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嘛!”卫长嬴扯着她袖子摇。
“放手放手!你也不想想你的手劲!你当你是雪球呢!没得把我衣襟都扯散了!”宋在水气得推开她,理好了袖子,才道,“这邓宗麒与邓弯弯兄妹,父母都谢世了,因为他们父亲生前的缘故,族里待他们也冷淡得紧,不恶待他们,已经是瞧着骨肉之情的份上,又怎么会替他们考虑其余呢?”
卫长嬴道:“贵妃不是要用着这侄子?”
“这不就是要见你了吗?”宋在水眯起眼,道,“邓宗麒年已加冠,弯弯也有十五了,兄妹两个却都还没说亲。贵妃人在宫里,想给侄子、侄女物色人,当然是向进宫的命妇们打听了。你下头不是有好几个小叔子都没婚娶?邓弯弯自小没了父母,兄长官职不显,邓家家世也远不如沈家,但你小叔子那么多,有嫡有庶的,若有不是非常出色的庶子,弯弯好歹是嫡女,有贵妃做媒,也不是配不上。”
“为何不是给邓宗麒物色妻子人选?”卫长嬴好奇的问,“论起来邓宗麒年岁更长吧?我还有个小姑子呢!再说我凤州不是还有姐妹?也许是这个缘故呢?”
宋在水道:“你才出月还不知道——就是你这回要进宫去贺的临川公主,过了生辰就满十六了,皇家早从去年就开始为公主殿下物色驸马,如今顾皇后与邓贵妃,都替子侄盯着这事呢!先前宫里有风声出来,道是公主自己对张家的张凭虚颇有好感,然而四月初,就是你才过门那一会,张凭虚就莫名其妙的病倒、到这会都没好。也不知道是皇后还是贵妃干的邓贵妃在几个侄儿之中最宠爱最倚重邓宗麒,除非临川公主的婚事确定,否则贵妃才不会考虑其他人选!”
卫长嬴就惊奇:“我听说因为本朝优待公主,所以这些金枝玉叶们向来骄横跋扈,几乎个个都对驸马颐指气使,更不要说孝敬公婆了!所以名门子弟闻说皇家选婿,一个比一个躲得快!张凭虚难道不是这样?”之前沈藏锋也说过,张凭虚是用了沉疴散装病。
宋在水道:“名门子弟怕做皇家婿,是有的。但究竟是金枝玉叶,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人要?你可听说过所谓‘娶妇得公主,平地买。官府’的说法?本朝优待公主,可不仅仅是把公主们宠得跋扈飞扬,凡尚主者都有加恩,更何况临川公主深得圣上喜爱,据说凡公主所奏,圣上无有不准!你说做了她的驸马,前程还用愁吗?”
又道,“本来去年除夕,御前演武之后定下来名次,圣上打算把这些人拨到军中效力,圣旨都拟好了。然而考虑到这些人中除了你那夫婿已经定了要迎娶你外,余人鲜有定亲或成婚者,又个个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也可以作为临川公主驸马的人选斟酌,于是这件事情被压后到现在,公主不挑完驸马,他们也去不了军中。不然沈藏锋告假完婚后,可不会继续在帝都陪你,必然是去西凉攒功劳的。”
卫长嬴意外道:“是这么回事?我才过门,都没敢细问还道他去年除夕名次不好,所以未被委任呢!”
“你那夫婿又是头名!”宋在水哂道,“这名次不好,还有什么名次才好?说起来,原本仅次于你夫婿的那一位,刘家十六公子刘希寻,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落千丈,连前十都没排入!现在看看,难道他很不喜欢临川公主,生怕自己被选上,故而避开吗?”
卫长嬴附到她耳畔小声道:“这个我却知道刘家的十一小姐刘若耶与我说了,道是刘家内斗,刘希寻受到影响,故而发挥失常。”
“刘若耶?”宋在水闻言,眉头一皱,正色道,“你小心一点这一位罢!别瞧她一副天真可爱、懂事体贴的模样,实则狠毒得紧,是个不饶人的,我可不赞成你与她深交。”
卫长嬴惊讶道:“这刘家十一小姐确实精明过人,只是表姐你怎的这样厌她?莫不是她得罪过表姐?”
宋在水道:“我成日里守着后院不出去,又没请过她过府,她怎么得罪我?我倒是听弯弯说过件事儿。”就问,“你可知道钟杰吗?”
卫长嬴茫然:“谁?”
“钟小仪的弟弟。”宋在水提醒道,“之前钟小仪得宠,圣上不是派了邓宗麒他们去青州接其家眷入京,与钟小仪团聚吗?”
卫长嬴道:“啊哟,是他?这人我又没见过,难怪我不知道。”
“我也是恰好与他们同路北上,才知道的。”宋在水拿团扇扑了两下,又放下,道,“这钟杰入京之后,因着钟小仪的缘故,还得了一次面圣的机会。圣上封了他一个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又赏赐了府邸钱帛令他与妻子、妹妹就在帝都住下,也好常常姐弟团聚。”
“然后呢?”
“然后么,是这样的,钟小仪与这钟杰下头还有个幼妹,仿佛叫钟丽。”宋在水回忆着道,“算着年纪也该许人了,听说本来在青州都差点要定亲,因为邓宗麒一行人赶去的缘故,钟杰就回了那边的亲事,带着妹妹上了京。既然到了帝都,又面了圣,当然要给钟丽选门好一点的婚事,这也是人之常情。”
卫长嬴笑着道:“然后是怎么和刘若耶扯上关系的?莫不是钟杰打量来打量去,竟看中了刘若耶的父亲还是兄弟?”
