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老实呆着,哪儿都不准去。”寒非之喝道。他是那种一言堂的家长,也不解释原因,说完,龙行虎步扬长而去,一任俩儿子大吼小叫,只当没听见。
“老大,我们自己去!”寒文略冲动的吼道。
寒进赶紧拽住寒文略,叫道:“别犯浑了!要去,也等玄神殿那老乌龟走了。”
“难道还怕那只老乌龟不成!低调,低调,成天要低调行事,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忍着,婧妹说得没错,就是老爹窝囊了!”
二儿子一声吼,震得全庄都听到了,寒非之自然也听到了。他咬了咬牙,装没听到,一径来到长女住的悠云阁。
已是榴花红似火的季节,阁前一株石榴开得正艳,树下站着好些人,寒非之的两房妾室带着次女寒娇跟幼女寒妍也在。
问了下,听说树下这些人都是被三少给轰出来的。“这小子发什么疯?”寒非之眉头一拧,大家都以为他要教训儿子了,不想他摆了摆手,说:“你们都散了吧。”
正室去世,寒文韬一直没有娶填房,内宅的事情都是两位姨娘分管。寒婧一应大小事务,哥哥们却不让姨娘插手,特别是老三寒文韬,连婢女都是他亲自给挑选的。
听说寒婧晕倒,姨娘们赶着来是想来表示一下关心,结果寒文韬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把人都出去,连两个异母妹妹也不让进屋。
母亲们不好抱怨,寒娇惯会撒娇,揉着红眼睛怪委屈的说:“爹,三哥发好大的火啊,我们又没惹她,就是想看看姐姐吗!”
“看她死了没有是不是?”寒文韬冷冽的声音飘出来。
寒娇偎向父亲,无声的流着泪。
寒非之脸上挂不住,扬声喝道:“文韬,你小子抽什么疯?”
二楼东头书房的窗子打开了,寒文韬逼视着两位姨娘,森然道:“当着我的面,这死丫头就敢告状,是哪个调唆的?背地里,没少吹枕头风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还有刮阴风的说什么风水化解桃花煞,我草,婧妹命犯桃花煞跟你们屁关系啊!还由得你们嫌弃她,都什么玩意儿!”
对外,寒非之是成功的商人,寒记商行遍布神殿联盟的一线城市,交游广阔。在古玄世家的圈子内,他是有数的高手,威望极高。在寒氏宗族之内,他一言九鼎。不管在哪儿,他都是受人尊敬的,平时儿子们对他也极尊重。
此际,儿子当着自个儿面骂姨娘,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寒非之老脸都发烧,可还没等他发飙呢,随后赶来的寒文略先发飙了:“谁吃饱撑的在搞名堂!”
跟二弟一起过来的寒文策,在路上碰到端着炖品过来的妻子刘忆媛,聊了两句,慢来一步,远远的听到三弟的话,就开始责备妻子:“你这大嫂就是这么照顾婧妹的!家里有人搞这种名堂,都没听你提过?”
刘忆媛挺老实的回答:“当时姨娘们也只是提了一下,没有当真。”
从未跟妻子红过脸的寒文策大光其火:“那这炖的东西里有毒,是不是要给婧妹吃了,中了毒,才算数啊!”
被丈夫的气势吓得昏头昏脑的,刘忆媛怯怯的辩道:“之前,进叔让人来说婧妹需要吃点补中益气汤,我守着做着,很干净的,我还尝了,没毒。”
“真是败给你了!”寒文策气得一把夺过炖盅,快步冲向阁门。进门前,他回头:“都安分点,谁再出类似的幺娥子,别怪我不客气!”
寒文略也不知道是冲谁,举着拳头晃了晃,才转身进去了。
仍站在窗口的寒文韬,朝着不知所措的大嫂喊了声:“大嫂,麻烦你进来照顾下婧妹。”他这算是彻底的分出了内外,合则就他们兄妹四个加大嫂算是一家子。
老脸也算是被三个儿子彻底给撕没了,寒非之怒火冲顶,却不知道怎么就没冲进去把三个不肖子痛揍一顿,虽然他真想这么干。听到次女与幼女委屈的抽泣,他恼火的吼道:“有什么好哭的!都走,让他们三个混球折腾去!”
两个姨娘对视一眼,各自拉上自己的女儿走了。
重重的一顿足,寒非之也走了。
很快,悠云阁除了婢女们,就只有兄弟三人,再加上大气不敢吭的刘忆媛,守着昏迷之中的寒婧。
悠云阁是寒非之为寒婧四兄妹的亲娘建的,傍一池灵泉,绕着灵泉是个半月形花圃。娘亲生前午后的闲暇时光都是在这里消磨的,花圃里的花,也是娘亲手种植,亲手打理的。
娘死后,寒婧就搬了进来,独自霸占了温泉池跟花圃,连侍弄花圃的花匠,都不能随意进出。哥哥们要进去,还得给她支付参观费。
被三哥抱回房,还喂了丹药,寒婧其实一清二楚,但眼皮子重得抬不起来,想喊,也张不开嘴。听到哥哥们发飙,她好想好想哭。还记得娘亲走的时候,流着泪对哥哥们说就是放心不下她,哥哥们都发誓说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真的,就寒婧知道的,没有哪家的哥哥,像她的哥哥们这般疼妹妹的。所以,周江潮说三哥是妹控,她笑得好得意。
可是哦,正因为哥哥们宠得太厉害了,姨娘妹妹们就跟自己亲不起来,寒婧知道她们都嫉恨她,所以也懒得答理她们。常年在外奔波的老爹每次回来,总是椅子没捂热乎就知道她又干了多少荒唐事,然后就是她被逮去痛斥,她知道是她们告的状。
从最开始无心的犯错,到后来有意犯错,然后大错三六九,小错天天有,寒婧甚至喜欢上了听老爹的吼叫。嗯,多久没看到老爹满脸慈爱的笑容了?想了想,她摇了摇头,真是好久好久了,似乎从娘亲去世,爹就没在她面前露过笑容。
“妹妹头摇了一下。”坐在床边用细麻布帕子给寒婧拭冷汗的刘忆媛,惊喜的叫道。
三兄弟过来看时,寒婧又没有动了。寒文策没好气的斥道:“看花眼了吧!”
