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林安然面前,不由一愣,显然他怎么也忘不了林安然,脸色陡然剧变。
朱得标说:“这是新来的咱们镇里新来的林书记,后面的是新来的常务副镇长陈港生。”
说罢,向林安然陪笑道:“林书记,这个是犬儿,你们以前也见过。”他仿佛忘了从前的尴尬之事,笑得阳光灿烂。
林安然也笑眯眯地伸手和朱勇握了握,说:“朱老板,咱们是老朋友了,就不必太客套了。”他指指青云山庄,说:“这是朱老板你开的?”
朱勇虽然混蛋,但也识点儿好歹,递上一根万宝路,笑着说:“是是是,这里是我开的,以后请林书记多关照。”
林安然在市里工作时早就听余嘉雯说过,朱勇在这太平镇的水库旁开了个青云山庄,比起原来的海边度假村还要豪华,如今亲临其境,此言不虚。不过,太平镇这种地方开了个这么高档次的娱乐山庄,哪来的生意?这一点,林安然是暂时没搞懂。
他扫了一眼周围,只见门前停放的二十多台豪华的进口小轿车,许多还挂着北川省的车牌。难道真的应了《陋室铭》里的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真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边想着便跟在几位县领导和茹部长身后走进山庄的回廊里。忽然从旁边的一间厢房里闯出几个流里流气的人物,由于是夏天,几人都穿着短袖,有个别还穿着黑色的背心,胳膊上雕龙画凤,都是刺青。
林安然警惕地看了几人几眼,感觉这些并非善类。
那几人见了朱勇,顿时来了劲,吆喝道:“勇哥!兄弟们都说你哪去了?是不是去茅坑蹲着不小心掉粪坑里去了!?”
说罢哈哈大笑,一股子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显然是喝醉了。
付定南几人顿时脸现厌恶之色,稍稍停住脚步。
朱勇显得有些尴尬,朱得标赶紧丢了个眼色给儿子,朱勇赶紧上去扯住那几个人,一边劝着一边进了厢房。
朱得标笑道:“都是小勇生意上的伙伴,北川省的,各位领导勿见怪。”说着又走到前面为众人开路。
最后到了个大厢房内,古色古香,完全是按照电视剧里的那些古装剧布置来装修的,还真有点儿味道。
按照刚才朱得标和朱勇的介绍,这里不同的房间按照不同的风格装修,有欧陆风情、东南亚情调、民国风味、明清格调等等,十分繁复。
林安然越来越觉得奇怪,真是奇了,开一家这么个东西在山里,也不怕亏本?!但是看门外的车,倒不想生意不好,刚才二十几台豪华轿车,都在这里消费,恐怕价格也不菲,收入倒也不错。
党委委员、镇党政办的主任潘志坚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折腾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饿了,无心欣赏景物,一一落座,朱得标赶紧吩咐上酒走菜。
等大家坐定后,朱得标笑着说道:“各位领导,咱们的运气不错啊,才出水的野生大鲩鱼,足有二十多斤,几年都没见了,还是付书记几位领导的运气旺啊,我们借领导光了,老规矩,来全鱼宴加海鲜宴?”
“哈哈好!”付书记用开心的笑声,对朱得标的恭维和提议给予了充分肯定,想了想又道:“海鲜对于咱们滨海人来说,就没什么新鲜的了,还是来点别的吧,况且都全鱼宴了,海里的东西也离不开鱼虾,重复了。”
朱得标思维显然十分敏捷,马上说:“那就全鱼宴加山珍?这几天山庄里打了一只黄猄,还有几只野鸡,就来个百鸟朝凤?”
