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惜河点点头,重新转过身看着楼下,“把社里的所有人都叫上。”
萧绫愣了愣,挂着微笑的脸沉下来,旋即才说好。
萧绫刚考驾照不久,正是车瘾大的时候。于是,周末一到不知道她从哪里弄了一辆车来,就开着车带社团里的人们去野营了。
社里的很多新人都是第一次野营。很激动也很兴奋,提前一天就已经买好了野营需要的食材。大
家兴致高昂的找到了野营地,便开始分配各自的工作。可因为之前的隔阂,景惜河与萧绫虽然都
说西暖没做小三儿了,但大家还是对西暖有所戒备,自动地就把她给落下了,一些组里明显人员
超标却依然没有人愿意跟她一组。
西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冷落过,一时还有些莫不着头脑。后来想明白了,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一
边看着他们忙碌。
不过,还没多久西暖就被安排任务了。
“跟我去洗菜。”景惜河把两塑料袋的东西丢到她怀里,看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
西暖眼前一亮,总算是有点事情做了,急忙拿着这两袋东西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
野营山头两侧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远处天光正好,这里却氤氲着一层浅淡的薄雾。年代久远的
石阶被阴冷的水汽侵染成苍黑色,偶尔有风从林木间吹过,轻拂在脸颊,让人神清气爽。
林木深处,四周愈发寂静如许。有流淌水声清晰传来,前方的景惜河顿住身形,“到了。”
说完就拿过西暖手里的袋子扔了出去。西暖惊呼一声,吓的忙冲到他身边,“你怎么就给
扔”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石阶出现的断口,视线豁然开朗,艳阳铺设,恣意绽放的花朵倒
映在眼底这一片溪水间,水草来回摇动,有黑色的小鱼成群结队的从眼前游过,这样一幅良辰美景,美得难以表达。
可是,要想走到溪边就必须要从石阶的断口处跳下去。断口距离地面有两米多高,西暖的脚受过伤,所以有些畏惧害怕引发旧疾。景惜河率先跳了下去,抬起头伸出双臂朝她喊:“下来,我接
住你。”
“呃,我不下行不行?你洗好了递给我。我来收拾。”
景惜河不容拒绝,“下来。”
西暖看了看地面估摸着力度,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尖叫着就跳了下去。耳畔呼地一声,几乎是
在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被两只手臂环抱住。刚松了一口气,而景惜河却因为没有想到西暖跳下的冲击会这么大,一时没站稳,脚底滑了一下,背朝地面倒了下去。
西暖听到头顶上方的一声闷哼,大惊,急忙跳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景惜河躺在地上一把抱住她,声音有些激动,“你还是很在乎我的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
不对?”
西暖愣了愣,急忙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是她越挣扎景惜河就搂得越紧,景惜河埋头低
俯,“西暖,对不起。我之前太冲动了,不该那样说你,我们和好吧。”
西暖反抗的动作因着这一句道歉戛然而止,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未料早不来晚不来,偏
偏在她决定要放弃他的时候,她才等到。
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西暖沉默着,过了半晌深深地叹口气说道:“惜河,我已经和嘉木在交往了。我们没有机会了。”
景惜河环住她的手一顿,慢慢地推开她,面色铁青的站了起来。
一股酸楚的味道充斥在西暖的口腔里,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流下泪来,她急忙把头仰起看向
天空。咬紧牙根平复剧烈起伏的心跳。
前方有塑料袋的声响传来,西暖被这尖锐的响声催醒,想起来她来这里要做的事情,提步就朝景
惜河的背影冲过去,却因为太急并没有看到地上生长着的藤条,脚一绊,身体一歪,整个人都摔
到了地上。
景惜河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身来。铁青的脸在看到西暖摔倒的瞬间变得苍白,想也未想就跑过去
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西暖捂着脚踝,因为疼痛面容都有些扭曲,景惜河沉眉,不顾她的反对拔掉了她的鞋子,看到上
面肿起的一个包,不由分说就背起她往回走。到了营地又让萧绫带人过去洗那些食材,自己则把西暖丢回帐篷里替她抹了点药,让她休息。可是,到了晚上,景惜河这才发现西暖的脚肿得厉害。下午时候的小包不断扩大,已经肿的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景惜河看着西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就被激怒,“脚肿成这样为什么不说?”
