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分开用显微镜、紫外线、清水、酸碱之类的隐显药水擦拭有无密写,以及某个标点符号是否暗藏有微型胶卷。检查完后再将信件还原。可能有人会认为这些做法侵犯了个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甚至是违法的行为,会厌恶这种做法。但大家应该更清楚战争时期一份情报对于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它甚至关系到千千万万条生命。每一个人的生命和个人隐私对于自己的国家的安危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个人秘密必须服从国家机密。这是一项战时必须的神圣的工作,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
日军潜伏在成都的间谍曾利用“时装模特画”来隐藏军事机密。日本特工在一幅素描画上运用点、线来表示摩尔斯代码,以描述军事信息,然后将这幅素描画寄出,期望这样可以蒙骗过关。一份隐藏在素描画中模特穿着的长袍、帽子和裙子之间的摩尔斯代码就表示着:成都近日天气晴朗,能见度高,预计将持续一月左右,利于轰炸。但是这样一份潜藏巧妙的军事机密还是被邮电检查员识破了。随后日本间谍仍然多次使用此方法被查获,直到意识到此方法已经失效后才放弃。
刘茜一边视察,一边对这些人做了些指示。随后又来到了电信局的民用收发报处,这里的每一封来往电报内容也要经过反复审查后才能通过。刘茜从一名检查员手中接过几份正要交给报务员发的电文,见第一份电文内容是:爸爸病重,请速回。便对邮检人员道:“将这份电文的内容改一下,改为‘父病危,盼归来’。”
邮检员道:“是。”
刘茜又看第二封电报,道:“将这封的‘老师明日抵达昆明,望开车接待’改为‘恩师明天到达,请迎接’。”又看第三封电报,续道,“将这封的‘我已有新的女朋友,我们是否分手’改成‘我已找到新的恋人,我们分手吧’。”
邮检员用笔全记了下来,道:“谢处座指点。”
刘茜指示道:“以后无论任何来往电报,在不改变大意的情况下,都要这样改动字词。因为情报往往是一个字都不能乱改的。如果这些电文中暗藏机密,这样做就可以打乱敌人的情报。”
邮检员道:“是。”
刘茜又问道:“今天发了多少封电报?”邮检员道:“就一封。”随即将那份电报底稿找出来递给她。
刘茜接过一看,电文内容是:
万水千山也隔不断我对你和风儿的思念,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备受贫穷折磨的我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了你们,只盼你能重新为风儿找到一个更好的后妈,欠你们的已太多,东西我一样也没带走,风儿长大后千万别告诉他有我这么一个不尽责任的母亲。
刘茜扔掉手中的电报稿,一巴掌打在邮检员的脸上,怒道:“在学校里你们是怎么学的?这样一份明显的情报居然从你们眼皮底下发了出去。发报人、收报人的姓名、地址、发报时间?”
这名邮检员被吓得惊慌失措,急忙从登记表中查了出来,报告道:“发报人是刚从外地来的一个女人,是一个四川大学的叫曾小兵的男学生以表弟的身份出示证件为她担保发的报,收报人是越南河内的阮锦明,已经发出近两个小时了。”刘茜从他手中接过登记表,训道:“你们统统给我好好检讨,如果以后再出现这样的错误,军法难容。”转身对两名随从道,“马上回处里。”
在返回的途中,郭家良也好奇地问道:“处座,那封电报到底有什么问题?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刘茜道:“那封电报的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能组成一句话。”郭家良思索片刻,惊道:“万事都备,只欠东风。这……太可怕了。”
刘茜一回到处里便下命令道:“马上向重庆总部发报,将此事详情上报,请求国际科越南站密切监视阮锦明。如果他要到邮局发报,等他填写了所有手续后再抓捕。抓捕之后派人用飞机直接押送入川,一定要抓活的。行动科立即到四川大学抓捕曾小兵。”
但是行动队在四川大学里查找了一天也没能找到曾小兵。几经调查,才知道他和一个叫朱艳灵的女同学在吉祥客栈开了房间,但当赶到那里时,见到的已是两具尸体。
刘茜简略地向沐涧泉讲述了此案的由来,问道:“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你看到了些什么情况?”沐涧泉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我想你说的那个曾小兵没有死,那两具尸体应该是他的女友朱艳灵和前去刺杀他们的杀手的。”
刘茜奇道:“这又从何说起?”沐涧泉道:“从我对尸体伤口的情形看,那女的是一刀毙命,是专业的杀手所为,而男尸却是身中十几刀,是死于普通人的乱刀之下。可以这样假设当时的情形:曾小兵和朱艳灵正在发生性关系,朱艳灵在上面,杀手进入房间后先是一刀杀死了朱艳灵。曾小兵顺手抓起床边的水果刀,因为床边削有一堆水果皮,应该有一把水果刀。他用水果刀疯狂地刺向杀手,杀死了杀手之后,再用刀划破了两具尸体的脸,造成自己已经被杀的假象。由此还可以推断出曾小兵是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间谍,应该是属于那种拿别人钱财替别人传递情报的外围人员,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此人非常狡猾。而且,想要杀他的人情报也够灵通的……”
