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上抓挠。
哈尔关上发动机,“没用,我们还是脱不了身,”他说,“只好等着了。”
魔鬼鱼不停地啃着、抓着,它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难对付的敌人。这个铁球太大,囫囵吞不下去。但是,要咬开它却不那么容易。巨怪的火气越来越大。
“我的神经受不了啦!”罗杰说。
“别担心,这么坚固的钢壳它咬不穿。”
但是,当巨鱿向一扇舷窗发起攻击时,他们可就不能不担心了。有机玻璃非常坚韧,但毕竟不是钢。它能承受惊人的压力,但锐利的东西却能把它扎破。现在正在舷窗上拚命啄的这张鸟形嘴可是够锋利的。
哈尔估量了一下这只巨鱿的个头,周长约莫3。6米,体重至少有450公斤。
“它的个头大总算是件好事,”他说,“即使它能把那扇小小的舷窗啄破也进不来。”
“我倒不是怕它进来,”罗杰说,“但只要它啄开一个小洞,海水就会涌进来,那时可怎么办?”
哈尔不想吓唬他的弟弟,但他必须实话实说,“那样的话,恐怕咱俩都得完蛋。海水的压力至少等于这个球内气压的100倍。万一舷窗被啄破,海水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涌进来,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把我们淹死。”
鱿鱼的行动引来了一大群观众。大大小小千姿百态的鱼全都游来了,它们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在探照灯光下,它们形成了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彩虹后面,一个东西像朵云似地在水里飘过。
“你猜那是什么?”罗杰好奇地问,“这么大,不可能是鱼。也许,只不过是一片阴影。”
那个东西越逼越近,看起来,像一片巨大而沉重的阴影。
“但愿……”哈尔开口了,但他没把心中的愿望说出来。当那片阴影掠过他们的船飘然远去时,他大失所望。
可是,过了一会儿,它又回来了。这一回,它正好在探照灯光中。它那硕大的头大得像一辆公共汽车,嘴巴张着,巨牙白得发亮。
“巨头鲸!”哈尔喊起来,“也许,它能把我们救出去。”
“它能干什么?”罗杰问。
“它能解救我们。我们不会淹死在这儿了,”哈尔说,“如果它愿意这么干的话。鱿鱼是巨头鲸最爱吃的食物之一。不是那种贴着水面漂浮的、只有半米左右长的小鱿鱼,是那种生活在深深的深海的肥美的庞然大物。啊,但愿它饿了。”
巨头鲸又来了,可是,在距离巨鱿只有两三米的地方,它又游走了。
“我敢打赌,它怕。”罗杰说。
“它完全有理由害怕,被巨鱿吃掉的鲸鱼太多啦。”
“我还以为它总是得胜的呢,”罗杰说,“它的个头比那条巨鱿大得多。”
“是大得多,但它没有那10只触手。那些触手长达9米多,还长着那么多的利齿。”
巨头鲸游回来,停下来用它的那双小眼睛盯着它的对手。在巨鱿那双车轱轳似的大眼睛的映衬下,它的小眼睛显得格外古怪。
过了一会儿,它猛一摆尾,朝前冲去。它的巨口像扇敞开的大门,直取它爱吃的食物。它完全可以独自享用这顿美食,再没别的动物敢惹这条超巨鱿鱼了。巨头鲸的牙齿像剃刀一样锋利,它们不善于咀嚼,但一口咬下去却非常厉害。
巨鱿松开扒在钢球上的一只触手,使劲儿朝正在游近的对手甩去。只听喀嚓一声,巨头鲸已经把那巨蛇般的触手牢牢咬在牙齿当中。这是牙齿与牙齿的搏斗。论到用牙齿搏斗,巨鱿与巨头鲸可说是势均力敌。巨鱿触手上面数以百计的牙齿像针尖般锋利,它们肯定已经扎进巨头鲸的舌头——鲸鱼全身最敏感的部位。
巨头鲸掉头就逃,张着嘴竭力摆脱这种酷刑。
但巨鱿却不肯松开。结果,深海船被拖着以骇人的速度越过峡谷,船上的两位乘客被颠得头晕目眩。为了摆脱那只把它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触手,巨头鲸拚命摆动,好像在抽搐。随着它的摆动,大铁球一忽儿猛地蹦起来,一忽儿朝两边飞快地滚动。两个孩子被抛过来掷过去,在舱壁上撞得浑身青肿,鲜血直流。
他们正往峡谷另一边的崖壁飞驰而去,不断摇晃的探照灯光照在石崖上,那道石崖直上直下,陡峭坚硬。
在最后一刹那,巨头鲸猛一调头离开了石崖,而大铁球却重重地撞在壁上。旋转已经使深海船船底朝天,与石崖的猛烈碰撞把两个倒立着的孩子几乎摔晕过去。此刻,他们的那条“拖船”正把他们拖往峡谷的另一面石崖,在那边,他们很可能再次遭到同样猛烈的摔打碰撞。
但是,看到自己没法甩掉那只长满牙齿的触手,巨头鲸索性把它一口咬断。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巨鱿全身骤然通红,它松开抓着深海船的另外九只触手,用它们把巨头鲸的头和眼睛裹住。巨型触手上的所有利刃一齐扎进巨头鲸的皮肉,血把海水都染红了。
但是,巨头鲸绝不肯认输。它的头被缠住了,尾巴还可以随意摆动。尾巴够不着头上的巨鱿,却够得着深海船。这条巨头鲸跟它的远亲海豚一样聪明,它用尾巴朝深海船猛抽一下,使这个坚硬的大钢球朝它头顶上那团软绵绵的巨鱿砸去。
巨鱿马上被砸成肉饼。如果没人碰它,过一会儿,巨鱿又会重新鼓起来。但是,深海船不但把巨鱿砸扁了,而且还把它抛进了巨头鲸那张开着的嘴巴。那巨大的嘴巴立刻就咬下了一大块鱿鱼肉,那块肉大得像头驴子。
这么一来,那只深海巨怪可就再也无力反抗啦。巨头鲸悠然自在地品味着剩下的巨鱿肉,两个孩子摸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创伤,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们不但精疲力尽,而且冷得不行。看了温度计他们才知道差两度舱内温度就到冰点了。
“我想,越往下潜就会越冷。”罗杰沮丧他说。
看来,他说对了。但是,他们冲过另一片斜温层以后,情况终于变了。
“只差1。6千米我们就到谷底了。”哈尔说。
他仔细看了看温度计,“似乎暖和了一点了。”
“怎么会呢?”
