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紧抱着孩子,低着头不说话,严璟便又说道:“你别怕,我们不是要害你的,只是找你问问情况,若是需要,我们还可以给你买些米粮来。”
“真的?”女人立刻抬头,如死水的眼中竟泛起光来,一会儿却又怯懦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
严璟又说道:“我们听说此处困苦,便过来看看,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给孩子喂血,又为什么大白天的躲进这缸中?”
女人低下头去,看了看怀中孩子,说道:“我本是想抱着孩子去外面找些野菜,或是去地里挖挖,看能不能挖到些吃的。谁知才要出门便见到了你们,我怕又是官差来搜人了,便慌忙躲了起来。刚一躲好,孩子便哭了起来,我知道他饿,没办法,只得咬破了手指让他含着。”
“你不是他娘吗?不能让他喝奶吗?怎么能让他喝血呢?”乐清问。
女人哀声说道:“从孩子爹在河堤上死后家里便彻底揭不开锅了,我怀孕才能喝粥,公公都是吃野菜连口米汤也舍不得喝,孩子能生下来都是他命大,怎么还有奶水喂?”
乐清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大瑞不是国富民强吗?不是百姓和乐吗?怎么会有人家连粥都没得喝?还要吃野菜?
严璟沉默了一下,看看房周,问道:“你家里怎么连一只凳子也没有?”
女人回答:“孩子爹死后,都是公公在砍柴,后来在山上摔伤了腿,不能砍柴了,几个人又要生火吃饭,便将屋中的桌椅都劈了当柴了。”
乐清看着空空如也的屋中,不敢相信这便是原因。连桌椅都要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严璟说道:“我看外面有块大石头,我们到外面去,你坐在石头上,将你家里的事慢慢告诉我吧。”
女人点头,严璟和乐清一起出了门,让女人在石头上坐下,严璟自己也坐在了一旁的大木桩上。乐清坐在他身侧,这时才明白,原来他是怕女人站着累。她抱着孩子,也不肯把孩子交给别人,看样子又没吃饭,肯定会累的。
坐下后,严璟又问道:“你孩子才刚出生,那你丈夫应该才死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家中就连粥都喝不上了?”
女人回道:“就算是我丈夫在,家里喝粥也要拌着野荠菜、苦菜,后来他去了,家里便更吃不上米了。”
裁幻总总团总;。严璟又问,“你说你丈夫死在河堤上?他是河工?”
女人点头,“家里都是做河工的,以前公公也是。”
“河工没有工钱吗?而且既是在河堤上出事,官府不是该发抚恤银两吗?怎么生活如此艰苦?”
似是想起了丈夫离去的事,女人脸上的又失了几分神,将孩子往怀中拢了拢,说道:“他一个月不过是一两银子,原先扣五成,还能拿回五百文,后来扣七成,就只剩了三百文。我听公公说河工死了县里是得发钱,公公也去要了,可是县里说我丈夫自个儿不小心摔死的,不该拿钱,公公便只得回来了。”
“你说,你丈夫一个月就一两银子?”乐清忍不住问。
女人点点头。
这让乐清十分不解。连安安宁宁一个月也有上十两,而且她们平日吃穿都是府里的,怎么一个河工一个月就一两?一两不是两杯茶就没了么?怎么生活?她丈夫一个人,怎么养全家?而且为什么才一两银子,还要扣,三百文乐清实在想不透三百文能做什么,哪怕他们刚刚那样一顿实在不怎么样的饭,也要了三两多啊。
“扣七成?是哪里扣的?为什么要扣?”严璟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屋中,问:“你公公呢?”
这一问,女人神情又黯淡了些,幽幽道:“前些日子官府来抓人,把公公抓走了。为什么扣钱,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些老爷说扣,就扣了。”
“官府为何抓你公公?”严璟问。
女人回答:“听说是抓不到吴三他们,便只好来村里抓人,刚好就把公公抓了,我想跑出来说我丈夫早死了,没造反,可抱着孩子又不敢,怕我也被他们抓走了,那孩子要是随我关进牢只怕是再大的命也活不了了。”
“吴三?也是村里人吗?官府又为什么要来村里抓人?”
“吴三是以前常和我丈夫一起的人,也是河工,官府为什么要抓人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因为吴三他们。”女人答完,便又深深低下了头去,严璟便又问:“这村里是不是还有别人?有做河工的男人吗?”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并不说话。
严璟便抬头朝一名卫士说道:“你去镇上买些米来,让村里人煮些粥喝,买”说着他看向女人道:“村里大概还有多少人,得买多少米?”
女人有些慌张失措,嗫嚅半天才说道:“多少人应该有好些人您真的要给我们买米?”
