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都别一个个来了,我这人最怕就是麻烦,做人做事在官场上绕弯子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大家都是朋友,酒桌上就不分彼此了,咱们来打三炮如何?”
罗以彤和胡瑞轩、徐坤三人一听都有点发傻。
打三炮。一个滨海官场上的酒桌规矩,也是最让人头疼的喝法。
用的是最大号的高脚杯,一个能装半斤酒。一个竖着,一个斜横在上面,酒倒在顶上一个杯子里,直到溢出为止。
这样的一炮下来,基本上就三两,三炮就是九两。而且*这种喝法,只能是单对单。
之所以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喝酒,林安然也是无奈而为之,双拳难敌四手,自己酒量再好,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在官场上混,谁没个一斤两斤酒量敢上桌跟人叫板?罗、胡、徐三人如果轮番敬酒,可以相互打掩护,你敬酒我休息,这么折腾,铁人都要被喝垮。
林安然是军人出身,深知聚全力破一点的关键性。攻打一个防御圈,如果你的兵力少,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所有的力量,出其不意攻其一点,只要打破了一个缺口,整个防御圈的平衡就打破了。
只要拿下三人中的一个,剩下俩个力量会骤减。
罗以彤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徐坤说:“阿坤,你酒量最好,你上。”
胡瑞轩也点点头,一脸期许看着徐坤。
其余众人表情各异。钟惠很担心林安然会喝醉,一直在桌底下扯他衣角。尚东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眯眯不吭声,只等着看林安然怎么应对。
梁伟华确实暗暗发笑,他太熟悉林安然,从前和王勇跟林安然喝酒,被他整趴无数次,而且林安然喝酒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彻底,不喝还好,要真拼起酒来,自己是绝对不敢接招的。
徐坤在滨海的年轻干部里有个外号,叫“没喉咙”,意思是喝酒从来就是仰头一倒,酒杯不碰唇,直接倒入喉间。
被罗以彤和胡瑞轩撺掇,自己觉得不接招实在下不了台,虽然不知道林安然酒量深浅,但对自己的酒量却颇有信心,心一横,酒杯一端说:“来就来!”
两人端起杯子,咣地碰了一个,仰头喝尽。
茅台酒有高低度之分,高的53度,低的只有38度,尚东海拿来的是两瓶高度的茅台。
两人喝掉三杯,两瓶酒已经告罄。
尚东海又转身拿过两瓶徐坤带来的郎酒,歪着脑袋笑问:“还继续?”
徐坤一下喝掉近一斤的茅台,觉得整个喉咙到胃部都火辣辣地烧,一股子酒气上下涌动,眼睛比平常大了两倍。
忍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冲出门去。
罗以彤和胡瑞轩面面相觑,再看看面色如常的林安然,竖起大拇指:“厉害!”
林安然知道是时候收回自己的爪子了,于是笑道:“我的酒量也到站了,咱们往下就点到即止,如何?”
罗以彤和胡瑞轩看他一点不想到站的样子,哪还敢再拼,赶紧点头称好。
重新坐下来,钟惠赶紧往他碗里夹菜,埋怨道:“安然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人家出酒你出命!”
尚东海哈哈大笑:“小惠妹妹,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安然了啊?都心疼成这样了。”
钟惠脸唰一下红了,白了一眼尚东海:“我是替我朋友看着他,朋友去国外念书了,怕林安然在滨海不老实,让我监视一下。”
尚东海说:“我看你是想监守自盗吧?要么怎么心疼成这样?”
钟惠似怒非怒说:“谁心疼他呀,这么喝酒,喝死拉倒了。”
尚东海说:“真不心疼?”
钟惠哼了一声:“不心疼。”
尚东海赶紧给钟惠倒酒,说:“那你跟他来一杯。”
钟惠不服道:“为什么我要跟他喝呀?”
尚东海看看众人:“你们瞧瞧,我说了吧,她是心疼林安然,舍不得再灌他喝酒了。”
所有人都笑了,酒喝进肚子里,气氛就上来了,最后干脆一起起哄:“不心疼就喝呀,不喝就是心疼,你丫头心里有鬼,要监守自盗!”
钟惠被闹得脸色越来越红,林安然也没辙,只好说:“要不,咱们来一杯?”
两人只好端起杯子。
“慢着!”尚东海又来打岔:“就这么碰杯多没意思,咱们酒桌上的规矩呀,是男女喝酒都得喝交杯酒。”
钟惠脸更红了。
林安然酒气上涌,豪气一下子来了:“小惠,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交杯就交杯!”
说罢一手勾过去,穿进钟惠端酒的手臂。
“慢着慢着。”尚东海又打断俩人:“你们这么喝可不成”
钟惠这回真怒了:“又怎么不行了!尚东海你想干嘛?!”
