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的锐利无法阻挡心头的瑟缩,苏清影的手指紧紧地捏住那有些破烂的衣角,最后一次问他。
“相信!”
在苏清影乍然有些喜悦的心情还未曾沉浸心底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已经破灭了她全部的希望。
“朕相信,真的有一个名叫易天的人存在过,朕相信,朕的容颜真的很像他,朕相信,你是爱着那个人的”
一句句相信,比起那些残冷的质问,比起那粗暴的行为,还要伤人,楚鸣昱的头微微撇了撇,不想看苏清影的反应了。
“皇上,臣妾要歇着了,就不耽搁您早朝了。还有,碧荷虽有些错,希望皇上给她一条生路。”
淡漠的眸子没有去看楚鸣昱,而是看着他背后一缕阳光洒射的窗前,精致的木花,镂空出亮丽的柔光。
楚鸣昱的手蓦然捏紧,眼神中的郁色变为了深沉的冷光,盯视着平静下来的苏清影,看着她微微抿起的唇,笑了起来,如此的讽刺:“皇后的心真软!”
手重重地一挥,金丝红锦鸳鸯床帐被泄愤似地拽了下来,明黄色的朝靴状似无意地踩踏了上去,迎着缕缕的阳光,向着寝殿门口的方向行去。
他走的很慢,有些踟蹰,只是她再未曾开口挽留过一言半语,他对她果然不重要,只要她将与那个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只要她将自己的任何不满向着他发泄出来,只要她告诉他,他和那个什么易天一点儿都不像,她不再爱那个人了,只要她说,他便听,他便信。
可她不说这些,她重重复复地诉说,只是证明着易天其人确实存在,只是证明着他和她曾经爱过的人真的想象,她的每一句让他相信只是让他的心更冷,一步步,踩的是自己的心,右手轻抬,捂住了胸口,那里像是有什么死去了一般,虽然跳动,却麻木地没有一丝感觉,楚鸣昱的眼角扫过窗前小篮子中明黄色的小衣服,笑的更苦。
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件明黄色的小小袍服,手指摩挲着上面精致的刺绣,是最接近龙袍的四爪蟒袍的样式,倾注了他所有的希望,手向着自己的唇凑近,满是宠爱地亲了一下。
然后,漫天的黄绸便飘洒在了半空之中,很漂亮,有种破灭的美丽,眸微垂,听到身后女子终于再一次地开口:“你发什么疯?那是皇儿的”
苏清影的眸子红了,那件太子才能穿的袍服,是楚鸣昱送给未出世的孩子的,是她怀念她早去的孩子的,她已经对他死心了,凭什么要连个与孩子有关的念想都抹灭。
听着苏清影嘶哑的喊声,楚鸣昱缓缓地转过了头,发丝微拂,遮去了眸中的一抹残酷:“皇后的武功那么好,心那么硬,只是一件衣服,有什么可在意的呢?连皇儿都不在意,何必在意一件衣服?”
脚抬起,这次,真的没有了一丝的犹豫,楚鸣昱噙着玩笑似的笑容离去。
他的面上平静至极,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昱哥哥,苏清影根本不爱你,她一直在骗你!”
“她爱的那个人名叫易天,她梦中醒来喊得人也是易天,从来不是楚鸣昱!”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哈哈,她怀着你的孩子的时候,叫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多可笑,你爱她,她不爱你,我爱你,你不爱我,她才是最大的赢家!”
“我输了,输得一干二净,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一个不爱你的人却得到了你全部的爱,凭什么?”
声嘶力竭的呐喊,字字句句撕裂着他的心,他只能愣怔在原地,任那些所谓的真相入了耳,入了心。
他将那个赵弄笙推出来作证的凤鸣宫的宫女杖毙了,他让赵弄笙从此以后潜心礼佛,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要拔除,便也难了。
犹记得,最后的时候,她告诉他:”皇后娘娘的武功向来是不错的,怎么可能会被那么轻易地推入湖中呢?昱哥哥,笙儿总归是无所谓的了,也确实想要那个孽种死,只是,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想白白替人背黑锅罢了。”
“不过,笙儿想来,若是自己怀着不爱的人的孩子,梦中见到爱人的时候,总会羞愧难当的,总会做些什么的吧,哈哈哈哈”
苏清影眼睁睁地看着楚鸣昱再也不曾回头的离去,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红晕,身上的刺痛再也无法忍受:“你好狠!”
为什么要将她想的那么卑劣?为什么要将两个人所有的美好践踏?恨原来真的和爱是一体的吗?想要不恨他,好想有些困难呢,楚鸣昱,看,我原来真的是爱着你的,不是替身的爱情,因为易天从来没有得到过我的恨呢。
明白的太晚,失去的太多,挽回已经太苦。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头血
赤焰踏入宫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披着破碎的衣物,浑身难掩青紫的女子蹲在地上,将那些碎裂的布条一块块捡起来的样子。
那片yin|靡的青紫色,于苏清影是伤害,于她也是伤害,冷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楚,眸子悄然闭上了一瞬,再开口,便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感:“皇后娘娘,奴婢赤焰,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代替碧荷姑娘伺候您的!”
