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小透,逃似的搬出了那个满是菡瑾影子的房子。
在他的心里,他的妻子,只能是菡瑾。
幸村菡瑾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牢牢地刻在他的心上。
幸村嗤笑着,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身旁,是满地的狼藉。
散落在地上的酒瓶和隐隐作痛的脑袋告诉他,他昨晚,又喝得酩酊大醉了。
他晃悠悠地往洗漱间走。
今天,是菡瑾的忌日呢!
爷爷,一定等的很着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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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用冷水草草地洗了把脸,驱车赶往祖宅。这是他三年来养成的习惯,习惯和爷爷一起去看菡瑾。
头还在疼着,这是宿醉的结果,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开车,可是,谁又在乎呢?
车子在门前停下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候在门口了,看见他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少爷,你回来了,老太爷等你很久了。我这就去告诉老太爷,让人准备车子,可以去看少夫人了”
幸村精市脚下一滞,沉默片刻,道:“我先去见爷爷,车子的事,暂时先不要忙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去的”
“可是”管家抬起头,想劝劝自家少爷,毕竟上坟这件事情,下午去实在是不太好。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了少爷一脸疲色,原本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咽下。想到前两年少夫人忌日时的情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柳家,是不会原谅幸村家的了。他微微欠身道:“是,少爷,我先下去了。”
菡瑾死后,幸村精市就很少回祖宅了。他没脸见爷爷,也知道,爷爷并不想见他。
他害死了菡瑾,虽然是失手,但是他确实杀了人。
爷爷在柳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求柳爷爷放过他。
这一跪,跪的不是幸村家家主的脸面,而是两位爷爷之间那超过半个世纪的友情。
所以,最后,柳爷爷妥协了。
幸村精市看见爷爷的时候,爷爷正坐在石凳上,初夏的风,吹拂着他和服的衣角,显得空空荡荡的。一段时间没见,爷爷似乎又瘦了。
在爷爷面前站定,看着爷爷一副出门的打扮,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开口,踯躅半晌,只得轻声道:“爷爷”
老人并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院子一角发呆。
幸村精市无奈,只得再次拔高了声音,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精市啊”老人一凛,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陡然醒转过来,“你回来了啊!”
“嗯”说不上什么感觉,却明显的感觉到,爷爷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走吧,我们去看小瑾,”老人站起来,扶了扶衣裳,笑道,“她一定等久了,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去看过她了”
“爷爷”幸村不忍打断爷爷的兴致,却想不出应该如何开口,“我们”
“怎么了?”老人转过身笑容有点凝滞了,“发生什么事了?”
“莲二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莲二?”老人的眼神黯淡下去了,“他说什么?”
幸村精市的视线飘忽起来:“莲二说,柳爷爷今天早上八点要去看菡瑾”
这三年来,渐行渐远的不只是他和莲二,同样奇怪的还有莲二和他的家人,几乎在菡瑾死后的那一个月里,莲二就和自己父母妹妹决裂了。当时消息传来,他正处于低谷时期,小透告诉他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这只是柳茗雅和她家人的一个计谋。
他很愤怒,菡瑾就剩下了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他不能看着柳爷爷他被柳家那几只豺狼给逼死。他可以答应小透帮助柳茗雅劝说菡瑾将莲二写入族谱,只是因为,莲二是他的好朋友,他相信他的人品,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柳爷爷的事情来。
所以,他匆匆约出了莲二。他忘不了当时莲二的表情,那种夹杂着恨意的表情,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实,莲二很在乎菡瑾这个妹妹,只是,这种感情,被他埋在了内心最深处,和他一样,直到菡瑾死后才爆发出来。
那个时候,莲二很镇定地告诉他,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会代替自己的妹妹柳菡瑾,永远陪在柳爷爷身边。
幸村精市并不知道,让一向重视家人的莲二放弃自己父母妹妹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莲二答应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
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莲二待在柳爷爷身边的日子,在很多场合,他就是柳爷爷的代表。
这三年来,柳爷爷淡出了商场,莲二代替了他,处理包括和幸村家在内的所有接洽,比如说,在每年菡瑾忌日的时候,他都会接到莲二的一个电话,一个告诉他柳爷爷要在几点去看菡瑾的电话。
没人说明,但是,幸村精市和幸村爷爷都很清楚,这是柳爷爷属意的,让他们,在那个时间段,不要出现在菡瑾墓前,他,不想见到他们。
