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哈尔说,“乘直升飞机容易着陆,不需要跑道。”
“对,”皮特说,“那边挺荒芜的。除了悬崖峭壁和冰川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跑道,没有树木,没有草地,除了冰和雪,除了峭崖以外,什么也没有。要生存那儿可是个坏地方,不过要死,那倒是个好地方。”
他们正在飞越巨大的格陵兰冰冠。“人们说,”哈尔说道,“这个冰冠的年龄已经有好几百万年了。它年龄最大的部分当然是它的底部。如果有一天气温转暖,整座冰冠和南极的那座一起融化,变成海洋的一部分,会怎么样呢?”
皮特答道:“它们如果融化,会使海平面上升70多米。”
“想一想,”哈尔说,“从纽约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沿海岸的所有城市都要被淹没。”
罗杰说:“有没有人曾钻透冰冠直至它的底部?”
“没有,他们钻了一个15米深的孔,发现那个深度的雪1879年就在那儿了。”
“他们为什么不钻深一点儿呢?”
“因为冰冠老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你今天打了一个笔直的洞,明天就会变成一个钩子似的弯洞,弯得你根本无法钻到底部。没有人能想象这座冰冠怎样变化。冰面上建了好几个科学考察站,但人们却不知道上哪儿能找到它们。它们一会儿漂到这儿,一会儿漂到那儿。移动着的冰一年内会把一座考察站推出160多米远。还有一个考察站移动了800米。冰冠老是活蹦乱跳的,它有自己的思想哩。”
罗杰朝东北方海面望去:“那些乌云意味着什么?下雨还是下雪?”
“那些不是云,”皮特说,“那是山。它们叫瓦特金山脉,高度是3700米。我要去视察的那个矿就开在这条山脉的一个山坡上。我把你们带到冰山区放下去,然后我继续飞往矿区。我要在那儿呆两至三天,然后回头来把你们捎上。”
“那样安排挺好,”哈尔说,“我们有一个帐篷,有睡袋,还有食物和其它必需品。”
飞近东海岸时,他们已经看得见被冰山覆盖的大海。哈尔还记得,1912年泰坦尼克号巨轮是怎徉被冰山撞沉的,那座冰山就像眼下这些冰山一样巨大。泰坦尼克是世界上最大的轮船,它当时正是第一次航行。它的船长沉迷于速度,他迫不及待,因为他要打破横越大西洋的记录。那天晚上海面很平静,天气晴朗清冷。船长知道前面有冰山,但他宁可依赖密切监视,而不肯降低船速。
监视并不够密切。当时,泰坦尼克一号比任何航船都快,它一头撞上一座冰山,冰山把船体劈成两半,就像砸开核桃一样。水涌进船里,船开始下沉。1500名乘客遇难。
也许,船长本来以为他那强大有力的船能冲破任何冰山。可悲的是他错了。冰山只被削去了一点点,而裹着铁的坚硬的船却在一刹那间变成一堆废铁。
由于失职,船长受到严厉的指责,但这却不能使1500名乘客死而复生。
另一个玩忽职守的家伙是“加利福尼亚人”号船的船长。加利福尼亚人号当时离出事地点仅16公里,但却对遇难船只的求救讯号不作反应,只是继续航行,对正在沉没的船只和人不给予救援。
从直升飞机往下望,孩子们能看见河流正朝海洋流去。但那些不是水的河流而是冰的河流。
“那些冰河很深,”皮特说,“有的从河面到河底足有300米,有一条长达1126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冰河。当然,因为河里是坚硬的冰,它流动得很慢,一年才流动大约30米,但它们最终还是流到高耸在海岸的悬崖边上。它们不会在那儿停下来。前面的冰被后面来的冰推动着,从半空中直泻下来。那可能会是30米或者150米的高崖。由于没有任何阻拦,从那样的高度坠入大海,它最后会发出可怕的巨响。正是那轰隆一声,意味着一座新的冰山形成了。”
罗杰兴奋起来:“我想看看。”
“你会看到的,而且还会听到——听到冰河的崩裂声、呻吟声、咆哮声,还有从高处坠入海中,向四面八方激起无数喷泉时那一声可怕的巨响。”
“人们常把它说成是‘小牛出生’。”哈尔说。
“对,”皮特说,“这样形容冰河崩解似乎很奇怪,但那意思是说,冰河产生了冰山就像母牛产下小牛一样。应该说一座冰山就是一头强壮有力的大牛犊。”
皮特没法让直升飞机在预想的地方降落。时速达160公里的大风——这在这一带沿海很常见——把直升飞机吹到海面上,而一股强气流又几乎把飞机吹下大海。皮特竭力使他的飞行器往空中升,他绕过两座冰山,每次都几乎撞在冰山上。最后,他终于让他的飞机上升到一道悬崖上方,摇摇摆摆地在悬崖上降落了。
哈尔和罗杰带着帐篷、睡袋、食物和其它必需品跨出飞机。
“祝你们好运!”皮特一边大喊一边调转飞机的航向,朝北边矿山飞去。
罗杰打了个冷战:“是什么使这地方冷得这么可怕?另一边海岸已经够冷的了,这儿比那边还要冷得多。”
哈尔答道:“那边的海岸有南来的暖流经过,使那儿稍微暖和一点。这儿却没有那样的暖流,除了北方来的寒流外没有别的水流。”
罗杰拉过风雪大衣的衣襟裹住脸。他的呼吸把脸弄得潮乎乎的。过了一会儿,为了看见东西,他拉开风雪大衣露出脸来,他脸上的那层水汽马上凝结,使他的脸被冰壳包住,连他的上下眼睑也被冻在一起,他只能透过睫毛模模糊糊地看见一点儿。
“怎么会这样?”他大惑不解。
“这比在冰冠上冷多了。”哈尔说。
“我要跑一下暖暖身子。”罗杰说。
“你最好不要那样做。一跑你会流汗,汗又结成冰。你从头到脚都会被冰裹住。”
轰隆,轰隆,轰隆。海面上的冰山已经够多的了,却还有越来越多的冰山不停地坠下来。
“冰山到底有什么用处?”罗杰说,“专家们为什么不想个办法制止它们形成?”
