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监掐了烟,转头看着魏忻安静沉着的脸,半晌才开口:“小忻,知道我一直以来最欣赏的是你的什么吗?”说罢也不等魏忻回答,他就自顾自继续说了起来,“冷静,犀利,你就和你爹一个样,知道怎样最快完成目标,也分得清孰轻孰重,我欣赏你是因为在我眼底,你是一个优秀的经纪人,你把左宁放在什么位置这些年我看的一清二楚,你能为了他不顾自己,所以当年我承诺左宁只把他交给你。
“这次是我的失误。”魏忻抿唇,“与左宁无关。”
黄总监犀利的眼倏地射向魏忻的脸:“这种事你真的以为只要你把责任揽上身就行了?!整整一个下午,录音组全体在录音棚等了一个下午!为了他一个人的任性逼得所有人改行程!你知不知道歌手罢录是多么严重的事,损失都是小事,名誉掉了就是再也找不回来的!”黄总监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早在你们入行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公私要分明,左宁对你是什么意思,我都可以当看不见,因为他从来没有因为你犯下多严重的错,但是现在?他既然因为私事把公事放在一边,我就不能不管。我现在就问你一句,那个萧总的到来是不是偶然?”
“不是。”魏忻知道瞒不过他,认识黄总监那么多年,魏忻就明白了一件事,黄总监是音坛里最聪明的男人,不说上面把音坛的制作部分全权交给他负责,就连魏忻的父亲也是他的老熟人,能够被魏长云敬佩的人不多,黄总监却恰恰是那些少数之一。
黄总监掐熄了烟,静默不语。魏忻在这抹安静中等待他的定夺。
“那就是因为你。”仿佛是低叹了一声,黄总监肯定的语气让魏忻心底一沉,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闪动的那种近乎哀切的光芒让黄总监皱起眉头。
认识魏忻的第一天,她眼底的沉静如水曾经让他暗暗赞叹,但是后来随着他一次次刻意的磨练,他才发现,她眼底的冷静,竟然是心如死灰而非慢慢积淀的沉着。他能看出她眼底深藏的碎冰一样的伤口,而那本不改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女人身上。
魏长云对女儿的过去闭口不谈,但是他又怎能看不出来魏长云说起魏忻时的那种心痛,和某种欲要把人挫骨扬灰的恨意。
如今时隔多年,若是说萧桓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之后的一切就大概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了。
手指习惯性得敲打木质的书桌,重而慢,仿佛是过了很久,黄总监才作出了让步:“去吧,先让左宁回来。”
临走时黄总监眼底的意味深长让魏忻渐渐抿起唇,本就苍白的唇线被抿出一道倔强的弧度,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左宁的公寓门口,看着眼前熟悉的木门,魏忻停了好久,才终于开门进去。
第四十六章(出书版)
安静而黑暗的空间,没有灯,亦没有人气,黑漆漆得犹如不知谁的心。
现在屋里的那个人,陪着她走过了四年最空寂的时光,那四年里,没有萧桓,只有无边的冰冷的噩梦和左宁。他本来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愿意把自己的存在借着时间融进她的生活里。有的时候魏忻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是左宁,但是清醒的时候她又知道不行,因为左宁看着她的眼神和当年她注视那个人时是那么地相似,相似得让魏忻害怕,那种寂寞而浓厚的等待简直就像当年的自己。
魏忻不想让左宁变成自己,因为她清楚自己现在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但是左宁是她生命里重要的存在,任谁也无可替代,这个魏忻很清楚。
心下刚定,魏忻摸黑推开左宁的房间,一道修长的身影躺在宽大的床上。魏忻安静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手撩开他眼前的碎发,霎时那双深邃的眼便露了出来,却没有看她,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么那么任性?”魏忻没有责怪他,声音少了一丝平常的冷硬,多了几分柔情,却不是恋人之间的温柔,界限明了地残忍,“今天黄总监气坏了。”
“是么?”隔了一会儿左宁才侧过头看她,自嘲般低笑,随即双目一凝,视线落在魏忻唇上的一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大拇指轻蹭她微肿的下唇,再开口时声调已沉,“怎么,把人借走了就是这样用的?”
魏忻下意识按上自己的唇,却感觉不到左宁因为她这个动作片而双眼寒光更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左宁抱在怀里。
他温热的躯体仿佛在试图驱散她身体的寒气,手臂如同桎梏般越收越紧,魏忻没有挣脱,果然左宁没有再下一步动作,压抑的呼吸转而慢慢落在魏忻的头顶,直到一个隐忍的吻落在她的发心,魏忻才听见左宁那近似缥缈空茫的声音:“我们离开音坛吧。”
魏忻的呼吸一窒,双手不禁紧握住拳头,左宁话里的认真她不是听不出来,正因为如此,她不能再回避:“为什么?”
