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乐清和严璟,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公主,你们,你们到扬州来,为什么就是两个人来呢?”
“就叫大嫂吧。”严璟抬起头来,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然后看向严母,“我们是来赈灾的,途中遇到了暗杀,受了伤才回家休养几日的,我们要去扬州了,等办完事便回京。”
严母手中的筷子滑到了桌上,“去扬州?然后回京城?”
严璟看着她,脸上有着隐隐的哀痛,“娘,对不起。”
严母眼眶慢慢湿润,泪水汇聚到一处,直往想淌,她擦了把泪,哽咽道:“你叫我娘,我能称你一声儿么?你十七岁离家,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让我整整哭了三年。三年后,你来了封信,我才知道你活着,从此便天天捏着信盼,盼了十来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却在家住了几天,床都没睡热,又要走娘知道你现在当大官了,当什么丞相了,你就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孩儿不孝”严璟半低着头,说完这一句便再无话可说,严母撑在桌上颤抖着身躯呜咽痛哭。
乐清看着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娘,要不您和爹随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母缓哭声稍停,缓缓抬头来看向她。
“不行,我们不去。”一直沉着脸的严强突然开口,“娘,让他们走吧,您还有我,我会一辈子守在您身边的。”
“为什么不去?”乐清忙问,“严璟可以给你们造座大房子,可以让丫环仆人来侍候你们,或者,你们也可以住到现在的严府去,就像在这里一样,也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严璟不,严高也在,不只和在这里一样,还比这里好。”
严母看着她,停了哭声,眼中稍有犹豫,而严小亭则更为之吸引,有了憧憬之色。
“住什么住,我严家在荷花镇里住得好好的,哪儿也不去!”严大山突然出现在门口,面色冷厉,看向严璟道:“他要走,便让他走,要做丞相做驸马便让他做,哪怕他做了皇帝也不关我们什么事,以后再受了伤别往这儿跑,这里不是医馆,我们也不是大夫!”
“爹”严小亭怯懦地开口,然而看着严大山那张脸,却不敢再往下说,迟疑许久,转眼看向严璟。严璟低头沉默着,放在桌底的手伸到乐清这边,将她紧紧握住。
“娘,若有机会,孩儿一定会回来的。”说完,严璟便拉着乐清站起身,回头看严大山一眼,又看向桌上的几人,“二弟,大哥不孝,希望你能替大哥尽这份孝道;小亭”他说着,看向严小亭,“你并不是为某个男人所生,生命中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从今天起,忘了他,做回以前的严小亭。”说完,便转过身去,门口,正站着严大山。
他静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爹,只要孩儿活着,就不会让严家有事。”说完,便拉着乐清走向院中。
“大哥——”严小亭突然从屋中跑出来,冲到他们面前。
严璟回过头去。
“大哥,你还回来吗?”
严璟并不回话,缓缓将目光投向院墙上。
“出来吧。”院墙之外,围了一排树,这一声话音落下,树后一阵窸窣声,随即剑光闪耀,一群手持长剑的人从树后跳到了院中。
“啊”乐清往严璟这边紧紧一靠。
严小亭看着围过来的好几十人,不觉惊呼道:“北堂世家!”
正说完,墙上便又飞出一道身影,竟是北堂木。
屋中严强严大山立刻冲了出来,严母随后也大惊失色地急跑到了院中,愣愣看着院中的一切。
北堂木慢慢走到严璟面前,“这一次,你只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严璟却毫无紧张之态:“自然,我为何要飞?要安全回扬州,只怕还要北堂前辈的帮助。”
“嗯?”北堂木眼中一凛,直直看向他,“我的帮助?”
严璟坦然道:“没错,难道北堂前辈此番来,不是助我回扬州的吗?”
北堂木却是一笑,“我为什么要助你回扬州?那岂不是傻子?杀你,似乎才是我该做的。”
“因为助我,比杀我来得好。”严璟也笑了笑,“要杀我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合作者。你的合作者,再大,不过是扬州官吏,而我却是严璟。能同我合作,为何还要去选择同我下面的人合作?”
北堂木微微有些吃惊,看着他,敛去了笑意,“没错,要杀你的的确不是我,可我们的敌对关系,不是一开始就注定了么?又何谈合作?”
严家之秘密
天才微亮,乐清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让刚刚睁眼的严璟有些吃惊。
“起这么早么?”哪怕是早早入睡她都要睡到太阳升到中天的,没想到经昨夜一宿,她竟能起得来。
乐清眼皮都睁不开,却不得不套上衣服下床,恨恨道:“出恭!”
