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透和柳茗雅。
这两个人,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只要一见面,就会开始吵架。
可是,现在,她们两个却一起待在她的家里,其中一个在捂着脸哭,还有一个在劝说。
这个诡异的场景让菡瑾有些怔愣。
真田透闷声哭着:“茗雅,我该怎么办啊精市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现在天天梦见她死的时候对我笑的样子我觉得好恐怖啊”
“有什么好恐怖的,”柳茗雅扭头,训斥她,“她已经死了,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她活着的时候你都没怕过她,她死了你还怕什么”
“不,你不明白茗雅”真田透抬起头,抽噎着,“我每次梦见她的时候,她都浑身是血,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们她要为她和孩子报仇我每次下楼梯的时候都觉得有人在看我我现在晚上都不敢睡觉”
“真田透,真田透,”柳茗雅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听着,柳、菡、瑾、已、经、死、了。她永远都没办法回来了,你有那种感觉只是你的心理作用,都不是真的。退一万步讲,她又不是你推下去的。”
“茗雅,我好怕”真田透一把抱住了柳茗雅。
“不要怕,”柳茗雅拍着她的背,“现在她已经死了,幸村老头已经没有办法再阻止你们了,你看,她刚死,你就被幸村接进来了,幸村老头也没说什么。”
“可是,精市他已经好几天没和我说话了,他把自己关在他们的房间里”
“他只是需要冷静而已,你要给他时间。”
渐渐地,真田透止住了哭声。
“茗雅,你爷爷怎么样了?”
“那个老头啊,”柳茗雅躺倒在床上,不屑地冷哼,“还能怎么样?柳菡瑾死了,他就剩下我哥一个孙子继承家业,还能怎么样”
突然间,柳茗雅又兴奋起来:“小透,这还要谢谢你”
“谢我?”
“对啊,”柳茗雅拉着她的手,开心的不得了,“要不是你当初假装和柳菡瑾交好,和幸村一起骗她,让她去求老头把哥哥写到族谱里,现在哥哥肯定没这么好的运气”
“茗雅,这件事情我也没出什么力”
“瞎说,都亏了你们俩。现在那个死老头,他不承认我又怎么样,柳家的家产迟早是我们家的了,哈哈哈哈”
菡瑾想冲上去掐死她,但是离那个笑声却越来越远,眼前的两个人也渐渐模糊起来。
“醒醒,小不点,柳菡瑾,给本大爷起来。”
菡瑾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见眼前有一个人影,抹了抹眼睛,一张绷得死紧的正太脸映入眼帘,菡瑾的意识还陷在刚刚那个诡异的梦境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盯着迹部发起呆来。
“你你做噩梦了”迹部被她看得有点受不了。
“啊?”菡瑾回神,随即又点了点头,“嗯”
“你先休息一下,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待会儿你爷爷就能来接你了。”迹部扭过头,不让对方再盯着他看。
“嗯,迹迹部谢谢你”
“叫哥哥本大爷比你大不准没大没小的”迹部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故意放大了声音,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
迹部一直陪着她聊天,却没有提及她噩梦的事情,直到爷爷来接她。
因为被那个奇怪的梦扰乱了心境,菡瑾整个晚上都没发现,7岁的迹部,是一个成熟得多么可怕的孩子。
她醒来之后,被迹部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思绪也在跟着他走。
她和他相处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不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像是,大人之间的交往。
从迹部家回来,被晚上的夜风一吹,菡瑾混沌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她想起了那个梦,翻来翻去睡不着。
她觉得,那不像个梦,反而像是真实世界里发生的事,只不过,从头到尾,她都没办法参与进去,只能像个鬼魂一样飘荡着,看着一切发生。
听真田透和柳茗雅说话的内容,应该是她死后的事情了。
幸村把真田透带到了身边,却把自己关了起来,幸村爷爷已经懒得去管他们了,自家爷爷的状况很不好,她死了之后,他就只能靠莲二了,偏偏父亲那一家人还在谋夺他的财产。
菡瑾坐起来,拉开了门,看着庭院里满院的月光发呆。
不管幸村爷爷怎么喜欢她,都不会把自己的孙子送到监狱去,尽管,幸村确实是杀了人,虽然只是无意。
而她的爷爷就是想,也没那个心思了。他一手带大的孙女死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名字被记入了族谱的孙子,虽然她相信以哥哥的人品,不会去害爷爷,但是,父亲芸姨和茗雅却不是什么吃素的人。
最疼她的爷爷,将会在这些人的算计下走完他的余生,没有关心,没有爱,只剩下一片灰暗。
菡瑾把头靠在门上,眼泪不知不觉下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啊!
