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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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沉沦-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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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在金黄色油菜花丛中满头大汗的女童,在黄昏来临时,会听到奶奶长长的呼唤声,如同这金色海洋般漫山遍野。有时,北北还会故意不应声,躲在里面不出来。既期待奶奶找来,又不想被发现。就在那样的小小矛盾中毅然睡去。再醒来时,漆黑一片。她是胆小的。那一年奶奶因为不堪忍受爷爷的痛打,去坟地里和早已死去的婆婆诉苦。她曾看到满头鲜血的奶奶,从墓地中走出来,那汩汩流出的鲜血便如咒语般锁紧了她的心,蛊惑了她本已不幸的童年。后来,她反复做过同样的梦。

  墓地里长满了结实的核桃树,馒头般的坟错落有秩的排列开来。不谙世事时,她和小伙伴一起来这里打过核桃,踩着那些突起的坟头和冰凉的墓碑爬上去。

  后来,她亲眼见到一口硕大无比的漆黑色棺材,被众人抬着一点点往那个坑里放,垂直下沉,然后被填平,渐渐的出现了一个新的土堆。那是爷爷的坟。那一刻,北北突然不怕了,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庇佑着。她擦干泪,跪在坟前,轻轻的抚摩那些冰冷无声的黄土,小心翼翼,仿佛怕吵醒熟睡中的爷爷。

  回忆一幕幕闪现,像一部无声电影。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个短发女人。方脸,瘦削,丹凤眼,红褐色的痣,烟灰色套装。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分享着同一个男人,也许不经意的某天,她们曾经擦肩而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也许她们擦肩数次,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终于有一天,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因为仕诚,她们狭路相逢。

  谁是谁的沉沦(四四)

  凌晨时分,北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雨还没有停。屋内一片漆黑,在黑暗中她摸索着手机。已经是一点半多了,会是谁?她有些怕。这个地方还会有谁知道?仕诚手上有一把钥匙,可是他几乎很少来这里。每次都是送她上来之后,再驱车回去。有时候也会坐上一会,但是从不过夜,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北北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张女人的脸。在内心里,她是矛盾的。她其实很期待仕诚的妻子能主动来找她。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她看不到仕诚再为他们之间的事做过任何推进,也没有任何解释。仿佛给了她一个住处,只是为了方便随时能够找到她,掌控她,而并非权宜之计。他似乎打算长久这样,让她成为自己的附属品,永远生活在暗处。抑或是他从来就没有计划过长久,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倘若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找到北北,她正好顺水推舟,坦白这一切,逼迫仕诚做出选择。但又担心会将他置于进退两难的地步。在反复不决的矛盾中,他们的感情显得拖沓冗长。

  北北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光脚,怕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开客厅的灯,只有床头的台灯散发微弱的黄光。透过猫眼看到伏在门上的仕诚。开了门。

  他被大雨淋透了,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样子。北北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被他抱住,推倒在墙上,口中温热的酒气扑面而来,她有些喘不过气。双手被他压制着,她不能喊,不能动。她的肚子隐隐作痛。

  仕诚将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她低声的喊:仕诚,仕诚,你疯了黑暗中被一把椅子绊倒,她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他略微发福的身体继而毫不留情的完全压在了上面。肋骨一阵剧烈疼痛,也许骨折了,北北绝望的想。他解开他的皮带,将她双手绑了,不断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她的乳…房被他肆意的抓在手里,来回揉搓。她觉得自己随时会碎裂开来。她的下…身在流血。他蛮横的进入,来回冲撞。她无法挣脱,麻木而无望,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任由他蹂…躏。北北想起那一年也是这样的深夜,一个巨大的陌生黑影像她袭来,企图将她强奸。她想大声喊,却似乎瞬间失声。她看到恶魔般的仕诚,疯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欲。看到他脸上一阵可怕的痉挛,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流进耳朵,沉寂而冰冷。她已经被摧毁,完全而彻底。

  仕诚早已沉沉的睡去。北北独自在光线明亮的卫生间一点一点的擦拭自己的身体。镜中的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细长的锁骨格外突兀。乳…房红肿,乳…头上有紫色的淤血斑点。经…血混合着精…液顺着大腿根部缓缓流下,一直流到小腿,滴落在洁白光滑的瓷砖上,匀染出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败的花,散发出腥臭的气息。这个曾经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他的气息,他的脸庞,他的身体,他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胸部有剧烈的痛让她无法触碰。下…身被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灼烧。她想起第一次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时,一诺印刻在她身上细细密密温柔如水的吻,以及那撕心裂肺的疼。她在一诺的身下绽放出的红色海棠花。她再一次被爱的人撕得支离破碎。

  谁是谁的沉沦(四五)

