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觉得自己就像泡了温泉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融融。
可贞亲近,让林氏压心里几年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而峰回路转,给了林氏大大惊喜,以往也曾遇到过这样事儿林氏终于有了足够心思去考虑接下来路。
那边计氏稍稍缓过了气息,只觉得痛。仿若那刺字不曾刺手臂上,而是刺了心上。计氏当然还是原来计氏,一点都不曾荒腔走板。至于会让可贞甚至所有人都疑心她到底是怎么了,则是因为她真受刺激了。
计氏出身百年望族京兆堂,自前朝起家族中便是能人倍出。多年前是不仅生生地改朝换代中争将出了一条血路,还不曾像其他大家世族一样伤了元气,所以一跃为了当朝负盛名名门世家。就算当初雍睦堂顾氏,和京兆堂计氏比起来,都是要低上一头,别说现生堂顾氏了。所以计氏嫁进顾家二房,实为名副其实低嫁了。只是当初计家老太爷极喜顾家兄弟俩人品才学,这才给自家嫡**定下了这门亲事。
计氏一族立世百年,家训那是一摞老高,并且有年年递增倾向。中有一条,“妇女只许粗识柴米鱼肉数百字,多识字无益而有损也。”所以,计氏姑娘,无论亲枝旁系还是嫡出庶出,都只给念些《女四书》、《列女传》、《娴媛集》,令她们略微识得几个字就行了。紧要还是女红管家,奉养翁姑,教养后嗣。
俗话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而对于计氏一族如此已传承了两三百年名门望族,看重则是修身、名声!
计氏是嫡**,自幼娇惯异常,可自小家族传袭教养规矩却是不缺。眼界虽不宽,却还是有。她其实心里清楚自家被抄家籍没并不是受人诬陷,只是政治博弈下牺牲品罢了。可是,不管原因是什么,等待他们结局总是一样。
抄家籍没,那就代表着要受辱。对于计氏而言,丢官事小,失节事大。流放,老爷哪里还有节操可言?官卖,她们这一干妇孺哪还贞节可言?如此境遇下,她这当家主母,能做就是让老爷没有后顾之忧,保全顾家二房名节。计氏潜意识里就觉得若是老爷,必也是会这样做。
计氏不怕死,对于她而言,活着反而可怕。可是秦管家诸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生堂崛起颇为诡谲,因此,顾家一众人心中,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可毕竟计氏不明白这些,所以,两方观念冲击下,计氏无所适从了,茫然了,纠结了。
茫然纠结结果是,计氏是恨上了林氏,因为是林氏把秦管家唤进来。是林氏让她陷入了两难。若不是她们母女俩坏事,她早就成全了这一家子名节了,哪里要受这种侮辱。
现连原本给自己提鞋都不配人竟也能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动手动脚。就这样,计氏选择性地忘却了许多事情,而是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林氏。当然,计氏绝对不肯承认她心里其实早就盯上了林氏了。
计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女人,自幼千娇万宠,出门子后一进门就是当家太太,丈夫又是个重规矩。虽然自己进门好几年才有身孕,但是丈夫也没有松口让通房有孕,泼了自己面子。而是直到生下嫡子后,才停了两个通房药。要知道,这中间可隔了整整六年。
可不管怎样,这么些年来,就像母亲说,自己是个有后福。老爷步步高升,自己又儿女双全。虽然庶子庶女接二连三出生,可自己未出阁时候,母亲就三令五申告诫过自己,顾家上一辈儿伤筋动骨家底全毁,是子嗣单薄根底浅,这一辈儿势必是要蓄养姨娘充裕子嗣,所以绝对不能这种事情上出手。又再三开解自己要有心胸,只管往大度上走,不过是庶出。通房姨娘们,不过是个玩意儿。庶子,有能耐还能给自己儿子添个助力,没本事不过就是赏份家业给口饭吃。至于庶女,就不是问题了,不过就是份嫁妆。没得伤了阴鸷。自己听了,这些年照顾庶子庶女虽说不上与维姐儿利哥儿一视同仁,可衣食用度上却也从来没有克扣过他们。果然,老爷对自己做法很是满意,对维姐儿利哥儿教养也越发心竭力,对自己也体贴甚从前。
尤其是就算自己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可但凡老爷家,自己房里时间还是占了大头。对四位姨娘面上也是一视同仁。何况屋里四个姨娘,一个是老爷自小贴身侍女,却是自己做主抬得房。一个是自己贴身侍女,一个也是自己做主挑清白人家小家碧玉,只有一个是老爷跟自己提了后才纳回来,就是林氏。
凤梨话:申通速度真不,可能是周末吧,我上星期五寄出去合同昨晚才到,弄得人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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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发卖
第十三章发卖
原本因为生活美满,所以计氏给人印象一贯是敦厚慈和,认识她人没有人不称赞她慈悲和善良。可渐渐,计氏有些绷不住了,尤其是林氏进门之后。
