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看他的书。不多一些日子后就要告辞,说是要进京赶考,祖父自然不能留着,赠了一些银子,还告知其我父亲叔叔的地址,好让彼此帮衬帮衬。
这段日子我便也跟着祖父住在可园,一切顺心随意,真是快乐。松风住了一个月上下,就坚持要走了,娘亲和祖父苦留不下,无奈松风挂念外面病患,又说我按照这样调理必能健康成长,祖父娘亲苦劝无效只好打点些礼物,并让萱玉做了一桌子斋菜和松风道别。
此时萱玉对于药膳已经颇得门道,萱玉原本就是留心饮食的人,何况本来聪明,又得到松风的提点,自然不俗。因此道别的斋宴吃的宾主尽欢,松风、祖父都连连称道。末了松风临走前对我说:“康康,以后你也学了医术可好?这些日子我看你听我与你祖父说话,大和尚认为你很有悟性。如你想念松风和尚,可随时到南边雍翠山去,那里也别有一番气象的。”
我也舍不得松风,从开始时候的温暖感觉,到相处之后的熟悉,松风真的很像我前世的父亲。前世的父亲也是这样的,善良温暖,因为自己学医,也常常希望他的孩子学医。听了他的话,想到他云游四方,年纪又大了,而我困在家中,不知何年才会再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和尚,康康也想去看你。”
松风只摸摸我的头说:“康康不必难过,你我有缘,必能再见。”
我听他说的肯定,心里也好受一些,边点头,松了手,挥别他。
松风走时已经进了五月,山中还不觉得,山下已经开始热起来。祖父嫌山中过于潮湿,仍决定回到山下来,一来是我的父亲叔叔外出近三年后即将迎来秋试,二来是曲水流觞后家中的客人反而开始多起来,会客一事总不能没有个长者。
愿做巨眼见沧桑
回到山下我才发现家里真的才叫“客如云来”。
原因?以往曾有,今日再现罢了。
原来是三月末的雅集经与会者传出,然后文人士子间口口相传,因为都是文人,说话间不免用了辞藻来描绘,自然一传百的传开了。雅集上一些琅琅上口的诗词也成了众人开口议论的话题。若说只靠口口相传,在这样的时代也断不可能在一两个月内令天下人趋之若鹜,不外乎中州地面附近的州县知道罢了。
但是我的祖父原本文人脾性,得了舅舅的画和书法,也颇为得意,因此当时就让人装裱了画作,在可园里面里赏了好几日,又把上面的诗作亲自一一誊录出来吟诵。有一天心血来潮,想着我的父亲叔叔也是清雅之人,便一叠声的让老胡找了两个可靠的仆人带了画轴,自己亲自写了封长信细细描绘了当日雅集情形,转给了我的父亲叔叔。
从这件事情,我看到我的祖父虽然决心安心做学问,但是骨子里的文人气息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了,一味的只求唱和应酬,诸事不理。而我的父亲叔叔估计同样如此。
当日我的父亲接到祖父转给他的舅舅的画作,当下请了叔叔一起看。两人各自传了信回家赞叹一番犹不足,还特意请了祖父原先在镜中的同僚门生,以及途中认识的认为不俗的人又诗啊酒啊的上了一番,不多久,父亲《观内兄林玉华曲水流觞写意图》一文就遍传京师,不日传出京外,一句“成竹在胸,写人写意”成了舅舅画作的点睛之评。除此之外,我的叔叔也有诗作,连我娘亲当日抚琴的情形都被大肆描述了一番,叔叔还根据祖父对琴音的描写为琴命名为”春漾”,潮乐渐渐流布。最让人注目的是,原先父亲叔叔因为祖父的关系,浦一进京,就令朝中诸人侧目,后来在京中近三年不时还有佳作传出,已经是声名鹊起,成为今科大热,此时临近秋试,传出如此雅事,连朝中重臣慕容修都惊动了。
那慕容修乃当朝名臣,他原是江南人士,十八岁便高中状元然后入朝,为官四十年,经历两朝君主,声名赫赫。尤为难得的是慕容修同时拥有德名和才名,身为人臣公正廉明,身为文人举贤为公,文章传世,又力举百余年前名相范遥的古文革新大旗,使得文坛风气清新延续,一派古朴风范,世人慕其名,皆亲切的称之为“慕容先生”。
我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写意与工笔是中国画的两大派别,就我自己的历史知识,前世时候大约在唐代就有这两种画种,后来宋代苏轼在观王维的写意画时正式命名了“写意画”。如果说在这个时空,舅舅是首开局面的人,那么,他于当代后世的影响实在是非同小可,而今日的一切都足以记入丹青,流芳百世。
很显然,我的猜想是对的,因此以慕容先生一生浸润艺术领域的功力又怎么会看不出舅舅画作的艺术价值呢。祖父虽然是文坛领袖,但是退居乡野,自然没有慕容先生在朝中的重大影响力,此事经由慕容先生,性质自然上了一个层次,连带中州林家的声名简直就是振聋发聩,一时间盛况空前。