“我不知道,但可以猜出来。海底下面可能有火山的火焰。在一些矿井里,越往下就越热,这你知道。这个峡谷底下的地热可能会使底层的水变暖。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没有疑问的,温度计的水银柱已经上升了一点。”
这又使罗杰产生新的忧虑。等他们到达海底时会不会被煮熟呢?也许,他们会落到一座海底火山里。他对哈尔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我想,情况不至于那么糟,”哈尔说,“不管会怎么样,马上就能见分晓了。”他盯着深度计。“只差30寻就到了。20寻,18寻——15——10。坐稳了,可能会震动得很厉害。”
但是,一点儿颠簸都没有,深海船就在像羽绒褥子一样柔软的海底着陆了,泥泞几乎没过舷窗。
深海船着底时搅起的污泥浊水正在慢慢澄清。
他们往窗外望去,这地方就是已知的所有海洋的最深处。科罗拉多大峡谷谷深1。6千米,这儿却比大峡谷还深9。7千米。珠穆朗玛峰是地球上最高的山峰,他们下潜的深度超过了珠峰的高度。埃德蒙·希拉里爵士攀登过珠穆朗玛峰,他攀上了海拔8848米的顶峰。人们都说那是了不起的壮举,那的确了不起。然而,两个孩子已经从海平面下潜了11033米,几分钟之后,他们又将往上“爬”,比埃德蒙·希拉里还要往上多“爬”2185米。当然,有了深海船,“爬”起来要容易得多了。他们已经证实了这艘船顶得注深海的惊人压力,它跟皮卡德的深海潜水器一样牢固。
深海船比深海潜水器更像潜艇,不过,从来没有一艘潜艇潜到过这么深的海底。这一次试验所了解到的情况对制造潜艇的人可能会很有用,他们将能制造出下潜深度远远超过水面以下一百多米的潜艇。
但是,在深得如此可怕的深海里有生命存在吗?这一点还没有得到证实。贾克斯·皮卡德曾声称自己在这儿的海底见到过生物,他给它们拍过照,只因为海水里模糊不清,照片冲洗出来后,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没人把他的报道当真。要使人们相信有什么生物能忍受如此巨大的压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哈尔喊道,“这玩意儿不是在动吗?”
那不仅仅是一团泥浆,那是一件活东西。它从海底浮上去,然后,慢慢地游走了。几分钟后,它带着另外三只活物回来了。
那是一条比目鱼,模样像只鞋底,长约30厘米,宽约15厘米。
“看,它脑袋瓜上有两只眼睛。”
“我看,是你的脑袋瓜出毛病了吧,”罗杰说,“你在作梦,像皮卡德一样。”
“你自己看吧。”哈尔说。
罗杰不得不相信了,确实有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它们的的确确长在比目鱼的头顶上。
“所有鞋底或溜冰鞋模样的比目鱼头上都长着眼睛。”哈尔提醒他。
“可是,它长眼睛干什么呢?”罗杰反驳道,“如果没有探照灯,下面这儿伸手不见五指。生活在不需要眼睛的地方,动物的视力就会退化。”
“以前,我也一直这样想,”哈尔表示同意,“但你已经亲眼看到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至少,不是总对。我得给它拍个照。”
他把探照灯的亮度调到最大,照着那条比目鱼,仔细看过了曝光表,按下了快门。他的相机是立即冲印的,所以,几分钟之后,他们就看到了拍摄的结果,比目鱼清晰地显示在照片上。
“那些小东西是什么呢?”罗杰问,“它们像红虾。”
“正是红虾。”说着,哈尔又拍了几张。
泥泞上面那些细细的婉蜒的痕迹说明下头肯定还有更多的生物。
“还有一种鱼我一辈子也没见过。”哈尔说。
这种鱼长得像噩梦一样可怕。巨大凶残的嘴巴足有三十多厘米宽,里面长满锋利的牙齿,它们不用费劲儿就能把硬壳螃蟹和龙虾咬碎,一口就能咬断人的手臂。那张嘴巴看起来几乎就是它的整个身体,头以下的部分越往下越小,最后只剩下一条细细的尾巴。尾巴上布满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