严璟忍不住轻笑,“小心些。”
乐清冷得打颤,再披件衣服,这才往外走。心中极为想念在宫中或是严府的日子。
先伸了头往外看看,院中无人,只有后面厨房有光亮。
乐清立刻快跑出去,匆匆进茅厕,又匆匆往回跑,决定回去一定好好在被子里躺到中午。结果正至院中,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且沉沉的,并不是严母的,倒像是严强的。
这可怎么办?她看着天没亮,便只随便套上了衣服,抹胸都没穿,自然也是头没梳脸没洗,让严强看到了可怎么好?
心中一阵慌乱,眼看身旁正好是严父严母房间,不得已快速敲敲门,发觉没人,立刻跑了进去。
里边果然是没人,那两人起得早,被子早已叠得整整齐齐。
乐清从房里往外看,只见院门被推开,果然是严强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刚抓的药和一篮菜。
“娘——”
严强喊了声,严母便从厨房出来,“买了,你爹呢?”
“在后面,鱼是爹拿着。”
正说着,严大山便走了进来,放了鱼便往房这边走。“唉,这鱼可真是劲儿大,在盆里,把我这鞋都溅湿了。”
“换了记得拿出来晒。”严母说着,拿着药进了厨房,严大山则往房中走。
乐清暗道不好,在公公房中衣衫不整地被撞到还不如在院中被严强撞到得好,回头看看,立刻钻到了床底。
这床底看来是不能乱钻的,钻了一次就还要钻第二次。
听着开门声,听着严大山进门的声音,再听着他换鞋的声音,趴在床底的乐清郁闷不已。原先,严母是有在他们房中备马桶,可是这里的马桶哪有宫里的金漆铁箍桶好,她嫌搁在房里有味,便没要,没想到如今却为了这难。
严大山换鞋倒地利索,没一会儿便出去了,待房中无人,乐清琢磨着是可以爬出去了,手一探,底下的木板却动了一下。
觉得奇怪,低头一看,隐约觉得身下那条缝似是有些大,却也不在意,屈了腿欲爬出去,膝盖撞到木板上中,响声竟有些奇怪,像是空的。
乐清又看着身下的那木板,伸手在别处敲了敲,是闷闷的响声,再在那条缝隙以内敲了敲,说不上的感觉,但却是明显的不同。
严家严大山严强乐清挪了挪身体,伸手去掰那块木板,竟真掰了起来。
心中大吃一惊,将那木板一揭,果真是一整快,而下面果真是空的,甚至还看到了台阶。
密道,这房中竟有密道!
乐清看着那漆黑的洞口,始终无法挪眼,想盖上木板当里面只是放杂物的不去管,却又迟迟不愿动手。
盯着那洞口看了好一会儿,乐清终于从床底钻出来,点燃了房中的油灯,再次钻入床底。
洞口虽在床底,然床有些高,进去倒并不困难,只是她心中一直突突的跳,总觉得自己不该进来,总觉得里面是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东西最可怕,却也最吸引人,每一步,都觉得是个错误,每一步,却都迈得不由自主。
乐清端着油灯走到台阶最底层,在黑暗之中举起油灯,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几排整整齐齐的灵牌。
那一时,心狂跳不已,那一时,手中的油灯差点掉落地上。
床底下,就是小小一间房子,房中别无其他,就是二十多个灵牌。
乐清在寂静之中沉沉呼吸着,那呼吸急促得连自己听了都害怕。她在原地战战兢兢站了好一会儿,想就此上去,却又抑制不住这一堆灵牌强大的吸引力,终究是一步一步迈近灵牌。
灵牌前,横放了一只锃亮的武器,因小时候见父皇称赞已故的王大将军,乐清才知道这叫方天画戟。尽管她对这武器并不熟悉,却也能知道,这并不是能出现在普通农家的东西。
她放了油灯在长案上,颤抖着看向最中间的灵牌,却是“显赫严氏先公二十八世道烈之”正盯着那灵牌瞧着,身侧竟一阵强风袭来,她怔怔侧过头去,却只见严大山狠厉的神情。
她公公的身影正朝她袭击,小小的暗室中,顿时一股肃杀之气,她不能动弹,只是能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出自他掌中的那股她无法承受的力道。
“爹!”严璟突然从台阶上方飞身而出,将严大山的身子挡开,站在了乐清面前。
乐清早已吓掉了魂,一见他便立刻紧紧拉住了他胳膊。
严大山后退几步,直直看向严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爹,放过她。”严璟恳切地说出这几个字。
“你要拿严氏一家的命来换她?”严大山盯着严璟问。
严璟似是一时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道:“不会,她不会说”
严大山冷笑一声,“你大了,心却执迷了,也幼稚了。”
“爹,我保证,她不会说,严家不会有事,我保证!”
“你的保证你自己都不能相信!”严大山大喝一声,再次看向乐清,满脸凛然。对上他这眼神,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