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牢的时候,纯瑕觉得步子异常的沉重,脚下的路出奇的远,她的脑子被搅的盘根错节,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彼时的秋光正好,未落的夕阳仍旧照射来一脉脉温暖在身上,可纯瑕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慕容星晔见纯瑕出去回来后就心神不宁,问了几次她都说没什么,嘴角勉强扯出来的笑甚是难看。
纯瑕心不在焉的吃着晚膳,满脑子都是如何救于楚,天牢守卫森严,进去容易出来难,现在证据确凿,就算她能推翻他是奸细的罪名也无法洗脱他的嫌疑。
“有事不要闷在心里,和我说说或许比你自己在那绞尽脑汁的想更奏效。”慕容星晔自斟了一杯葡萄酒喝下,对一直闷闷不乐的纯瑕说道。
纯瑕歉意的看向慕容星晔,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对慕容星晔隐瞒,他是她的夫君亦是曦晋的帝王,二者之间,孰轻孰重自有一番衡量,以慕容星晔的脾性来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头来,反而弄巧成拙,天牢加强守卫,她想要救于楚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纯瑕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慕容星晔面前的空酒杯,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的问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怎么可以喝酒呢!”
“你现在心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在乎我喝不喝酒,伤不伤身么?”
慕容星晔带着怨气的擎起酒壶又斟满了一杯,刚举起杯欲喝下,纯瑕忙伸手拦道:“不许喝了。”
“好。”慕容星晔放下酒杯,目不转睛的看着纯瑕的眼,“那你说说,到底因为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
“我”纯瑕内心挣扎不定,几欲吐出真相最终还是转了话锋,“舍不得蕴贵嫔离宫。”
“就为此事?”慕容星晔怀疑的问道。
“嗯。”
纯瑕点头,垂下眼不看慕容星晔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她能看穿他的心思,他亦能读懂她的想法。
真相
“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个好说。”慕容星晔释然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他能解决的就不算什么难事,“给蕴儿在西宫备一间阁院,你们什么时候想见面,就让她进宫住上几日与你叙旧。”
纯瑕勾起嘴角,这样自然是好,可她心中的大难还是未解,故而强颜的笑了一笑,“多谢陛下。”
“叫我什么?”慕容星晔不悦的抬了抬眼,收起责备的道:“笑的这样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纯瑕拉住慕容星晔探手试额的手,宽慰道:“我没事,许是天气凉了,人也易乏了。”
“我不放心,等下还是叫胡太医来瞧瞧罢。”
纯瑕“唔”了一声,低头又心不在焉的往嘴里填了两口饭,慕容星晔暗暗自嘲一笑,纯瑕到底还是没和他说实话。
胡太医来瞧了瞧,说并无大碍,慕容星晔宽下心来才让他换伤药。
纯瑕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一看身旁没有慕容星晔的影子,唤来宫人一问才知道,他是去早朝了。
梳洗过后,纯瑕刚吃了两口糯仁粥,秋瑶姑姑就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纯瑕面前,脸色铁青,哆嗦个不停,“主子”
纯瑕挥手遣退了旁人,递给秋瑶姑姑一杯水,“姑姑先喝口水,有话慢慢说。”
秋瑶姑姑哪里还有时间喝水,她一把握住纯瑕的手,惊慌失措的说道:“主子快想办法救救于楚罢,陛下下旨要将他活埋。”
“什么时候的事?!”
“早朝之上。”
纯瑕心里发慌,她还未想好怎么个救法,慕容星晔就下旨要将于楚处死,事态严峻到已经容不得她多想,未经之际只有——
纯瑕把心一横,“先回阡华宫,我们一定要赶在陛下之前将人从天牢救出来!”
秋瑶姑姑紧跟在纯瑕身后,心恨不得飞回去。
纯瑕还未等踏进阡华宫的门,就喊了出来:“小贤子、小源子!”
小贤子和小源子正在收拾庭院,闻声抬起头来,看着纯瑕疾步进来,忙上前道:“主子回来啦!”
解救
纯瑕一脸严肃紧迫,一边向殿内走,一边道:“跟我进来。”
小贤子和小源子对视一眼,心有余悸的进了正殿,秋瑶姑姑谨慎的关好门,纯瑕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可能危及到你们的性命,若是不想我也不强求,愿意的就听我继续说下去。”
小贤子和小源子齐齐跪下,深深叩首道:“奴才们愿听主子差遣,万死不辞!”