刘茜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身边多了你这样的人才,真是如鱼得水。”
郭家良道:“处座,我怀疑我们内部有日本间谍,从你一发现那封电报开始,我们就秘密地寻找曾小兵,可敌人还是在我们之前找到了他。”
刘茜道:“涧泉兄刚才也想说这一节吧?既然那个曾小兵只是一个外围角色,那即便我们抓到了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收获,潜伏在我们身边的这个日本间谍也应该明白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他让人对曾小兵下手,就会引起我对身边人的怀疑,看来他是自信我找不出来他,又让我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信任,或者说他已经在我身边的人当中找到替死鬼了。还有可能就是那个曾小兵也够狡猾的,可能在帮日本人传递情报的过程当中掌握了他们的一些秘密。如果曾小兵落到我们手中会对他们极为不利,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他们不惜暴露在我身边有他们的人也要杀曾小兵灭口。”
沐涧泉听了她对邮检工作谨小慎微的调查和对案情的分析,不由得暗自佩服她的聪明才智。这秘密战线本就是一个最为艰险的领域,既要有勇气,更需要过人的智慧,同场较量的都是谍报精英,一个细微的失误都会造成重大的失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两派较量都够复杂的了。而这还牵连到几个派系之间的相互斗争,就更显得迷雾重重,扑朔迷离了。沐涧泉更感到工作的艰难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是来调查叛徒的,而刘茜又要调查隐藏在内部的日本间谍。他侧眼看了看刘茜,见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禁感到有些怯意。他以前虽然和有“帝国之花”之称的日本王牌女间谍川岛芳子正面较量过,但从没有过这样的心理。那是因为当时和她是敌我分明,而此时这位有“中统之花”之称的老同学却不知是敌是友。他从她身上却又感觉到了某种亲切,这并不是因为和她是老同学,而是因为她身上有许多沐涧颖的影子——美丽、聪明、敏感、自信以及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和对那种隐藏于表面的秘密一眼就能看出的慧眼。又想到要是涧颖在他身边,以她的智慧必定能轻易地帮他解开这些谜团。沐涧颖的离去在他心中本来就是一个难解之谜,又是一件一直折磨他的心事。
刘茜又说道:“在我们内部除了我们三个以外,还有秘书吴千千、行动队队长裴文彪、保密主任袁家勤、敌侦参谋邹平,你说谁会是日本间谍?”郭家良为难地道:“这个……很难弄清楚的。”谢晓慧道:“反正我和处座不是。”她从小习武,身材高大,性格孤僻,平时很少说话,昔日服侍唐建明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唐处座;如今服侍刘茜,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刘处座。郭家良对她的回答很不以为然,心说:他妈的!谁不会说自己不是日本间谍啊?
沐涧泉随同刘茜等人到了中统敌侦处大楼里。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处里的重要人物都已齐聚在这里。沐涧泉随刘茜等人进入会议室,里面这几个人正是敌侦参谋邹平、保密主任袁家勤、行动队队长裴文彪、秘书吴千千。
刘茜向众人介绍沐涧泉道:“这位是刚从云南调来的高参沐涧泉。”又向沐涧泉介绍了几人,说道,“今后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共同为党国效力。”
沐涧泉道:“今后还望诸位同人多多指教。”
几人都流露出谦虚的神情客气了几句。
刘茜问道:“今天此案的详情如何?”敌侦参谋邹平道:“越南站来电,阮锦明是在向曾小兵发出一份电报后才被抓捕,明天先押送到重庆,后天才能转送到成都。”秘书吴千千道:“另外,重庆来电,总部明天要派特派员来我们处。”
行动队队长裴文彪道:“根据法医对两具尸体做的尸检结果看,女的是背部一刀致命,从伤口的大小和深度分析,是军用匕首所刺,部位既准又狠,是专业特工所杀;而男尸腹部、胸部中了十四刀,部位凌乱,凶器是客栈为每个房间所配的同一型号的水果刀,是普通人的手法。经过对两具尸体被划烂的脸部进行修复整容后所拍下的照片,与我们在四川大学学生档案提取的曾小兵和朱艳灵的照片做了仔细的对比。女的完全吻合,男的面部骨骼轮廓差异太大,也就可以断定死的男人并不是曾小兵,应该是那个杀手。”
保密主任袁家勤道:“从电信局所查的记录看,曾小兵在这两个月内先后收过四封电报;发过三封,从表面上看是普通电报,但全都是将第一个字取出来就能组成有价值的情报。他这次发报是将朱艳灵带去的,那是因为电文的内容是女人发给男人的,而且还是刚到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