下令将你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
艳红彻底跪倒在地上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丽妃娘娘指使奴婢的药都是娘娘给的但是奴婢并不知道这药来自何处每一次都是尚大人托人带进宫来,交给奴婢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请君入瓮20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陛下也惊呆了。
小王子醇儿,长期以来都在服用一种可怕的慢性毒药——所以他飞扬跋扈,鸡飞狗跳,长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像一只怪物
“将这个奴婢押下去,关进死牢。”
死牢!
那是处决重刑犯的地方。
艳红下去了,珍珠也下去了。
丽妃整个人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明明是胜利在握,却不料是如此的峰回路转。
空气再一次变得死寂。
只有皇帝的声音,这一刻,这里的女人们忽然不存在了似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丽妃,你该当何罪?”
没有人回答他。
丽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也不知道该给自己定个什么罪名。
刚才,为贵妃定罪名是她的职责。
现在,轮到她自己了,谁给她定罪名呢?
是皇帝自己。
“你身为帝贵妃,却不思皇恩,胡作非为,以下犯上,结交外臣,诬陷栽赃,甚至敢于毒害王子丽妃,你可知罪?”
结交外臣,巫蛊栽赃,毒杀小王子。
这三项罪名可比水莲的勾心斗角、侍宠生娇严重多了。
相比之下,贵妃的那简直不是罪了。
无非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已。
妃嫔们做梦也想不到事情是如此的急转直下,你看我,我看你,都很茫然。
这一天,过得如此之快。
旦夕之间,宇宙旋转。
“丽妃,你滥用丽妃职权,僭越身份,结交外臣,此是第一大罪;扰乱后宫,仗势欺人,责打宫妃,栽赃陷害,这是你第二大罪;擅自没收妃嫔金宝金册,欺君罔上,骄横自大,这是第三大罪;长期下药毒害小王子,这是第四大罪,也是真正的罪无可恕。如今,四罪并罚,立即废黜其身份,没收金册,打入冷宫”
丽妃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天啦,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
废黜!
废黜!
——没错,她无数次曾经想从皇帝口里听到这个词,但是——不是现在!对象更不能是自己!
这个男人,以前对于“废黜”二字,总是那么吝于出口——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坏,多么刁蛮,他都没说过呀。
☆、请君入瓮21
为何今日说得这么果决,这么残酷,这么不假思索,这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