我身处其中有今夕何夕,繁华盛世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仿佛为此雀跃,又仿佛抽离期间。但是家中诸人俱是快乐的,祖父为自己的儿子们骄傲,娘亲自然也沾了夫君的光,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家中仆人知道少爷加官进爵有望,更是自豪。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如今一切随顺,人自然心情畅快。客似云来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祖父日日应酬并不以为苦,反以为乐,我在一旁看着心想:这才是领袖的态度呢,没有交际,那叫隐士不叫领袖。不过从来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未知将来又会如何。
娘亲日日操持家务,为客人打点一切亦不为苦,我开始很不习惯娘亲这样的忙乱,因为她一忙自然少了陪伴我的时间,祖父更不会有空教导我了。不过后来我发现忙乱过开始的十多天后,娘亲的统筹工作更为熟练了,很多事情渐渐的交由林娘蔻珠处理,自己还是尽量的抽出时间来陪伴我,为我唤医看药,教导书学,那张名动天下的“春漾”琴也就不再空闲。
娘亲虽然因为父亲的缘故并不厌烦会客,但是我的舅舅舅妈可就苦了。盛事如此,舅舅几乎是风口浪尖的弄潮儿,一时间中州玉华写意画几乎是家喻户晓,上门求画者络绎不绝。舅舅舅妈本是风雅之人,素性阔朗,又出身世家,自然不会把金玉钱财放在眼中,有客来求,开始还能殷勤相待。日日如此时间久了,以往又是四处逍遥的活神仙,自然厌烦。何况我知道写意画本就重在“写意”两字,日日事务繁杂,心中哪里还有惬意而作的精神!渐渐的舅舅不大作画,推掉了应酬。
可是世间人本就如此,求而不可得则愈加珍贵,因此舅舅作画越少则坊间开价越高,开价越高则舅舅名气越大,越不得安宁,连青云出门都有望风而动之人。舅舅舅妈每每对着娘亲苦笑。无奈之余,舅舅决定再次出门云游,但这一次因为青云渐渐长大,也要正式开始读书认字,加上舅舅并不打算在外长期游荡,因此青云便留在中州家中开始学习经典。也正因为青云正式拜了先生入学,舅舅舅妈也并不在家中,因此见青云哥哥的机会就少了。只是娘亲怜青云上面只有祖父祖母照拂,尽量抽了时间去探望,素日里萱玉做了好东西总会记挂着他,因此两家的交往并未减少。不过我与青云是真的投缘,就算家中没有长辈,青云也常常带着小厮溜到我家来看我,这自然而然加深了我们的友谊,颇有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意思。我虽然多了三十年的阅历,但却不会因为这个差距觉得我的青云哥哥幼稚。古人早熟的多,青云又有许多见识经历,尤其难得的是青云不像我的祖父张扬,万事都不会拿来当资本炫耀,一切自自然然的,最让我喜欢。
随着这种情况的发展,我发现我的青云哥哥实则相当聪明,而且和我的舅舅如出一辙的充满情趣。有时他不能来看我,我也不能去见他,他会画了了小画告诉我他近日做了什么,我手不能写,自然没办法,但是萱玉做的膳食点心却是好礼物。有好吃的,我从来不不会独享,都扯着萱玉让他分给家中长辈,更加不会忘记我的青云哥哥。祖父知道了连声夸我人小主意大,最是知恩图报乖巧玲珑的。
一展眼间,青黄不接的四五月就过去了,连绵的春雨已经被晴空碧洗替代,我的身体小心调理的同时有了稳定的情况,我知道我并不能着急,先天的缺失最难补回来的,但是最让我高兴的是,可能因为身体发育的缘故,也可能因为最近事件刺激的缘故,我对今世往世的梳理渐渐的清晰起来,因此我因为外物刺激而发呆的情况也有所改善,我心里清楚,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来到了新的转折点。
因为近日我对知识有越发强烈的愿望,娘亲也渐渐的让我学琴,不过也只是简单的右手的指法。我知道这是基本功,学好了大有好处,而且灵动的手指也能让大脑发育的更好,也不怠慢。娘亲倒不含糊,直接让我在“春漾”上练,一个方才给娘亲回了话的妇人见了说:“这可是“春漾”琴吧?哎哟!外间多少人想听也不能够,小姐倒让康康练些不成调的!”
蔻珠原在一旁伺候,听了立即回嘴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把琴罢了,不弹着还挂起来供着呢?”
此时萱玉捧了点心进来,听了蔻珠的话又笑道:“这位嫲嫲不知道,琴靠人养,是要日日弹着,那声音才越发好呢。嫲嫲外边的人唤你呢。”
那嫲嫲听了也顾不得蔻珠的话转身就出去了。蔻珠见她走远了,扁了嘴说道:“小姐,这嫲嫲太没规矩,主人们做事情那里轮到他们评论的?!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是这么个样子。”
娘亲叹道:“如今风气如此,加上府中远不比我在家时候的规矩大,下人们也是有些这样的脾气,我倒是听陈管家提过说先婆母在时府中规矩严的,我虽然年前整饬过一回,但是究竟一时改不过来。急病猛药医,大病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