“这事你听说了?”宋在水意外道。
卫长嬴却更意外了:“当真?钟杰看中的是刘若耶的父亲还是兄弟?”
“当然是兄弟。”宋在水哭笑不得道,“刘家那位五老爷——有妻有子的,这钟杰哪里看得上他?”
“我听说刘若耶之父官拜中书侍郎,品级为正四品上,亦是朝中重臣,那钟杰心疼妹妹归心疼妹妹,却哪来的底气看不上他?”卫长嬴啼笑皆非。
宋在水拍手道:“还真就是这样,你听我说,小仪不过正六品,圣上念着钟小仪的面子,赏赐钟杰从六品的振威校尉,这一家子横竖都在六品上打着转。叫咱们来看比起那刘亥来当然是不值一提,即使叫钟丽给刘亥做妾,咱们也觉得刘亥肯要她就不错了。但钟杰本是庶民出身,听说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他可不这么想!”
刘亥就是刘若玉、刘若耶之父。
卫长嬴好奇的问:“他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自己姐姐是圣上宠妃,自己就是圣上的小舅子。什么四品六品,他也不懂,也不耐烦问个清楚。横竖觉得自己既然是皇亲国戚了,那么这会要给妹妹说亲,满帝都的子弟,只要不是宗室,都不会有问题。”宋在水说到这儿也露出嘲色,道,“于是有次那钟丽乘车上街,从车帘里看到刘若耶的胞弟刘若沃,年少俊美,服饰华贵,回去之后期期艾艾的与兄长吐露心事钟杰使人一打听,道是刘亥之子,也不告诉钟小仪,直接就着人去提亲了!”
卫长嬴无语道:“居然有官媒肯接这差使?”钟杰不懂,官媒可不至于不懂得罢?
宋在水微笑着道:“乡野说亲,那都是寻个差不多的人讲一下,经过官媒都是要银钱的。虽然说钟杰得了圣上赏赐钱帛,一家子都不愁吃穿了,却还是舍不得花这笔钱,就打发了个年长稳重的下仆去刘家说。”
第五十章 告辞
“!!”卫长嬴问,“刘家可是恼了?”
“能不恼吗?”宋在水笑着道,“刘亥就刘若沃这么一个儿子,刘若沃今年方才束发,在族里已经有天资卓越、聪慧果敢的评价了。隐隐之间有动摇刘希寻地位的意思对了,之前刘希寻到了年岁,补进三卫时,之所以只补了最末一等的翊卫,天知道和刘亥有没有关系。毕竟那会刘若沃虽然还小,刘亥对其却一直寄予厚望的。结果钟家用刘亥私下里骂的话:什么穷乡僻壤的卑名末姓,给刘若沃做妾都够不上资格,也敢肖想他这一支的冢妇之位!而且还是派个下仆去说亲事——说来好笑,刘亥怕是这辈子头一次被人这样打脸卫长嬴道:“后来怎么样呢?”
“刘亥没把钟杰当回事,也不怎么忌惮钟小仪。”宋在水淡淡的道,“但钟小仪是顾皇后抬举起来的,念着皇后的面子,刘亥一句‘长女、次女未嫁,幼子亲事暂不考虑’就端茶送了客,回头到皇后跟前提了提,皇后自要命钟小仪约束钟杰本来这事情到这儿也就完了。毕竟钟家的底子就那么回事,这事情大家都当个笑话听,犯不着为了个庶民计较什么!”
说到这儿,宋在水微微冷笑,“不想没过几日,钟丽就悬了梁!”
卫长嬴蹙眉问:“刘若耶?她怎么做到的?”按说钟家闹出这种笑话,钟丽也就不出门了啊。若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还能送封信去羞辱什么的,但钟杰都不认识几个字,钟丽又怎么可能识字呢?
“她与清欣公主交好,去年年底,清欣公主芳辰,请清欣公主发了一张帖子给钟丽。”宋在水嘿然道,“本来钟杰在青州也就是一个雇农,这钟丽小门小户的,能有什么见识呢?被刘若耶笑意盈盈的说了两句话就涨红着脸跑了开去宴没结束就回了家,然后当天晚上她的嫂子见她一直不出房,过去看了才发现已经”
“嘿!”卫长嬴对属于顾皇后一派的钟家没什么好感,但听说刘若耶这样处心积虑的逼死钟丽也不禁心中一寒,道,“钟丽既然才开始说亲,料想年岁也不大,有道是少女怀春,刘若沃才貌双全,她看了中意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也是钟家久贫乍富,诸事不懂,钟杰又太过想当然了点儿,才闹出这么个笑话来!再说皇后都让钟小仪约束钟杰了,这事要怪也该怪钟杰不好,行事卤莽,刘若耶还要赶着去逼死钟丽,实在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宋在水摇着团扇,嘿然道:“可不是吗?经过此事,钟丽本来就成了笑柄,不大好说亲了,她还上赶着不肯饶人!说起来刘若耶也就比钟丽大那么两岁,去年她自己还被人议论说觊觎你那夫婿呢!却一点也不体谅旁人的苦楚!”
“说起来”卫长嬴若有所思道,“钟小仪是皇后的人,如今刘若耶的嫡姐刘若玉似乎就要做太子妃了吧?按说刘家很该给皇后这个面子的,刘亥不就是这么做的?刘若耶这样对待钟小仪的妹妹,莫不是想坑刘若玉吗?”
宋在水一怔,随即道:“我自己从那个火坑里跳了出来,庆幸都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