至少大嫂是真心疼自己的,从嫁过来的那天起,真心实意的嘘寒问暖,不能让她被大哥骂!寒婧想着,费力的说了句:“不要骂大嫂!”尔后,她的眼睛居然就睁开了。
“是真的醒了!”刘忆媛欢喜的叫道。
心里暖暖的,眼帘浮上泪花,寒婧虚弱的说:“我就是睡了一小会儿,没事了。大哥大嫂,二哥,三哥,你们都不要担心了。”
“婧妹这么乖,都不习惯了。”寒文韬笑道,只是声音有些异样。
寒文策也道:“嗯,都知道要我不要骂大嫂,乖得诡异了。”
不想让泪水流水出,寒婧闭上眼说:“唉,为了我,已经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了,老爹估计恨不得揭我的皮呢。我不想再害大嫂无辜被骂。大嫂对我一直都那么好呢。”
明白先前那一场闹腾,妹妹都听到了,三兄弟相视一眼,皆无语。
刘忆媛端了汤碗过来,柔声说:“你大哥也没有骂我,就是心里着急,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别想多了,来,喝点汤了,再睡一觉。”
好像娘当年哄她吃药的情形,寒婧强忍着泪说:“等会儿喝吧,还想再睡一会儿。”
瞧妹妹强行忍泪,寒文略忙说:“大哥,你跟大嫂先回房吧,老三,你去陪你朋友,这里我守着吧。”
“不要,你们都走吧,这是娘的屋子,我要自己一个人霸占的,谁也不准跟我抢。”寒婧佯作任性的嚷。
“这个倔强的丫头!好吧,我们都走吧。”寒文策招呼妻子跟弟弟们出去了,又仔细叮嘱了婢女们一番,才一起离去。
拉过被子蒙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寒婧沉沉睡去。
夜半,从一个让她窒息而死的恶梦中惊醒,寒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半扇雕花窗子按她的习惯开着。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夜景,是她自娘亲走后养成的习惯。因为她固执地相信着娘亲在天上看着她,关上了窗子,娘就看不见了。
今夜,月亮没有以往的美,也没有以往的亮,惨白惨白的,像娘临终时失去血色的脸。那种让寒婧害怕的颜色。
月亮会不会也像娘亲一样死了,从明天起就再也看不到了?脑子里转了个很荒谬的念头,又哑然失笑。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干脆修炼起来。
今天的经历,起伏太大,相对于寒婧这般年龄的姑娘而言,根本消化不了。这种状态本不适合修炼,但身边又没人提醒她。
第十二、惨白的月亮(二更到)
进入修炼状态后,她内心无法像平常那样保持冷静,感官却变得出奇的敏锐。
按第三重《冰玄功》的运行路线,冰玄力在体内筋脉之中游走,虽然刚突破有疼痛感属正常,但是疼痛感被无限扩大,就不寻常了,正确的做法是结束修炼。可惜,这个简单的常识,她给忽略了。
疼痛感加剧,寒婧稍一心神,冰玄力像脱缰的野马突然走岔,尖锐的疼痛感在左胁下传出。“好痛!”惨叫出口,她的额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身体像是被一把冰冷刺骨的刀,乱搅一通,千刀万剐的痛也莫过于此了。这一刻,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痛昏过去都成了奢望。
痛得死去活来,全身如同水洗般湿淋淋的,寒婧以为这次真的要挂了,无声的念着:娘,婧儿想你了。
恍惚间,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走来,以为是娘亲来接自己了,寒婧痛得扭曲变形的脸上,努力的绽出一丝笑容,从嗓子眼里挣出个清晰无比的:“娘!”
来人有没有说话,寒婧不知道,只感觉自己被抱起来,然后从背心有缓慢而匀长的冰玄力输入,压制她体内梳理着她狂乱肆虐的冰玄力,并修复她体内乱七八糟的筋脉。
疼痛感略减,寒婧感觉到张着嘴,连喘气的劲儿都没有了。来不及弄清楚是谁救了自己,她的意识就沉于黑暗之中。
惨白的月亮被一团的乌云笼住,苍穹深处一道电芒闪过,像是在夜幕上撕开了了道口子,一道炸雷落下,紧接着又是好几道落雷,几乎就是在寒家大宅上空炸响。
之后,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