苏清影没有抬头,于她,现在不论是谁,都没有了存在感,她只是慢慢的,小心地收集着破碎的明黄色小衣服,仿佛这样,便能寻回些什么一般。
“皇后娘娘,奴婢赤焰,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代替碧荷姑娘伺候您的。”
客气的话语再次地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却加重了不少,赤焰看着那些黄色的布条,嘴角隐隐有了一点笑意,凑近了看,才发现,是那件太子服,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起的。
苏清影的双手拢在一起,确定了没有遗漏一点衣料,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站在自己的面前,以着俯视的姿态看着自己的所谓奴婢,嘴角勾了勾,很冷:“本宫要沐浴!”
她在楚鸣昱面前的示弱是一回事,是她赔进去了自己的心,所以没什么好纠结的,而这个赤焰,她还没有资格俯视自己。
——“噗!”
刚刚回到钦安殿,一口鲜血便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点点梅花洒落,换来了一堆人的惊慌失措。
“皇上,您怎么了?”
“快传御医,快点!”
“皇上”
修长的食指轻轻抹过,刺眼的鲜红沾染在上面,心头的一口鲜血,未曾想到便为了她洒下,伤情,情殇,怪不得自古以来,都有些为情生,为情死的诗句。
吃下梁卓递过来的一颗护心丸,良久之后,心头的闷痛才隐隐压下。
拒绝了宫人想要为自己擦拭的动作,楚鸣昱拿出一条手帕,一点点地拭去了嘴角的粘腻,就像是拭去了心头的伤痛,他总不能一直被她缠住,总不能将所有的心血全数耗尽在苏清影的身上。
这样想着的男子,将那块染血的帕子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怀中,他要永远记住,她伤他何其之重。
“梓延,碧荷有没有说些什么?”
沉冷的神色终于变成了温文的笑颜,只是,往日阳光般灿烂的感觉,全部变成了阴惨惨的味道。
周梓延沉默了一下,将碧荷交代的话全盘脱出,其实碧荷也不清楚多少事情,唯一能确定的,也就是苏家给苏清影下了药罢了,连什么药都不知道。
“皇上,她听命于苏府,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的!”
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终是劝了一句。
“怎么,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语气中带着些淡淡地趣味,恍然间想起和苏清影一起出宫的日子,他也是这样调侃周梓延,然后苏清影便为木讷的侍卫认真的辩解着,她的外表那么冷漠,心却很软,对周梓延软,对碧荷软,可惜,唯独对他,很硬。
“启禀皇上,微臣不是”
周梓延脸上有些尴尬,为碧荷求情,只是觉得她罪不至死,只是心中隐隐知道,苏清影对她是有些感情的。可是,有些话,却不是他该说的。
“算了,一个无所谓的棋子罢了,你到尚刑司去提她吧”
“梁卓,让橙风来见朕。”
待殿身边只剩下梁卓的时候,楚鸣昱吩咐了一句。
“皇上?他?”
梁卓的脸色有点征然,橙风其人,专职刺杀,暗间,若无必要,很少出现。
楚鸣昱神色未变,只是喃喃地诉说了一句:“苏安世有些过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可以持续多久呢?
——夜色渐深,镇国侯府也已经陷入了黑夜的包围,苏夫人刚刚去苏安世那里又是细细谋算了一番,现在她便带着丫鬟在回廊上走着,想着一些事情。
前些日子因着苏清影不曾服用她带去的丸药,让她在苏安世面前很是没脸,苏夫人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报复,她将那种生子奇药送入了宫中。
而现在,苏清影已经怀上了,只要想到那个给她没脸的女子如鲜花一般快速地凋零,苏夫人就想大笑。
即使控制自己没有笑出声来,她的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残忍,让身边偶然瞄到的婢女惊慌地低下了头。
“呼呼~”
不知为何,风声突然大了起来,吹起了苏夫人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谁!”
一声冷喝,苏夫人再也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反而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灵猫,轻巧地躲过了如同刀片一般飞旋向自己的落叶。
身后的两个丫鬟无声地倒下,苏夫人却看也没看一眼,只是腰身发力,向着身后飞跃,此时,走廊周围影影绰绰的树木已经成了杀机,口唇微张:“有刺”
只是,喊声才刚起,便戛然而止,暗夜中出现一点剑尖,向着咽喉急刺。
闭嘴回气,腰身垂直向后弯下,躲过了当面一击。
苏夫人额上的冷汗滴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却经历了生死杀劫,胸口急促地喘息着,落叶不再飞舞,剑尖隐入了暗处,可是,还没有完,不敢再喊,只要气机一乱,下一式杀招便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了。
从另一个不曾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