“他们努力过,”哈尔说,“他们用大炮轰过,用炸弹炸过。他们也曾在冰上打炮眼用炸药炸。他们还试着把冰染黑以加快它们融化。所着这些措施都失败了。”
“但过一段时间之后,冰山肯定要化的吧。”
“是的,过一段时间之后。但那是很长一段时间。一座冰山也许一年都不会融化,那些巨型冰山融化起来花的时间还要长得多。有的冰山高达200多米,重达800万吨。它们可能许多年都不融化。风暴会使它们互相碰撞,削去一点儿冰。但削得太少,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他们搭起帐篷,把它牢牢地固定住,以防风把它吹走。然后,哈尔说:“咱们走走去。”
“上哪儿?”
“到那条冰河上。”
“可冰河会把我们带出去,扔进海里。”
“我想我们能及时躲开,”哈尔说,“它只是在非常缓慢地流动。”
于是,他们在吱吱嘎嘎呻吟着的冰河上漫步。冰河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平坦,那上面有许多沟坎洞穴。萝杰累了,他回帐篷去钻进睡袋取暖。他睡了一觉,突然,一声比冰山崩塌还响的尖叫惊醒了他。
他一个箭步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他看见哥哥正从空中往下掉。当冰河朝着大海往外流时,哈尔在河上走得太远。冰河断裂,他就跟着冰一起掉下去了。罗杰再看时,在远离悬崖的海面上,哈尔已随着冰山漂走。
罗杰能怎么办?即使他能从90多米高的悬崖上往下跳,他还是一筹莫展,哈尔那座冰山已经漂出好远。
“我要能有条船就好了。”罗杰想。
在这道悬崖顶上的某个地方,总该有人住着吧。罗杰踏着深深的雪往北奔去。他做的正是哈尔叮嘱他不要干的事。跑着跑着,他开始出汗,汗又变成冰。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冰人,关节几乎都动弹不了了。一座房子,或者一幢小木屋、一座伊格庐的影子都不见。不会有人傻到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他扭转身向南跑。结果无非是出更多的汗,汗又在他身上结成更多的冰。
他朝海面上望,希望能向一艘船发信号求救。海面上一条船也看不见。不可能有船驶进这片到处是冰山的海域。
他一定得想点办法处置他穿着的这件冰大衣,他的行动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他走进帐篷,点着那个小小的野营炉。然后,他脱光衣服,像一尊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的那件冰盔甲开始融化。当冰盔甲变成水,从身上往下流时,他用毛巾把身体揩干,穿上衣服。然后他又走出帐篷去看。现在他看不到哈尔了,哈尔那座冰山已漂得无影无踪。
他真想哭一场,但他长大了,不能哭了。他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而一个大小伙子应该有能力干点儿什么,可他却束手无策。他只得又回到帐篷里面,钻进睡袋。
他睡不着。每次快要睡着时,他都突然想到,自己被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北极。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等哈尔漂出冰山区,就会有船经过,把他救上去的。”
要是皮特现在回来就好了,可他要等两三天之后才回来。皮特会知道该怎么办。他可以往南飞,这样就可能找到哈尔。
但过了4“觉”之后,皮特才回来。
“随着冰山漂浮,哈尔已经漂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他已经整整4天没吃东西,肯定跟死了差不多了。”
“咱们去把他找回来。”皮特说。
他们朝哈尔那座冰山漂走的方向飞去,没找着那个漂流的孩子。他们在冰山之间到处都搜索遍了,就是不见哈尔的踪影。
罗杰心灰意冷,他说:“咱们飞出冰山区去吧。”
他们飞到冰山区外面,一个钟头后,他们遇上一条渔船,哈尔就在那条船的甲板上,像他一向那样白白胖胖,干净利落,神采奕奕。
直升飞机靠上去,在甲板上空盘旋。他们放下绳梯让哈尔爬上飞机。哈尔朝渔船的船长挥手致谢。
罗杰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吃东西了吗?”
“我有3天没有一点东西可吃,只能嚼冰块,”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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