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消云散,依旧盘旋在眼前。
功力已臻先天,需要的睡眠十分短暂,即使熟睡时也是随时处於任性自如的境地。今晚会这般狼狈地惊醒,连自己都想像不到,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数晚,画面越来越清晰,连白诗雅欲拒还迎时痛苦的呻吟都如此真切。
“大叔还好吗?”
一股熟悉又浓郁的少女幽香。
馨香充满整个房间,可爱的麻烦倚在床边,掏出怀里的香巾,擦拭龙钧豪俊脸上的汗水,柔声问着。
龙钧豪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麻烦的小手,说道:“唉,夜明珠你不是拿回去了吗?为何还要缠着我。”
“人家本来只是想看看大叔怎样死在刀不败手里。”
“抱歉,让你失望了。”
“嘻,想不到大叔武功如此高明。”麻烦对着龙钧豪浅浅一笑,尽显少女的娇态,撒娇道:“像大叔这样的大英雄一定要保护人家这样的弱女子啊。”
“你也算是弱女子吗?你不去欺负人,已是别人的福气。”龙钧豪坐起身,正色道:“我这次有要紧的事要办,不能跟你胡闹,你赶快走吧。”
“真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什么要紧的事”麻烦收拾起楚楚可怜的模样,嘟起小嘴,一双娇小秀丽的赤足摆动,慵懒地说道:“连“神剑无敌”龙钧豪都如此紧张。”
音量不响,一字一句却说的清楚明白。
龙钧豪摸了摸鼻子,淡淡说道:“你果然猜到了。”
“在马车上人家就已经知道了。”麻烦得意地笑着,蓦然间,似乎忆起了车上旖旎的情景,小脸浮起一团晕红,轻声说道:“除了龙钧豪之外,江湖上也很少有人能在刀不败的手下全身而退。”
龙钧豪知道眼前的少女表面上天真烂漫,骨子里却是撒谎像喝水般容易的古灵精怪,让人捉摸不透。相遇数次,自己连她真正的目的也搞不清楚,甚至还被耍着玩,只是可爱的麻烦总让他无法狠心板起脸孔。
并不是因为少女诱人的美貌与胴体,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刀不败是在逼我。”龙钧豪叹道:“想逼我出手。”
“他不过是大叔的手下败将,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好像故意说着恼人的反话,又似发自内心的由衷之言,龙钧豪望着麻烦一脸天真无邪,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
“现在大叔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准备一直窝在这里吗?”
龙钧豪的剑眉深锁,沉默不语。
“刀不败要迫我一战,自然会让我知道他的行踪。”
这句话藏在龙钧豪心里,没有说出来
这几天,附近郊区散播着奇妙的传言:一个面目凶狠的男子在道上赶路
虽然附近十分荒凉、人迹罕至,并非人来人往的大道,但一个赶路的旅人也实在没什么出奇的,只是,特别的是男子驱赶的既不是水牛,也不是山羊,更不是什么其他的家畜。
而是位全身赤裸、千娇百媚的女人!
“我看你是聊斋看多了,头昏了,大白天发春梦!”老者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了,大声对少年怒骂道。
年轻人面红耳赤地说道:“才不是呢!我是亲眼看到的。”
“哼,分明胡扯。”
“不,确有其事,我前天也看过。”一直缩在角落,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行脚商人突然搭腔道:“两人是一路向西”
“咻!”茶棚顿时无声无息地少了个人影,只余下几个铜钱在桌上打转。
正在喝茶的龙钧豪连话都还没听完,便如一支劲箭般向西飞射而去。人影已隐没在树丛间,几个乡人却丝毫没有发觉,犹在热烈地争吵不休。
由家中沿线追踪至此,正在苦心思索下一步,乡民的话无疑是指路明灯。龙钧豪发狂似急奔,直至精疲力竭,不得已才至旅店投宿休憩。
武学之道讲究顺乎自然,迎合天道,如此驱尽全力,近乎灯枯油尽,徒然落入下乘,对本身修为绝无好处。
龙钧豪当然明白这番道理,却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奋足疾奔,胸口彷彿有一团烈火在燃烧,驱使他不停迈开步子,可是,每踏出一步,烦躁郁闷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猛烈,当意识稍清醒时,天色已再度泛起鱼肚白濛濛的晨光。
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各种念头在脑中打转,龙钧豪既期望有进一步的线索,心内委实不欲再听到任何令他心碎的消息。
勉强入睡的效果并不理想。
残酷的梦境立刻浮现,如同前几晚一样
比起挑弄小麻烦的潇洒自如,力战刀不败的豪情万千,现在的龙钧豪显得憔悴而狼狈。陷入沉思中的武林神话脸色漠然,天下无双的右手居然微微颤抖。
“大叔喝杯酒吧,会舒服点,这可是清泉居的陈年好酒。”
麻烦拿起茶杯,用帕子将里外擦拭乾净,端起精緻的酒壶。
“不了,我不想喝酒”
望着琥珀色的酒浆,龙钧豪眼神中闪过眩拥纳裆瓶票沽艘槐粢沟睦洳琛
麻烦也不以为意,一口气喝光杯中的佳酿,问道:“大叔与刀不败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他非要如此苦苦相逼。”
从接到寥寥数笔的来信,盘旋脑中的疑问已问过自己数百遍。刀不败比眼前的少女更加神秘,除了江湖传闻外,几乎是一无所知。
可是,武林之争又岂可以常理度之。
自己与剑圣常欲欢又何尝有仇?