幸村精市扭过头,不忍看到爷爷失落的表情。
老人望着远方,长叹一声:“他还是不肯原谅我啊”
有的东西,即使是时间,也无法冲淡。
菡瑾生前,喜欢一些清清淡淡的花。她死后,每次他从国外比赛完来看她的时候,都喜欢给她带一束百合,然后,在她的墓前坐上几个小时,把比赛时发生的趣事告诉她。虽然她再也听不到她柔柔的声音了,但是他觉得,她一定还在那里,听他倾诉着。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觉得无比的安心,没有压力,没有紧张,心中一片平静无波。
幸村开车先行,他要赶在爷爷到之前,先在山下买一束百合,带上去。
花店里的老板娘是一个50开外的老妇人,幸村经常在她这里买花,一来二去,已经混熟了。
今天,他刚踏进店里,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莲二,你怎么在这里?柳爷爷他是不是”
莲二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淡淡道:“爷爷已经先回家了,我还要去看另一个人,所以才留下来的”
另一个人?幸村有些奇怪,不过,探知别人的隐私这种事,他向来不屑做,也就不再多问,这几年,莲二对他的疏离他看在眼里,实在不想让他再对他有什么坏印象了。
买完百合,他向莲二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他上几个星期才刚刚来看过菡瑾,菡瑾的墓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爷爷好不容易上了山,在菡瑾墓前站了半个小时,身体已经受不了了。在管家爷爷的搀扶下,只得先回车上坐着。
幸村在菡瑾墓前坐下,嘴角带笑地和她说起来前几天在英国时的趣事。
这么多年,他已经有些厌倦了,站在世界的顶端,在世界各地奔波,心里空空荡荡的。他已经30岁了,他想休息了。岁月不饶人啊,菡瑾,你的精市已经老了。
爷爷先走了,他在墓前待到傍晚时分,才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
半路的时候,遇上了同样下山的莲二,两人不免一阵尴尬,片刻的沉默之后,又默契地同时往山下走。
他在前,莲二在后,只是,独独缺了一个弦一郎。
不知道要说什么,幸村干脆不说话了,原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到分开,却不想,中途的时候,莲二居然开口了:“听说你要接手幸村家了?”
幸村一愣,复又从容笑道:“是啊,我老了,球坛,现在应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这么多年,我累了。”
莲二不说话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却稍稍有了变化。
这一个晚上,幸村把莲二带回了和菡瑾的那个家里,在那里,这两个隔阂了三年的好友再次喝得大醉。
黑夜中,幸村听柳莲二说:“精市,你知道吗?我今天其实是去看我的母亲了,亲生母亲。菡瑾是我的亲妹妹,我是父亲和菡瑾妈妈的儿子柳芸子,只是我的养母我无法原谅自己,我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推下了楼还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步一步走向了死亡我对不起她们我恨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
幸村觉得自己其实已经醉了,在菡瑾死后,第一次有了喝醉的感觉,他嗤笑着莲二:“你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你恨我,你为什么不恨你自己呢?当时,我不爱菡瑾,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从来就没有阻止过我”
“幸村精市!”柳莲二咆哮着,一拳打在了幸村身上。
幸村没有还手,却依旧在低笑着:“莲二,我们是同一种人,对待我们不爱的人,我们都是残忍的这么可怕你再恨我又怎么样,你已经永远无法补偿菡瑾了,就像我一样”
他们,都没办法,回头了。
他们的罪,也永远无法得到救赎了。
莲二把头埋进臂弯里,哭了起来。
夜很静,幸村看着窗外的月亮,淡淡地笑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莲二早就已经醒了,客厅里也已不复狼藉。
幸村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早餐,他们两个,同时回避掉了昨天夜里的谈话。
他们醉了,不知道当时说了些什么。
吃完早饭的时候,莲二跟他说:“幸村,你和真田小姐什么时候结婚真田家可是一直等着的”
幸村错开视线:“这些,我有分寸。”
莲二扭头,有些动容:“弦一郎的孩子已经要3岁了,我再过2个月,也要结婚了你”
“我知道。”幸村突然间笑了起来,打断了他,“我听说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的,再过一年,可能你也要做爸爸了。”
“精市,总有一天,你和小透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一直到柳莲二走,幸村都没有告诉他,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做爸爸了。
可能是报应吧,在菡瑾走了以后的三个月的时候,小透在上班途中出的那次车祸,医生诊断,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怀孕了。
只是,这件事情,知道的只有他和当时治疗的医生而已。
归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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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瑾候选人考试时考了第一,数学老师打电话到柳家,柳爷爷接到电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谓学校代表的身份。
这个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忍足原以为可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