“反正明天就走了,没事儿的。”
景惜河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让她穿好衣服出来。急忙掀开帐篷出去找萧绫,对她说道:“我送西
暖下去医院看看,明早开车来接你们。”
萧绫看了看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西暖,“要不还是我去吧。”
“不用。”景惜河斩钉截铁的拒绝,拿了钥匙背起西暖就走了。
西暖不知道景惜河的驾照是什么时候考的,坐在副驾驶上,西暖就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被景惜
河的车技吓得紧紧抓住安全带,噤声,不敢多言。景惜河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一路开车把
她送到医院包扎完以后,就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里。
林素然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带着一个女孩回家。拉着小提琴的手一滞。而景惜河也没有想
到林素然今天会在家,在门口顿了顿,本想换个地方。但看到西暖被包起来的脚踝,只得作罢。
景惜河让西暖在客厅等一会儿,向林素然报了她的名字就去收拾房间。
西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忐忑不安的接受着林素然的上下打量。
西暖被看的不自在了,只好开口自我介绍:“阿姨好,我是景惜河的同学西暖。”
林素然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景惜河的同学西暖。”
“你的声音我记得。”林素然放下小提琴走到西暖的旁边,淡然地看了看她一眼,“你曾经打过
电话给我儿子,我接到过。后来你挂了。”
“啊?”西暖一时没能转过来。当时的电话是他妈接的?
林素然摆摆手,看西暖一脸震惊的模样,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然后睡觉去了。
景惜河把西暖扶进了卧室,“你睡我房间,我睡客房。我现在去弄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也不管西暖答应与否,转身就去厨房了。
这是西暖第一次来到景惜河的家里,也是第一次进他的卧室。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景惜河的屋子
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摆设。如今终于见到了,欣喜和激动反而盖过了惶恐和身体的疼痛,她
站起来环顾四周,忽然就看到了他桌子上的一个本子,于是单腿跳了过去。
黑色的封皮上被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色,景惜河永远都只用一个款式的本子,西暖以为这或许是
他临走前留下的某本课堂笔记,于是把它轻轻捧起,封皮上的灰尘簌簌抖落下来,沾得她满手是
灰。她怕把本子抹黑了,手在身上随意的擦了擦,于是翻开看看是什么科目的笔记。
然而,当她翻开本子以后,原本挂在嘴边的笑容就一点点隐退,这根本不是什么笔记本,而是关
于西暖生活的点滴记录!
西暖双手颤抖着一连翻了好多页,上面零星的记录着高三那一年的西暖,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时间、地点、事件、人物,每一样都很详细的被记录下来。就像是当年的父母记录着西暖的成长
一样。
西暖的心口骤然缩紧,万箭穿心的刺痛感遍布全身。
☆、chapter 12
西暖的心口骤然缩紧,万箭穿心的刺痛感遍布全身。
原来,当初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是真的!景惜河一直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他不告诉她!
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有露面过!
西暖愣在原地,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可内心却波涛汹涌,经历着剧烈的跌宕。
然,当她听到房间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时,还是急忙地收回思绪把那个本子放回了原处,佯装研究
书柜里的书目。
景惜河把西暖扶出了卧室,让她在客厅里吃面条。
曾几何时,只要西暖在景惜河的身边就鲜少有冷场的时候,她总是有那么多的话要对他说,拦都
拦不住,可现在,两人只要一碰到,就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景惜河忽然把一个祖母绿的镯子放到了西暖的面前,“这是我爸让我送给将来老婆
的。”
西暖被面条猛地噎住了,抬起头看到景惜河微红的脸以为是自己咳得太狠出现了幻觉。
西暖不太吃得下东西,惶恐的看着那个镯子把筷子放下,“我饱了。”
景惜河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沉寂,起身把碗端回厨房。
西暖不知道景惜河把这个给她是什么意思,在他出来的时候递还给他,“这是送给你将来老婆的东西,我不敢要。也不能要。”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景惜河语气冰冷地说完就去
客房睡觉了。
西暖睡不着。
一方面是因为脚痛,另外一方面则是那手里的镯子。像是有千万斤重,拽在身上压得人喘不过
气。
西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被子和床单显然都是新的,可是,这里毕竟是景惜河曾经住过的地
方。即使换了新的,也依然弥漫着他的气息。西暖索性从床上起来,用手一一摸过这里的墙面,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像是要把景惜河的气息都吸纳到身体里面去。
她的目光掠过每一件家什,最终停留在那个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