  他们两家是邻村,隶属甘肃临夏市。她父亲是仕诚所在学校的小学教师,带三个年级的数学,身兼班主任。因为贫穷那里师资力量奇缺。索性女孩子都不念书,学堂里只有男孩子。所谓教室不过是几孔摇摇欲坠的窑洞,年深日久的失修。那一年,仕诚念四年级,一场突入其来的暴雨,致使窑洞坍塌。他因为上课打瞌睡最后一个往外跑。她的父亲为了救仕诚而送命,留下她以及年迈的母亲,她十六岁,家中独女,是父亲的老来子。仕诚的父亲在她父亲坟前许下诺言,会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并答应将来会娶她做儿媳妇。仕诚才十岁。在懵懂无知中被迫接受父母之命。这是他一生的债,他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在他年幼无知之时,便对一个年长他六岁的女人许下一世的诺言。别人用性命剥夺了他一世情动的权利。

  他说:丫头,你原谅我,请你原谅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自己的命。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她胸口,北北感到一片温热的潮湿。在无法摆脱的现实面前,他是被动而无望的,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她看到自己在仕诚的眼泪中一点点的下沉,沉下去,再沉下去,还不够,是要把自己溺死在里面了。

  他曾说,丫头,我不能,会害了你。他一直闭口不谈他的家事,如今他全部摊开来给她看。她终于知道他的不能背后有多少无能为力,有多少身不由己。这是他们无力担负的事实。

  欢喜也好,难过也罢;甜蜜也好,忧伤也罢;幸福也好,不幸也罢。每个人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纠缠不休的故事,现实让人无力挣脱,只能负重前行。一纸婚约,顶着夫妻的名义比任何爱情都来得实在,安妥。在隐匿的爱情里,伟大坚韧的是尚且愿意心动且完全交付的彼此。爱,是一种相互的力量,它支撑着彼此的内心,使之强大,果决。隐忍却甘心情愿。她遇到他,不过是陪自己走过这一段,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前路漫漫,却无以为继。

  北北向许致远请了几天假。豫哲和漪澜的订婚,一诺的离去,仕诚无法放弃的婚约,一连串的事情让她觉得疲惫不堪,她需要充分的休息。她打电话给小可说,我想去看你。北北放弃坐大巴,改坐火车。那些盘山公路总是让她觉得眩晕,不知所措。特地选择了深夜那一班列车,过路车,终点是开往一诺的家乡,到小可家所在的县城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她半路改变心意,随时可以见到分别几个月的一诺。也许她不会。近来她总是失眠。夜色一旦降临,精神就无比亢奋,白天又昏昏沉沉。工作也有些疲于应付。到了年底,工作繁多,照例是很少批假,但许致远看出她的心思,特意多准了她几天假。

  车厢与车厢连接处,弥漫着烟味。不洁净的车厢内,鼾声此起彼伏。那些长途的旅客,歪歪斜斜的相互倚靠着,睡去一片。有趴着的,仰着的,低垂着头的,神情疲惫而沧桑。脚下的车轨与铁道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窗外大片大片静默的山峦掩映在苍蓝的夜色中,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偶尔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在远处的黑暗中。夜色深沉而静谧。

  她攀着冰冷光滑的车玻璃,一头栽了出去,血浆喷溅,粉身碎骨,惨死在疾驰而过的车轨下。

  北北笑了笑,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是她看到的。她看到自己那样死去,死于非命。她常常看到那样的自己。在觉得迷茫无助时,潜意识就开始在每个毛孔里作怪。她的抑郁性神经症,这些年断续发生。偶尔吃药,会产生幻觉。记忆开始出现断层,不断删减,又突然增加。失眠,燥郁,抓狂。发生的时候根本是另外一个人。睡过去忘记了,也许就在不经意的某一天,突如其来的记忆又让她震颤不已,几乎毁灭她。那些记忆破碎的,不完整的,时断时续,然后又连接成一片。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发生的事情。发了疯似地想要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温热咸湿的崩溃眼泪不断的掉。

  她没有告诉小可到达的具体时间。出站的才发现下起了小雨。小城显得烟雾迷蒙。细细密密的雨丝扑打在脸上立刻结成细微的小水珠。有零星的出租车停靠在广场上。穿着雨披在拉客住宿的人。她不知道该去哪。独自坐在广场一处尚算干燥的地方避雨。她和奶奶赌气,连夜跑回学校,没有带钱,没有饭票,饥肠辘辘的还在想第二天该去哪里吃饭。清晨还在早读的她,不经意的望向窗外。突然发现奶奶坐在不远处的花园阶梯上。她看到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怀中抱着几个温热的馒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那一年,她十三岁。她手上的玉镯在夜色中散发着明亮的光泽,她如此想念奶奶。想念她温暖的怀。她下意识的环抱住双肩,空气冷的刺骨,看着小雨随风不断更改着自己的走向,直到天光发亮。

  谁是谁的沉沦(四六)

  为了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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