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端起夏荷那杯早已冷却的茶水抿了一口,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道:“那你请便;
。”
苗润当然不会走。
他已大致猜出这个年轻人便是让苗菲菲吃亏的男人。但如此稀疏平常的一个年轻人,真有这个本事?
楚河的身上,有一股许多成功人士都没有的定力和沉稳。苗润不能拿自己的将来赌。更何况——他的确有不可告人的往事被楚河掌握。
他大步走到一边,拨通了几个电话。
每听一个电话,他的心便会沉几分。当挂掉第四个电话。他已冷汗涔涔。脊梁骨发冷。
在万念俱灰的同时,他庆幸自己忍住了。
若真与眼前这个年轻人闹翻。正如楚河所说,他会失去很多,包括自由。
“楚先生——”苗润嗓子眼发干道。“这个支票我不能要。”
“这么客气?”楚河微笑道。“怎么说,这个价钱也不是小数字。”
“能跟楚先生交朋友是我的荣幸。既然楚先生喜欢这家酒吧。送给您又何妨?”苗润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我也不客气了。”楚河笑着将支票纳入怀中。
“楚先生,我们还有些私事。就不打扰您了。”苗润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楚河喊住他们。
“楚先生还有什么吩咐?”苗润心里打鼓。
“我替小夏教训你们,算多管闲事。但你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自我惩罚。那便算是善事。”楚河皮笑肉不笑道。
“您的意思是?”
“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楚河指向女人。
“我——”小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搞不懂老公为什么打了几个电话,态度就发生三百六十度翻转。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生得还无比俊俏的男人,惹不得。
“稍后我会向小夏验证。骗我。后果你承担不起。”楚河丢出最后一句警告。
“我想打她一巴掌,但被她挡住了。”女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谋杀未遂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吗?”楚河微微眯起眸子。
啪!
苗润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女人的脸上。满嘴鲜血,脸庞浮肿。
惧怕楚河不满意,他下手极为狠辣。
“能屈能伸大丈夫啊;
。”楚河拍了拍手掌。言语中充满嘲讽。
“那么——”苗润试探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小夏的血不是白流了?”楚河反问。
膨!
苗润抓起一个茶杯,狠狠朝自己的头上砸去。顿时满面鲜血,惨绝人寰。
“现在呢?”苗润哀求着问道。
从刚才接的几个电话分析,眼前的年轻男人能让自己一夜崩塌。他惹不起,更加不能得罪。他要怎样,自己必须怎样。哪怕杀人放火。
“人生遍地机会。”楚河漫不经心道。“但你的机会已经用掉了。”
“我明白。”苗润微微垂下头。
楚河转身向楼上走去,丢下一句话:“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再走。”
钻进轿车,苗润疯狂用纸巾拭擦伤口。一盒纸巾用了大半,他才重重喘息几声,发颤道:“师傅说我五十岁之前有大劫。之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这个年轻人——”女人被打得脸庞浮肿,口齿有些不清。“真的不能惹?”
苗润猛地回头,狠狠瞪视女人:“惹了他,我倾家荡产也没用!”
“他究竟什么来头?”女人仍有些不服。
“不清楚。”苗润咬牙道。“但我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他!”
女人见这个男人如此胆小。颇有些不高兴,揶揄道:“儿子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很怕我跟你儿子争么?”
啪!
愤怒中的男人又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咆哮道:“没有老子,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女人被打得有些发晕。内心却无比恐惧。不敢吱声。
他说得没错。没有苗润,她什么都不是。她穿的,住的,吃的,用的。包括别人给她的面子,全是男人施舍给她的。所以即便被打了。她也必须忍气吞声。不忍。就像这个男人面对楚河一样,会失去所有。
“我错了——”女人支支吾吾道。
“滚下去!”苗润吼道。
女人听话的下车。眼看着轿车狂飙而去。大气不敢出。
她知道。男人是去那个风骚妩媚的女人公寓。她知道。结婚前就知道,但她需要他,或者说——需要他拥有的东西。
寡情的男人总是能与凉薄的女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堪称绝配。
————
贴身强兵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栋小洋楼有三层。楚河只在一楼吃过饭,从没上过二楼。所以对二楼的地形并不清楚。
二楼有三间房。靠楼梯有一个公共浴室。再往前则是一间套房。内设洗浴室。房门微拢,并未关严实。瞥一眼房内的摆设,充满可爱少女的气息。想必是火儿的闺房。走廊尽头的房间,大概便是夏荷的闺房吧?