付定南想想,微微笑挥手道:“好,就按这个来。”
林安然在一边冷眼观察,发现付定南和朱得标的关系显然不一般,而且今天这顿饭,由是全鱼宴又是百鸟朝凤,恐怕价格不会低,太平镇是贫困镇,却吃得这么豪华,还在镇长儿子的饭店里吃,这朱得标可一点都不避忌,可见其猖狂。
大家说笑了一阵,丰盛的全鱼宴上来了,一条大鱼做出了八菜一汤,服务员边上菜边逐个地介绍着菜名——杀生鱼、葱爆鱼肚、烧鱼段、熘鱼片、红烧鱼籽、清蒸鱼头、干煸鱼尾,还有一个是我头一次吃到的炸鱼鳞,外加一碗鱼架汤。
付书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只见他挥动筷子,对每一道菜通通品尝了一遍,并一一点评了一番,满桌的人不住地点头称是。
青年水库的来水主要是山上的泉水和运河的河水,绝无污染,水甜草肥,鱼完全是野生状态,因此,鱼味格外的鲜美。用青年水库的鱼不须下锅煎炸,煮出来的鱼头豆腐汤都是奶白色的,被滨海市人赞誉为“美人脂”,是滨海市闻名遐迩的一道河鲜菜式,也只有这青年水库才有出产。
菜品评点完毕,付书记当仁不让,环顾全桌,举杯敬酒,宣布开喝。
刚刚举起杯,有人敲门,大家纷纷扭头看,原来是隔壁今天来太平镇检查农业工作的农业局长过来给付书记敬酒。
第335章 只谈风月
“付书记,市农业局的几位领导来县里检查咱们县检查抗旱工作,走了一上午,检查了青年水库和隔壁的石角镇,对全县的防汛工作非常满意,现在隔壁用餐。”城关县农业局的乔兴国局长满脸堆笑地汇报道。
“你们好好接待,我就不过去了。”付书记应承了几句,没有深问。乔兴国单独敬了付书记一杯,又敬了李部长和茹部长一杯,最后,敬全桌一杯后撤了。
付书记继续主持,对新来的镇委书记林安然和陈港生提了几点要求,其中谈到一点是关于领导艺术的。
“领导艺术嘛,最大的一点就是讲话的艺术。怎么讲话呢?一件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味道就大不一样。”
他见一桌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干脆更形象点,举了个例子。
“比如你说一个女大学生晚上去卖淫,听起来感觉就不太好,可如果你说一个卖淫女白天坚持去大学听课,那就满满的正能量了。又比如说,有个小和尚问师傅:师傅,我可以念经的时候抽烟吗?师傅怒答曰:不可以。小和尚又问:那我在抽烟的时候念经呢?师傅听了很高兴。我想和你一起睡觉是流氓,我想和你一起起床是徐志摩。说话的方式,真的很重要,你们说对不对?”
朱得标带头鼓起掌来,谄媚道:“付书记,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这杯我敬您的!”说完仰头干掉。
付书记意犹未尽,正想继续往下说,忽然又有人推门进来敬酒。
这次来的人多,是城关县财政局的三位正副局长和一位书记,四人整齐地站在付书记身后。
领头的城关县财政局局长郭贵民说:“付书记,市财政局的马进洲局长领着局里几个科长过来视察基金会的事情,中午正在这里用餐,一会儿彭书记和陈县长也要过来”
马进洲虽说只是个处级干部,和彭爱国、陈存善平级,不过财政局位置非同小可,哪个地方的财政局长都是本地的财神爷,轻易得罪不得,去下面县区里检查工作,就连县委书记和县长也得作陪。
付书记在党委工作多年,早练就了超强的政治敏锐性,立即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过去敬酒,凡事抢前抓早,否则,等彭书记和陈县长来了,自己可就被动了。
于是,连忙起身,冲着财政局的几位局长说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早说啊!咱自己家里人喝酒急什么,啥时候不行?走,我先去敬周局他们。”
“付书记批评得对,我们给忙忘了,请领导多多包涵。”三位局长和一位书记半真半假地检讨道。
其实,付书记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因为他自己非常清楚,县委和政府有楚河汉界之分,政府那边的事儿根本没有义务向他汇报,他也懒得过问。
近一年来,县委彭爱国书记和陈存善在之间有些矛盾,虽然会上保持团结一致,但是会下早已貌合神离。
彭爱国把控着人事任免权,而陈存善则是兼着编委主任,一个管干部提拔,一个管着机关进人的大权。你提拔干部,我就往机关里塞人,大家各干各的,所以才会出现像太平镇这种如此编制臃肿的机构。
在小小的县城里,两个一把手不和谐,搞得党政关系紧张,大家都已心明如镜,遭罪的就数县委和政府的这些副职们了,人人如临深渊,事事如履薄冰,生怕一时不慎站错了队,生出事端,甚至引火烧身。县里自上而下充斥着当面一团和气,背后乱发议论的不良风气。
险恶的环境造就卓越的智慧,如此情势之下,悬崖边上跳舞的县领导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不动声色,隔岸观火。
付书记邀请了茹部长一起过去,和组织部长李长清出去了,也没叫上林安然等一干镇领导。
林安然心里明白,县对市、镇对县,自己是镇一级的领导,直接过去向马进洲敬酒有越级巴结之嫌,付定南和李长清俩人之所以不叫上镇委的领导,也有他的道理。
付定南一走,如同全场已经坐满了听众,主持人却忽然不见了,会议只能戛然而止。
他临走时没有指定继任主持人,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让别人接替他的打算,就是想让全桌的人等着他,以示其权势与官威。
朱得标表面淡定,实际上已经坐不住了。以他的为人,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与上级领导交好的机会,此时此刻,他正盘算着怎样才能名正言顺过去敬酒。既不让付定南觉得自己越级巴结,又不错失这个巴结领导的良机。
思忖了一阵,打定了主意。这彭爱国书记和陈存善县长待会都要过来,如果他们俩来给马进洲作陪,自己过去敬酒就显得名正言顺了。毕竟彭书记和陈县长是自己的直属领导,给直属领导敬酒,没什么不妥的。
念及此处,人也就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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