尚东海说:“小惠你好歹是市府办的,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最近我们一号首长在南巡,改革开放要坚持不动摇,我们国家要真正走向国际,融入国际,你这个交杯酒叫做国内交杯,还没走向世界,要走向世界,必须喝国际交杯酒。”
边说边走了过来,把林安然的手一拉,围住钟惠的脖子饶了一圈,再将钟惠的手也绕林安然一圈,再伸到自己嘴边。
这么一看,像是一对小情侣搂住窃窃私语。
尚东海哈哈大笑:“对嘛,这才出了国,是名副其实的国际交杯了!”
众人鬼叫鬼笑,又是一番起哄。
林安然说:“小惠,咱们就从了吧,这年头,群众力量大,咱们不能不听了。”
说完搂住钟惠的脖子,一口喝干酒。
钟惠脸色红到了脖子根,赶紧舔了一口酒。
没想到尚东海忽然使坏,双手摁在两人背上一推,猝不及防的两人一下子贴到一起去了。酒洒了一身不说,连嘴唇都相互贴到一起去了。
“哈哈哈哈哈!”
房里的人都笑疯了,门外的服务员忍不住探头探脑往里看,也不知道这帮混世魔王在干嘛。
林安然觉得自己的嘴唇贴到一片温润柔软的东西上,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钻入鼻孔,脑袋不由得晕眩了一下。
钟惠则是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等两人醒悟过来,赶紧分开,又发现酒洒到处是,林安然慌手慌脚拿过餐纸就擦,擦了一下才发现,那片酒渍竟然是在钟惠的胸前。
难怪那么软乎乎的
林安然大窘,赶紧缩回手来。钟惠一双粉脸羞成了红苹果,一拧头冲出门去,上洗手间去了。
第50章 伊甸园酒吧(一)
一直到闹腾到晚上将近九点,湾仔海鲜酒楼里的饭局才算到了尾声。结账的时候,酒店经理上来,死活不肯收钱,说是承蒙关照,吃顿饭算什么,以后常来就是。
年轻人精力充沛,一顿饭下来小酒喝得是刚到状态,都不愿意散场。一众人等纷纷嚷着没喝够,尚东海大手一挥说:“走,哥几个都到我酒吧里继续,今晚不醉不归!”
除了楚楚,其他几个女的不干了,说你们男人去吧,那地方又吵又闷还要吸你们的二手烟,我们女人自己找节目去。
听了这话,单身汉们很是失望,因为美女都走了,唯有罗以彤暗暗高兴,跟刚接到刑释通知书的犯人一样。
俩拨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林安然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原来滨海市新开的一家最大的酒吧的老板居然是尚东海。
这家叫伊甸园的酒吧,在滨海市来说可谓新事物。从前滨海市的夜间娱乐无外乎是老式的舞厅,正儿八经跳国标的,后来发展到蹦迪,酒吧和卡拉OK这些玩意是进半年刚刚兴起的。
对于年轻人来说,伊甸园酒吧就是目前滨海市档次最高的娱乐场所,虽然卡拉OK也是雨后春笋般冒出不少,但基本不上档次。伊甸园酒吧里有舞台,请了歌手和伴舞来表演,而且每晚还有一个小时是和酒吧里的客人们互动,可以点歌上去和歌手合唱,这可谓是开了滨海市娱乐的先河。
在九十年代初,这种娱乐方式绝对新潮,伊甸园酒吧开业不到半年,已经是滨海市里年轻人口中的娱乐圣地,大家都以能去那里消费为荣,别人问起晚上在哪玩?个个都牛皮哄哄说,去伊甸园喝酒!
伊甸园酒吧设在一个近万平方米的地下室里,是特殊年代留下来的防空设施。在那个提倡“深挖洞,广积粮”的年代里,滨海市也概莫能外,城市的地下纵横交错都是防空洞。
改革开放了,一些设置渐渐废弃,却被有眼光有商业头脑的尚东海给相中了。而且伊甸园的位置一点不偏僻,就在滨海市中心城区,工人文化宫的附近。
新潮的方式加上良好的地段,还有尚东海强大的人脉关系网,伊甸园酒吧开业不足八个月,光门口的迎宾地毯就踩烂了六张。
林安然自从退伍回来,一直就在派出所里工作,由于忙,基本没接触过什么娱乐项目,但伊甸园的大名却也听过,怎么也没想到幕后老板居然是尚东海。
从1984年开始,国家就有相关规定,禁止党政机关干部经商办企业,可现实中却没得到多少落实,当然,谁也不会明目张胆去违反规定,但是换个名目,让自己的朋友或者家人亲戚去做法人,自己退居幕后指挥筹划,这还是可以的。
伊甸园对外的老板,就是楚楚。楚楚毕业于岭南大学艺术系,毕业后认识了尚东海,几年后在他的支持下开了伊甸园酒吧。
随着众人进了酒吧,走过长长的阶梯,深入地底下十多米,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很有西部片风格的木制吧台就在门口左侧,一溜的高脚凳上坐满了人,一些前来找乐子的单身汉特别喜欢吧台,因为这里有漂亮的女侍应。
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舞厅,舞厅四周摆满了木制的桌椅,最少的两人桌,最大的八人桌,如果人多,还能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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