楚河站在门口沉吟起来。
该不该进?进去之后说什么?可是不进——未免太没责任心。
他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选择进去。
抬起手,轻轻敲响房门。
无人回应。
楚河嘴巴有些发苦。昨晚经历大喜大悲。今晚又被唯一的亲戚发难刁难。换做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接受吧?
夏荷能生活到今日还保持健康的三观,实属不易。
连续轻轻敲了几次门,屋里均没动静。楚河颇有些担心,忍不住扭开房门。
女孩儿躺在床上,肚子上搭了一条薄毯。耳中塞着耳机,卷长的睫毛上沾有细微的泪珠。想必刚哭过。却并未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楚河有过类似心境。尤其刚当兵那会。
当身边没有依赖和疼爱自己的人时,眼泪是不值钱的。
哭?
哭给谁看?
全世界都在笑你。
她也许是睡着了吧。
身心饱受折磨,睡觉也许是逃避痛苦的唯一出路。她终究不是一个强大到无所畏惧的女孩儿。当她的身体与心灵都无法承受现实时,睡觉成了逃避一切的渠道。
她睡得很不安详。眉头微蹙。就连那修长的手掌,也轻轻抓着被单。仿佛在梦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她美丽无瑕的脸颊上有尚未蒸发的泪痕。是从眼角滑下去的。顺着耳垂,落在了枕头上。她曼妙玲珑的身躯平躺在床上,却并未给楚河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又或者说,面对一个如此孤苦伶仃的女孩儿。谁又会窜出邪念呢?
楚河的视线落在女孩儿的膝盖上;
。鲜血已经凝固。让女孩儿显得愈发孤独无助。楚河张了张嘴,却终究舍不得叫醒她。
世界太残忍,社会太冷酷。叫醒她,无非是让她多承受一些苦恼烦闷。何必呢?
楚河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正打算起身离开卧室。她动了。
她睡眠很浅,母亲过世后。她再也不能肆意妄为地睡一个安稳觉了。没人会为她做饭。更加没人会督促她起床上课。她不能再将生活中的开心与不开心与母亲分享,放学回家。她要自己做饭。吃完饭,她要自己洗衣服。早晨起来,她同样要自己铺好床单。她不铺,晚上睡觉时只能钻狗窝。
她醒了。
美丽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即便是熟睡中,她的悲伤亦不曾停止。她的手臂因抓被单过度而苍白。她的眼睛因不想泪水掉下来而努力睁大。其实,她的眼睛已经很大很漂亮了。
楚河坐在床边,不知说什么,才能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好受一些。所以,他伸出手,轻声问道:“在听什么,能给楚导听听吗?”
他不等夏荷拒绝或反对,便摘下了一只耳机。塞进耳朵。
旋律熟悉到楚河想不起这是一首什么歌。但他知道,自己一定听过。并一度黯然神伤。
歌是一群小孩儿唱的。歌词是这么写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没有妈妈会苦恼,没妈的孩子像颗草。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楚河没笑。也笑不出来。
这首歌能让多得数不清的人发笑。男人、女人,小孩,大人。没品位,土包子。幼稚,无聊。
那是因为他们有妈妈。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失去妈妈。可失去妈妈的孩子,怎么办呢?
楚河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将耳机摘下。
他不敢再听。因为他没有母亲。也因为没有母亲的夏荷。
他扭头走出房门,再回来时,他手里有医药箱,有热毛巾,还有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
他知道夏荷没有吃晚饭。他知道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已经饿了一晚上。他将鸡蛋面强硬地塞进女孩儿手里。扶着她坐在床上。用一种下命令的口吻说:“吃。”
夏荷茫然。但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楚河抬起她那条修长笔直到可以做腿模的美腿。用热毛巾拭擦上面的血渍。又喷洒了消毒酒精。这才用纱布包扎起来。
夏荷一面吃,一面掉眼泪。泪水哒哒落进碗里。
楚河将她的腿放进被窝,而后坐在床头,用使劲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面不好吃?”
夏荷摇了摇头;
“那怎么才吃了几口?”楚河问道。
夏荷停下吃面的动作,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掉下来:“我想我妈妈好想”
楚河鼻子发酸,眼睛通红,抹掉女孩儿脸上的泪珠,却无言以对。
没有拥有过,失去了会遗憾。但不会撕心裂肺。
夏荷会。从小只有母亲陪伴照顾的夏荷根本承受不了。
楚河无法控制地搂住夏荷,紧紧搂住。
夏荷哭得愈发厉害。哭得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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