前仆后继在无敌下饮恨的高手中,又有人真正有着解不开的恩怨?
“我不知道”
“大叔既然不愿意跟刀不败决战,为何当初又要赴落雨坡之约?这跟秋霓裳有关吗?”
从马车内破碎的信纸上,精明的麻烦拼凑出龙钧豪的身份,也没有遗忘其中的只字片语。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龙钧豪的身子依旧遽震了一下。
一个魂牵梦系的名字,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再度袭上心头
“让我说一个故事吧。”龙钧豪注视着麻烦,彷彿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缓缓说道:“应该是在中秋前夕吧”
初秋。
景色如画的湖畔,精緻的画舫穿过一片波光水色。
趁兴而返的龙钧豪藏不住满脸笑意。离去之时,他抱着美人纤细的柳腰,在柳如妍粉嫩的香腮上吻了一口。
佳人不怪他唐突,反而再度定下了杏玉楼之约。
想起柳如妍绝美的玉容,灿烂的笑靥,还有蕴含情意的眼眸,龙钧豪脸上的笑意更盛。
走进家门,迎面而来一位锦衣少年。
脣红齿白,面如冠玉的面容,与龙钧豪有几分神似,只是比起龙钧豪的英气焕发,少年则显得青涩。
少年笑嘻嘻地问道:“二哥,看你满面春风,又採了那家的花?”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龙钧豪吟道。
“杏玉楼的柳如妍?”龙钧傲惊道:“她可是有名的卖艺不卖笑。”
“柳如妍的确是不卖笑。”
龙钧豪笑着地答道:“你二哥也不是用银子买啊。”
“我们几个死党,邀约了好几回了,银子不知道花了多少,才见到柳如妍一面,结果竟然是一付苦瓜脸,活像刚死了老爸,新婚守寡似地。”龙钧傲滔滔不绝地说道:“我看她捡到几万两银子都不会笑。”
对於弟弟的阴损的毒舌,龙钧豪只觉得好气又好笑,笑骂道:“小弟你成天跟几个狐群狗党去青楼鬼混,看你练功就没那么勤快。”
“对了,大哥回来”
见二哥开始教训人,龙钧傲连忙转移话题。
“怎么不早说!”
“我还以为现在二哥心中只有美人嘛。”
“胡说八道。”龙钧豪笑道:“区区柳如妍岂可与我们兄弟之情相提并论。”
“对啊,所以还有加上白女侠、陈家妹子”
谈笑间,两人已经迈入大堂,龙钧傑正与二叔龙雨潭高谈阔论着。
满脸疲惫的龙钧傑正座在大厅主位。
年少的家主有着龙家一贯的英俊与优雅,两撇八字鬍子显示出不同於兄弟间的沉稳历练,一对漆黑的双瞳看似寻常,开阖间隐隐泛着异彩。不过三十左右,鬓发却隐约斑白,靴子上沾满泥浆,离家时簇新的白杉也染成了土黄色。
原本脸上的表情还十分严竣,直到轻拍二弟龙钧豪的肩头,绷紧的脸总算稍微纾解了。
表面上,天下无敌的龙钧豪是龙家的招牌,江湖上多闻“神剑无敌”的名,常不知龙家,实际上,龙家真正的支柱却是深谋远虑的长子,龙钧傑。
“京城新开的道场情况不错,门人已经有八百多了。”龙钧傑一边抖落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道:“大哥想找一天,我们三兄弟一起去走一趟。”
“我们三兄弟?”龙钧傲嘴里嚼着松子糖,晒道:“我看我就算了,以免堕了龙家的威名。”
“胡闹!”龙钧傑脸色一沉,发作道:“我瞧你脸色泛青,虚汗连连,分明是酒色过度。虽然我常不在家,只能由得你放纵,但你平日的所作所为,大哥可是一清二楚!”
龙钧傲沉默不语,脸色铁青,满脸愤慨之色。
“我们兄弟多久不见了,犯不着刚回家就教训人嘛。钧傲的事情,我做二哥的也有责任。”龙钧豪强笑道。
龙钧傑摇摇头,说道:“钧豪不用维护他,这个小弟我还不了解吗?从小他就”
“别说了!除了道场之外,还有件大事要宣佈。”龙雨潭打断了兄弟三人的争执,朗声说道:“下个月你们大哥就要成亲了。钧傑已正式掌家,有了家室会显得稳重点。”
“全依潭叔做主。”龙钧傑淡淡答道。
“是哪家的小姐?”虽然一脸黯然,龙钧傲依旧忍不住问道。
“京城“长乐老”秋擎天的女儿,秋霓裳。”龙雨潭说道:“龙家的势力想要深入京城,南宫世家是首当其冲的大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是秋擎天了。”
“那女方是什么样的人?”龙钧傲再度问道。
“这只是利害关系的结合,就算是娶只母猪也没差。”龙雨潭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