她不喜欢父亲一家人,讨厌他们一家人,但是,却没有想过要他们死。
可是,她的妹妹,却在她死后,安慰害死她的人,为了她的死,为了她死后的利益放声大笑。
幸村精市,虽然自责,却还是把真田透带回来家里,唯恐爷爷会因为她的死怪罪她、伤害她。
真田透,害怕她的鬼魂去找她,整天提心吊胆,却丝毫没有间接害死了两条命的惭愧。
这些人,还是人吗?
菡瑾擦干眼泪。
她不会再让一切重演,幸村精市和真田透欠她的,她会让他们双倍奉还。
白昼(一)
》
想了一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上学。
走进教室的时候,小朋友们讨论的比较热门的话题就是前班主任辞职和班里桥本同学转学的事。
菡瑾在班上一个人都不认识,唯一听过的名字就是桥本的。
昨天作业事件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爷爷警告妹妹茗雅的时候说的话,菡瑾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估计是妹妹想要设计陷害她,然后找了那个桥本同学,作业本应该被桥本或是妹妹扔掉了。爷爷不想把事情闹僵,和爸爸撕破脸,就暗中处理了那个桥本同学,给妹妹一个警告。
严格说起来,她和桥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对方也只是帮了朋友一个小忙,教训了一下班里比较“讨厌”的人而已。作为一个以德报怨的好孩子,她是应该去帮她和爷爷说说情的,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桥本感化,但是她懒得去浪费自己的同情心。
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和是不是小孩子没有关系,年纪小不是你做错事后推脱的借口。
前世的时候,爷爷跟她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和年龄无关。
这句话没什么大道理,却让菡瑾印象深刻。
22岁的时候,她在爷爷门前跪了一夜,请求爷爷同意让她嫁给幸村。
当时他们交往6年,幸村向她求婚,她高兴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却不想一向放纵她的爷爷会反对。
她在门外跪了一夜,爷爷在房里坐了一夜。
早上开门的时候,爷爷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他抚摸着她的头,颤抖着对她说:“你要嫁就嫁吧!你要记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和年龄无关。虽然现在你还年轻,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以后后悔时的一个借口。如果你觉得这就是你的幸福,就去争取吧!”
结婚以后的无数个夜晚,她一个人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的时候,总会想起爷爷。可能,那个时候,爷爷早就从幸村的行为上看出了他虚伪的爱意,阻止不了的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孙女一步步走向毁灭。
或许,爷爷也曾有过希望,希望幸村能在婚后爱上她,但是,这一切,都随着她的死亡灰飞烟灭了。
她最终,没有争取到自己的爱情,带着对幸村精市和真田透无法抑制的怨念投入到了重生之中。
年轻时的一个决定,嫁给幸村,最后却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正当她停留在记忆里浑浑噩噩之时,教室里却突然间安静下来了。
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进来,菡瑾想起,今天是考试的日子。
漫不经心地看着拿到手上的卷子,被那成排的加减法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菡瑾提起笔,强抑住马上就要出口的呻吟声,拿起笔,刷刷刷几下,填满了答案。
考试开始10分钟的时候,菡瑾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视线下交卷出考场,检查了3遍以后,菡瑾再也坐不下去了。
上午考完算数,下午是休息时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继续考国语。
菡瑾出来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书包拎着了,一个人晃荡在空空的走廊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的回声,感觉诡异非常。
一到六年级一起考试,学校里安静得不得了。
菡瑾喜欢安静,却不习惯这种违和的安静。
她害怕所有平静的东西被打破的一瞬间所发出的那种窒息的感觉,好像被扼住了咽喉,什么都不能干,只能无助地站着,任凭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扑面而来。
在学校里转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确实还早,菡瑾突然想去书店逛逛,找点适合自己这个大学毕业生的书。
学校的教学也就这么循序渐进了,她暂时也不想在学校表现出多么天才的样子,毕竟自己只是多活了几十年,被称为天才,还是没什么资本的。一旦某一天自己前世学的东西都用完了,她就又会被众人鄙弃,说什么“江郎才尽”之类的了,社会永远都是这么现实的。
菡瑾没有通知田中叔叔,只是在学校门口随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决定去东京的书店看看。
菡瑾前世学的是室内设计,说实话,这个专业其实实用性并不大。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真田透极力鼓动她选这个专业,说什么以后两人可以在一起工作之类云云,幸村在旁边时不时地搭腔鼓动,菡瑾也就咬牙选了这个专业。
大学毕业后,菡瑾和真田透一起去应聘,因为真田家和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