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眼见情形不对,慌忙深吸口气收起凌乱心神,挡在站到姬悬的前面,她之所以忍着也不过是想着顾全杜柏钦的面子,事到如今一口恶气上来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位女士,很显然您丈夫给了您足够对于正室足够的尊重和礼遇,以至于您在公众场合来教导一个小辈如何成为恭谦的情妇,只是不知道您丈夫的那些侍妾们,是不是也能时时聆听您的刻教诲呢?”
女宝石女士被戳到痛处,气得脸都绿了。
姬悬在一旁偷笑。
蓁宁踏前一步,傲然扬眉冷冷地道:“谢谢您的指点,我无意依靠攀附成为贵阶层,而且——敬告您一句,暂且管好自己家事,我跟杜柏钦之间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来说三道四。”
Joan眼看情形不对,拉着姬悬小声地劝:“姑奶奶,公共场合。”
姬悬丝毫听不进她的话,斗志愈发昂扬。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侧目而视。
Joan只好劝蓁宁:“蓁宁——”
蓁宁不得不维护姬悬,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走吧。”
蓁宁拉着姬悬走下台阶,Joan赶紧拉着姬悬先走,蓁宁走到后面,跨下台阶时候,后面的那位年轻女子忽然伸腿绊了一下。
蓁宁整个人心绪烦乱,一下没留神被防备住身后的推搡,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红宝石女士恰到好处地抬起手,她手上戴着的一条手链是整排的铆钉,迅速地擦过蓁宁的脸,蓁宁直觉地避开眼睛,当即感到额头一阵嘶嘶的疼痛。
蓁宁心想坏了,从小到大都跟男孩儿玩得多,光明正大的打架在行,这些上流社会女人们对付人暗地里的手段,还真是毫无斗争经验。
姬悬伸手来不及拉住她,惊叫了一声:“蓁宁!”
蓁宁用手指捂住额头。
周围有人开始注意她们,有食客拿出手机拍照,侍者赶忙上前阻止。
姬悬怒然回身,一把摔烂了那个女人搁在桌面的那个杯子,指着那两个女人愤怒地叫道:“嚼人舌根!长舌妒妇!阴毒的妇人!”
她天生有一副珠圆玉润的好嗓子,即使是骂人,也是婉转动听,气势万丈。
这下整个餐厅的人纷纷侧目,那两位被骂的女士脸上也挂不住脸的一阵红一阵白。
姬悬拉着蓁宁飞快地跑掉了。
Joan留下来收拾了她们的包和围巾,然后面无惧色地施施然扬长而去。
姬悬上了车慌忙东翻西找,一边心疼地问:“宝贝,有没有事?”
泛鹿的两个保镖如临大敌地守在车外。
蓁宁方才从酒店走出来,保镖见到她一脸的血,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杜柏钦不过是叫他们看好一个人。
结果吃个饭而已,出来头破血流。
两人面如土色,慌忙趋身上前:“束小姐,怎么了?”
蓁宁慌忙说:“没事没事,划了一道小口子。”
Joan回来拉开车门,姬悬急急忙忙地问:“车上的药水和棉球怎么找不到了?”
保镖忙不迭地说:“即刻去买,束小姐稍等。”
男人飞快地街对面便利商店冲了过去。
所幸血流得夸张了点儿,伤口却不深,姬悬小心地清洗了,贴了两块止血贴暂时对付一下。
姬悬抱了抱她:“这是你的事,我永远爱你,支持你。”
蓁宁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我没事,别担心。”
保镖护送着她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汇入夜色中的车流,平稳地往泛鹿庄园驶去。
蓁宁坐到车上,才发觉手一直在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她在车上坐了会儿,开始细细的回想三年前的变故,她从墨国返回失去爸爸的那一段时间,整个人生几乎都崩溃,完全不曾关心外面的世界信息,她只知道他还活着,便以为他是被赶来的侍卫队救回,却没想到是将茉雅,后来杜柏钦在她面前从不愿提及他受伤的往事,原来是将茉雅救了他,将茉雅为他战地冒险,将茉雅对他悉心照料,将茉雅最终虏获他的心,让他愿意步入礼堂。
那么她又算什么。
也许刚刚那位上流世家发言人女士的话的确是对的,杜柏钦何曾想过要离开将茉雅。
她这一段时间隐隐的不安和担心,原来终究是真的。
蓁宁决定不再躲避,她今晚必需和他认真地谈一次,她再也不愿蒙在鼓里一般地享受他的温柔和相爱,如果她必须担心受怕地居住他的羽翼之下,那么她宁可明明白白地接受一个结果。
车子终于回到泛鹿。
蓁宁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自己都没有看到半山脚下的路旁,一直等候着的一辆红色跑车,跟着绕进了泛鹿山道。
庄园庭院的灯光憧憧。
车子刚刚在廊前停稳,花园道后的跑车跟着停下。
蓁宁跨下车,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束小姐。”
蓁宁吓了一跳,转过去头去看,看到将茉雅一袭黑衣挽红色手袋娉娉婷婷地立在车旁。
蓁宁心想真是见鬼,方才满心恼恨地想着此人,谁知却凭空出现在眼前,骤然见到如此无耻之人,满腔的怒火反而不知如何发作。
谁知将茉雅言笑晏晏,语态客气周到:“束小姐,有事耽误你几分钟。”
杜柏钦这时从大门内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一直在大厅等着她:“蓁宁。”
蓁宁正站在廊下的光线中,杜柏钦立刻见到她额头上贴着白色的胶布,跨下台阶走到她跟前,抬手扶住她的脸:“怎么了?”