其实计氏原本就不是个真正有心胸气度人,只是带惯了紧箍咒知道分寸,又没有什么让她乱了手脚事儿,所以她能一直高坐神坛。
可这两年来,计氏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年没有听隋嬷嬷话,实是想得太简单做得太急,失了稳妥以至于后患无穷。
因为当年自己能应承下让林氏进门,有一则原因是因为谈氏不安分,朱氏不听话,袁氏木讷派不上用场,所以自己是有心抬个人出来和她们斗上一斗。正好恰逢老爷有此心,自己正好顺水推舟,刀切豆腐两面光。虽然是个有契书良家妾,可孤身一人没有依仗。而且虽然是老爷提,却又可有可无,多半还是秦管家面子里头。自己想来想去,觉得还不放眼里,就松口让她进了门。再加上林氏一进门伏低做小,内敛寡言。老爷对她还是平常,虽是秦管家亲戚,可也没见她和秦管家一家有什么牵扯,甚至避嫌避得厉害。这些年又只生下一个丫头,自己和嬷嬷冷眼瞧了又瞧,松了口气也就撩开了手。只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老爷竟越发看重林氏了。就是自小服侍他,接连生下两个儿子谈氏老爷面前都不如林氏得脸。
其实顾浩然一向自诩自己是个重规矩重嫡庶,也并不是好色留情人。家里对姨娘们也都是淡淡,也自来不计氏面前说些什么,不管好坏。尤其是林氏,是小心翼翼。可这些年计氏身子越发不好了,几乎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床上躺着。有时候顾浩然体谅计氏辛苦,毕竟自己一年里有大半年光景外头巡查,计氏一个人操持这么一大家子,就算有秦管家一家子帮衬,可居家过日子,总还是有千百件大事小情要她费神拿主意。所以便和计氏提了两次——若是身子不适,就撂开手好生歇着,那些琐碎事体只管吩咐给袁氏朱氏她们做去——又提了提林氏也是识得字。顾浩然哪里知道,仅仅这么两次,就让计氏对林氏上了心了。
其实不得不说,身体不好人就是心思细想得多心眼小。不过也难怪,一天到晚躺床上,不胡思乱想又能做些什么?
计氏这是越想越觉得顾浩然对林氏是不一般。只不过这些事儿计氏从来压心底,就连自己身边心腹隋嬷嬷都不曾说过,自小读《女四书》长大计氏绝不承认自己嫉妒了,也不会承认老爷对自己心淡了,不愿伤了自己福寿。只是自此盯上了林氏,而且越来越有林氏是个不简单,自己竟被她哄了这么些年感觉。
现再想想林氏那淡淡仿佛事不关己样子,计氏是气得肺都要炸了,世上怎么有这么没心没肺人?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老爷生死未卜,她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儿?落到了这般田地,她怎么还能丝毫不觉羞耻?竟然还敢找秦管家来劝诫自己!她怎么敢?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贱妾,谁给她胆子?所以计氏再也憋不住了。
可贞一直都知道有一道宛如蛇蝎目光盯着自己和林氏这边,不过可贞一点都不想理她。不是同一个世界人,计较不来。计氏眼里天大地大,名节大。可贞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但是却并不能完全苟同
可贞一晚没睡,其实除了枕仪贞腿上睡着了还抽噎於贞外,其他人都是一夜未眠。也都没有再说话,只听到一声声极压抑哭泣声。谈氏上了炕,却只是坐炕沿上抚着手臂愣愣发着呆。
透过通风口一丝光亮,可贞隐约看到了谈氏额头上那块已经凝固血渍。可贞看得心惊,昨晚还不觉得,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当时谈氏磕头磕得有多狠。
一夜功夫,维贞脸上红肿不仅没有消下去一点,反而明显了,可能是因为眼泪刺激。原本挺爱美小姑娘,这会子却全然不顾,就这么垂着泪默默地坐着。
自贞还是垂着脑袋抱着膝盖坐着,不过已经不再落泪了。
於贞被仪贞唤醒,於贞瞅了瞅姐姐,摸了摸咕咕叫肚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撩起了衣袖,看了看那块墨字,再度抽噎着哭泣了起来。
仪贞听着於贞哭声,抱着於贞也抽噎了起来。
可贞只望了一眼那漆黑“奴”字,就挪过眼神不敢再看了。虽然只看了一眼,可那块墨字还是深深地印了脑海里。可贞只觉得心里揪得生疼,下意识地把袖口抓了手心里。想想还是不放心,炕上抽了几根稻草编了两条辫子让林氏帮自己绑了中袄袖口上。随后又编了两条帮林氏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吱吱呀呀开门声和熟悉喝骂声。很,可贞她们所牢房门也被打开了。
可贞一惊,没想到这么就要被卖了,这速度!还以为要等上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卖法
那高颧骨女人冰冷眼神和胖女人骂骂咧咧中,可贞等人依次下了炕出了门。
一夜时间,原本哭着喊着骂着怨着众人都显得木木,蜷缩着身子,脸上毫无表情,就这么木然地一个跟着一个地出了知府衙门。
这条路不好走。
一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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