严璟点点头,“不如你去将你们村里人都叫来吧,我看看有多少人,便让人去买米。”
“好!好!我这就去!”女人说着就起身往别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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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章,亲们有木有觉得无聊啊,也许亲们不爱看哈,但写还是要写滴~~之前大家不是都说乐清不成熟神马的吗?乐清是不成熟,也是爱胡闹,公主出身的她有这素质已经很不错了~~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为女主~~所以,有过江南这些经历,再回宫,她便能成熟许多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哈哈,大致还是那样滴~~另外此次出来,不只查案赈灾,也会谈情说爱,亲们等等哦~~
还有先前说的,亲们最好收藏一下文文啦,虽然书名一直没改,但通知已经下达了,迟早要改的,再搜名字什么的会找不到,还是收藏了保险一些,也能尽快知道更新消息~~
暗访乱民村3
乐清垂着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在店里,那人替小原子村的人说话,说但凡日子过得下去,谁会造反,她还觉得那人大逆不道,现在亲眼看到这情形,都不敢相信这竟是大瑞境内的情况,而且还是她以为的柳绿桃红,到处撑着纸伞的江南。不是说江南美吗?不是说江南是富庶之地吗?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连喝个粥都要高兴成这样?
女人再回来时,带了好几个人,有老人,小孩,有女人,还有一个二十多岁,断了截手臂的男人。听说严璟让人上镇买米了,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严璟让他们先坐着等,随后又走到了那个断了手臂的男人面前,问:“你也是村里做河工的吗?”
男人点点头,“以前是,后来胳膊伤了,就不是了。”他最高兴时,也只是淡淡一笑,不那么高兴时,便是一张哀默的脸,就如全村别的人一样死气沉沉,只是隐隐觉得,心底还有更大的痛苦。
严璟便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
男人沉默了一下,说道:“被人砍的。”
问到别人的伤心事,严璟本不欲再多问,男人却接着说道:“县太爷家的大舅子砍的。”
和化花花面花荷。“为什么?”严璟立刻问。
男人又沉默了半天,这才说:“他捉了芳儿,就是我妻子,我和大哥去要人,大哥被打死了,我被砍了胳膊。”
“你妻子犯法了?”乐清才问,却被严璟拦住,只见那男人抬头来看了她一眼。
乐清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却不知道原因。县太爷会抓他妻子,难道不是他妻子有罪吗?不过,他们去劫狱是不对,那县太爷也不至于要杀人砍人啊。
“能给我说说村民造反的事吗?”严璟马上换了话题。
男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严璟只是说道:“我想帮你们。”他说话,哪怕平平淡淡,也自有一番气势,男人看了他一会儿,不再疑惑,点头道:“好。”
严璟问,“村民是真的造反了吗?为什么造反?村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男人叹口气,回道:“还不是水灾,七月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吴三他们那时就说,再这样下,肯定是不行的,那河堤的情况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垮。后来果然是垮了,而且比先前几次都严重。只是没想到,那帮当官的竟将责任推到河工身上,说是河工贪了钱,把大青石换成了小青石,拿了工钱也是不做事,当场便抓了几个工头斩首示众了,吓得吴三他们天天待在家里门都不敢出。没想到后来官差便来村里抓人了,河工们不愿被抓去白白送死,就躲,官差们就打,后来河工们便和官差打起来了。官差被打伤了几个,河工被杀了两个,还被带走了五个,带走的人里也有吴三的弟弟,吴三实在气不过,便带了全村河工,又与别处几个村的河工商量了,一起去劫了狱,官差追,他们就跑了。”
“所以县里就贴榜说你们以次充好,致使河堤决口,又反抗朝廷,公然打伤官差,劫狱作乱?”
男人点头,“那张什么榜,反正是他们写,随他们怎么写了。”
严璟又问:“为什么连你们都怕被抓要躲起来?河工们不是已经跑了吗?”
男人回答:“听说吴三他们躲进了山里,官差们找不到,便到各个村里去抓人,有的杀了,有的关着,我们只有躲着了。”
严璟后面又细问了河工修堤的事,河道衙门,县衙的事,乐清看看男人的断臂,又看看最开始那女人当心肝一样抱着的孩子,还有别的坐着默默流泪的老人,不觉心中很是愤然。那个什么县太爷,拿了朝廷的俸禄,就是这样办事的吗?将一个村子弄得只剩这么几个人,居然还来抓人,也亏他们下得去手!
不一会儿,派去买米的卫士便来了,让人将米下锅,煮了满满一锅粥出来,村民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巴巴看着那粥,连总是沉浸在哀伤之中的断臂男人也笑了起来。
乐清看着自己不吃,先拿小勺舀米汤喂孩子的女人,不禁觉得,这样脏脏乱乱的母子,也是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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