左宁按着她的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因为他出现了,因为我不想再在他带走你的时候我却只能站在原地,因为你现在很痛苦。”左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眼狠狠闭上,再睁开时那抹挣扎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坚定,“这么多的理由,够不够?”
如果说是萧桓的出现让左宁有了这个念头,那么让他想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她。
那天下午她被拉着离开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魏忻脸上某种冷静裂开的表情,正是那一刻他才知道,四年的时间她能遗忘的或许只有F市那段痛苦的时光,却不包括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痕和痛苦是刻在灵魂里的,深到了那样的程度,就连时间也刮不去半分。那是左宁无论多努力也无法逾越的伤口,正如那天下午萧桓拉着她离开,左宁并非不敢冲上去,而是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涉足不了他们之间,那种压抑而自然的空气是他们之间的,与他无关。
若是说萧桓生来就是魏忻的劫数,那么魏忻就是左宁今生最大的劫数,左宁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能够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我们能逃去哪儿?”魏忻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冷色调的家具仿佛她的体温,她近乎无望地屏住呼吸,手握成拳,“左宁,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他那天开始,我就没有能从他身边逃离过。小的时候我牙疼,嘴边肿起了一个难看的包,我就躲在了一个小公园里,不想见任何人。那一天我父亲发动了他全部手下找我,但是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刚放学的他,只是他不是来安慰我,而是来嘲笑我的。”
“等长大了,我每次和他做对,他都能第一时间逮着我,无论我逃去哪儿,他只要想找,肯定找得到。所以我干脆不逃,我把自己绑在他身边,直到四年前但是你看,他又回来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逃开的时候所以,怎么逃?”
说这些话时魏忻的语气平淡地近乎描述,但是每一个字都无望地让人心痛,藏尽了无边的等待与疲累,最终淡成了如灰般的死寂。
左宁收紧手臂:“那就别逃就当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你也累了,我们离开音坛,然后可以去S市度假,就算出国也行让我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好么?”
“离开音坛你连歌都不唱么?如果就这样离开你知不知道你或许一辈子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如今多么光芒鼎盛,一旦离开了音坛就什么都不是,之前四年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而离开后左宁要面对的不仅是音坛的责怪难和打压,还有媒体的恶意抨击和业内声望的下降,那是一个艺人的噩梦,是或许永无翻身之日的地狱。
而魏忻不会允许左宁最终一无所有。
她的不愿意是坚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左宁明白自己对于她来说是重要的,但是那种重要并非是因为爱情,那让他最终再也无法隐忍,声带颤动,半响,他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近到仿佛要吻上她的耳廓:“那就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她清晰耳闻,热热的湿气喷洒在耳边,左宁独有的醇厚音线透过耳膜传到心里。魏忻身子一颤,下一秒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但是左宁却反而收紧双臂,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小忻,四年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左宁说的慢且认真,认真地让魏忻心底一沉,左宁的直接仿佛一个惊雷打的魏忻措手不及,但是魏忻又觉得自己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左宁你知道的,我不行我的心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的心丢在了那夜冰凉刺骨的河水里,随着她所有美好的愿望一起幻化成一道她永远也不愿触碰的伤痕。
“所以左宁,不要对我动心我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她的拒绝,还是如她的人一般清晰明了,永远不拖泥带水,不愿意给任何人奢望。
“你说的任何人,也包括他吗?“左宁浅浅的呼吸,苍白地有如他此刻的心。
魏忻闻言沉默了半响。
最终,她回答道:“是。”却不知是想要告诉左宁,还是告诉自己。
左宁缓缓放开了她,俊庞上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失控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是魏忻知道,左宁已经妥协。
魏忻第二天早上来到音坛的时候,刚好赶上录音组的人在对左宁开追讨大会。毕竟是自己人,大家都只是埋怨和打趣,没有过多的恶意。左宁高挑的身影倚着门框站着,嘴角勾起,随意而慵懒,但是五官却淡淡的,仿佛是在听,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的黄总监见魏忻来了,睿智的双眼闪了闪,最后走出来拍了拍左宁的肩膀,只留了一句“再无下例”,这件事就表示这么算完了。
众人又是一顿起哄,这时左宁看向偷偷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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