“好!”纯瑕胸口起伏不定,紧张的浑身都跟着绷紧了一样,她上前扶起小贤子和小源子,义正言辞道:“去天牢传陛下口谕,就说我要在小安子临时前问他点事情,你们想法设法一定要将小安子带出天牢,事成之后备一辆马车和充足的食粮在九五宫门前等着我。”
小贤子和小源子皱了皱眉,虽是百般不解,却不敢多问,两人打了欠急急奔了出去。
纯瑕看着小贤子和小源子远去的身影,不觉得的浑身发汗,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她保全自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送走于楚再想以后的应对。
秋瑶姑姑看着小贤子和小源子离去,二话不说又是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眼中带泪的感激道:“主子大恩大德,姑姑没齿不忘。”
“姑姑勿要这样说,快快请起!”
秋瑶姑姑抹着泪水起身,所有的希翼都投注在了纯瑕的身上。
纯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秋瑶姑姑也是忐忑不安,时间静静的流逝成了无声的煎熬。
纯瑕进屋收拾了些银子首饰,凡是值钱的能带就带,她看了一眼天,确认时间差不多了,对秋瑶姑姑说道:“姑姑,我们去罢。”
秋瑶姑姑坚定的点了点头,一路不停的来到了九五宫门外。
迟迟不见马车的踪影,秋瑶姑姑手心是汗的拉着纯瑕道:“主子,是不是他们失败了?”
“放心吧姑姑,我有预感,他们一定得手了!”
纯瑕望着马车驶来的方向,安慰着秋瑶姑姑,其实更是在安慰她自己。
解救
时间一点点流逝,秋瑶姑姑急不可耐的来回踱步,纯瑕更换乱不堪,半点坏的想法都不敢往外冒,只盼着一切都能如预想般顺利。
间或的马蹄声响起,纯瑕与秋瑶姑姑猛的看向远处,驾车的小贤子正马不停蹄的从远处赶来。
秋瑶姑姑和纯瑕的手牢牢捏在一起,看着希望急速的驶来,两人皆是屏息不动,暗喜的看着相同的方向。
小贤子驶到纯瑕面前,“吁”的一声跳下马车,擦着额头的汗珠道:“主子,得手了!”
话音未落,马车内的小源子掀起车帘,跳下马车,秋瑶姑姑泪流满面的看着靠坐在车壁的于楚,如此一别便是终生不见,可她知道于楚尚在人间已经是上天对她莫大的垂怜,今生都不再奢望什么了!
纯瑕对于楚长话短说道:“我会想办法散布你已被处死的消息,接着会派人去晨晏救你母亲并照顾她,而你,就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出现了!”
于楚扶着车壁跪下,“娘娘的救命之恩,于楚唯有来世再报。”
纯瑕点点头,匆匆将收拾好的包袱塞进秋瑶姑姑的怀里,“姑姑快上马车,你们有多远走多远,找一处僻静的村落安顿下来,以后就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吧。”
纯瑕虽然还有很多作别的话语想说,可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只心里暗道:姑姑,纯瑕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秋瑶姑姑愣在原地,与于楚皆是震惊的看向纯瑕,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主子,你让奴婢也走?”
“是,姑姑快上马车吧,别再耽搁了!”
纯瑕已然明白,女人天生就是没有心的,她的心注定在今生唯一的男人身上,为了寻找自己的心而一生追寻,直到找到那个拥着她的心的男人,才能完好的渡过此生。
秋瑶姑姑纠结不舍的一把抱住纯瑕,伤心不已的哽咽着,任何言语都变得微不足道,任何言辞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感激。
小贤子和小源子站在一旁,看着此情此景,听闻此番对话,多少也明白了其中原由,两人也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禁留下泪来。
解救
“姑姑快走吧。”
纯瑕拂开秋瑶姑姑,只要她能与所爱长相厮守,她便心满意足了,余下的事就让她一力承当好了。
秋瑶姑姑三步一回头的上了马车,与于楚相互依偎着放下车帘。
“小源子,去买通看守的侍卫。小贤子,你送他们出了皇城再回来。”
两人齐应了“是”,一个翻身上了马车,一个跑去九五宫门的侍卫交涉,秋瑶姑姑掀起车帘,目光带着难以诉说的伤感之情看着纯瑕的脸,有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就隔断了再聚的可能。
“姑姑,保重!”
“你也保重!”
如此沉重的两句“保重”,惹来了挥之不去的热泪,纯瑕直至看着他们顺利的出了九五的宫门,一个不安的心才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一个人影缓缓从树后走移致纯瑕身后,桀骜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转身,撞上慕容星晔的脸,纯瑕不知他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又看到了多少,心脏差点从体内蹦出,吓的她险些跌倒。
小源子也是吓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跪拜道:“陛,陛下”
“就是因为这件事,令你寝食难安?”
慕容星晔面无表情,阴郁的眸子散发着令人琢磨不定的光,他背着风,将身上的嗜血气息源源不断的吹来。
纯瑕慢慢跪下,垂下眼睑,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请陛下处置。”
“处置你是必然,可眼下首要问题是要将那两个人追回来!”
慕容星晔扬了扬衣袖,视线转向了紧闭着的九五宫门。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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