蓁宁避开了:“没事。”
杜柏钦皱着眉头道:“让我看看。”
蓁宁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她身后的将茉雅正好踏前一步,走到了灯光下。
将茉雅气势娴定,胜券在握,甜笑着招呼:“柏钦。”
杜柏钦这时才看到她:“茉雅,你怎么来了?”
将茉雅笑着说:“我来见见束小姐。”
杜柏钦眉头不自觉地皱紧:“我说过给我一个礼拜处理好这件事情。”
将茉雅包容地笑了笑,用的是亲昵的语气:“柏钦,你就不要瞒着束小姐了。”
蓁宁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地冷眼看着这一切。
却不知将茉雅这一出戏,原本最重要的观众就是她。
将茉雅从手袋中掏出一张洁白请柬,言辞温柔恳切:“束小姐,请赏光参加我和柏钦的婚礼。”
☆、50
蓁宁骤然抬头——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将茉雅,又麻木地转头——看了一眼怔立当场的杜柏钦。
杜柏钦脸色瞬间也变了;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将茉雅!”
这样怒极攻心仿佛坏事被败坏尽光的反应和表情;看来——是真的了。
蓁宁全身的知觉才慢慢地回来,血液四处奔腾呼啸着却不知流往何处;只觉得心跳得一下快得如擂鼓;一下又仿佛没有没有了,四肢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开始凝固成冰,冻得她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将茉雅将喜帖放到蓁宁的手中,她口呆目瞪僵硬地站立着,洁白烫金的硬质纸张;有美丽的玫瑰和天使图案,不过一本几页的精致小册子,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在她手上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寒冷冰铁。
将茉雅一击即中立刻撤军:“柏钦,我明日约了酒店谈菜式,我先过滤一遍,到时候再给你看目录。”
将茉雅转身上车,留下一个袅娜的身影。
蓁宁仍呆呆地站着。
杜柏钦神色焦灼地望着她,却是跟着一动也不敢动,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拥她入怀。
蓁宁张了张口,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的是真的?”
杜柏钦唤了一声:“蓁宁”
蓁宁说:“你跟他结婚,婚期都定好了?”
杜柏钦望着她,眼底有痛楚之色。
蓁宁崩溃地尖叫一声:“别骗我!”
杜柏钦依旧没有说话。
蓁宁想到这段时间,他的焦躁,他的徘徊,他的彻夜难眠,他的举棋不定,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体贴耐心,她始终劝服自己要相信他要仔细等待,却没想到原来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在回来的路上希望可以云清月朗,竟然是将茉雅来成全她。
事情终于有一个清清楚楚的结果。
他要和她结婚,连喜帖都已发出。
她即刻上楼收拾行李。
杜柏钦匆匆地跟着她上楼。
蓁宁冲回房间拖出箱子,杜柏钦俯□来要拉住她,蓁宁一脚踹开他的手腕。
杜柏钦咬了牙忍着痛按住了她往外拖的箱子:“你先冷静一点——”
蓁宁又狠狠地加重力道踢了他一脚,杜柏钦身体晃了一下松开了手,蓁宁将带来的东西全部收进箱子,然后从衣橱拉出几件衣服,又一脚踹上柜门,整个房间轰然一声巨响。
桌面上他送的衣物,香水,首饰,她愤怒地扫到地面,劈劈砰砰间地面狼藉一片。
各种瓶罐和盒子碎了一地。
杜柏钦唯恐她弄伤自己,手忙脚乱地扶住一把倒向她的椅子,又一脚踢开了一个在地面咕噜滚动的玻璃瓶。
蓁宁忽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他送的坠子。
她动手要解开,只是那个扣子好像绑死,她怎么样解不开,于是开始用力地拉扯。
杜柏钦慌忙冲上前来地按住她的手,急得眼底都快要泛起泪光:“别,留着,留着,蓁宁,我求你。”
蓁宁摔开他的手继续收拾。
她来时本来东西也不多,随身衣物和几本书,还有在墨国完成的一本手工笔记本。
蓁宁合上箱子,这时方想起来,站起来冷冷地道:“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资料还给我。”
杜柏钦惊惶神色闪过一抹哀凄:“你生气可以,可是先不要走好不好?”
蓁宁不再理会她,转到房间里拉开抽屉,平时她从不翻动他的东西。
杜柏钦站在房间中央,眼见她胡乱地翻了一遍床头柜无果,然后站起来拉开了床头的一个暗格,他愣愣地怔了一秒,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地扑上去按住她的手。
蓁宁手拉开了一半,忽然被他死死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