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范效农,他守在后门外心里害怕极了,全身哆嗦个不停。正在此时,就听“呯”的一声,二楼一个小窗口被撞了开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没头没脑地扑向地面,“噗通”正好掉在了范效农跟前,把他吓了一大跳,惊慌中他双手胡乱抓住了自己腰间的空枪套。
那个土匪掉在地上,被摔得昏头晕脑,他挣扎着正要爬起来,却看见跟前有一个人,双手抓着枪套正在掏枪。土匪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口中直求饶:“别开枪,我投降!投降!”
本来很害怕的范效农见土匪被吓成这样,他胆子反而壮了起来,冲着土匪大叫一声:“别动!举起手来!”
那个土匪顿时全身瘫软,趴在地上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父亲在楼上听见下面有动静,他担心屋外的范效农出意外,情急之下也从二楼窗口跳了下来。站稳身子一看,父亲不禁笑歪了,只见范效农依然握着枪套做一副拔枪的模样,那个土匪趴在地上早已举手投降。
父亲走上前去一把将土匪拎了起来,这时,他似乎听见有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父亲心中很奇怪,循着声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土匪吓得尿了裤子,此时还在不停地往地上滴呢。
父亲又好气又好笑,一脚踢在土匪屁股上,骂道:“就你这熊样还敢做土匪,呸!”
这时,其他战士已经押着另外两个土匪下来了,父亲让他们把逃跑的家伙也捆上,自己转身来看范效农,只见小家伙双手捂着自己下身,站那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父亲还以为他受了伤,急忙问:“你咋的咧?受伤了?”
范效农依然捂着裤裆没有做声,月光下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父亲真急了,过去拉开他的双手,伸手一摸——嗨!原来范效农自己也尿了一裤裆!父亲不禁笑了,笑着回身将那个土匪——那家伙已经被捆住——拖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让他摸摸土匪的裤裆。
范效农一摸那个土匪,顿时气得狠狠地给了那家伙一脚,骂道:
“妈的!我还以为只有我尿了裤子,原来你也会尿啊?”
父亲和几个战士听了,顿时哈哈大笑不已。
那以后,范效农虽然胆子依然还是比较小,晚上还是要躺在父亲身边,可是,他再也没有被吓得尿裤子,而且他尿裤子抓俘虏的故事传遍了整个青龙山。
虽然这个故事我听过不同的版本,可这时我还是笑得没法开车,只好靠路边停下来。父亲这时靠了过来,我干脆趴在他肩头,拍打着他的后背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下,我心中的疙瘩也解开了。
父亲趁机抱住我,嘴唇凑到我胡子上拱个不停,我身子一软靠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一枫,父亲有点想来,这两天熬坏了。”
“我、我也有点想。”我已经开始有一些气喘。
“我们下车去吧。”父亲说着,指了指路旁的密林,那儿有一条小径通向里面。
我们下了车,沿着小径走了进去。老父亲从侧面揉住我的腰,嘴巴贴过来亲我的胡子,我也搭着他肩膀,伸手摸他下面,我们一面向里走一面互相调戏,很快地进入了角色。突然,我们听见林子中好像有声音,立刻放开手侧耳细听,果然,林中传来“嗵嗵”的砍柴声。我们踌躇着还想继续往前走走看,可是,前面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龙哥,是你吗?”
更远处有人回答:“是啊,大军,你也来砍柴呀。”
身边的砍柴声也停了下来,就听一个人喊道:“龙哥,大军,是你们吗?”
我和父亲对望了一眼,吐了一下舌头,只好无可奈何地从林子里退了出来。爱一个人,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抱着他,和他做爱。
☆、第三十六章 拿什么报答你们
第三十六章 拿什么报答你们
回到车上,我们不禁相对苦笑,再也没了心思亲热。
过了这段山岭,前面到了青岭乡(原青岭公社)乡政府所在地——状元第。据说在明洪武年间,这里出过一位武状元,这位武状元后来随明成祖朱棣起事,立下大功。武状元晚年衣锦还乡,在老家建了一座状元府,“状元第”以此得名。据说,早先状元府门楣上面的门匾是明成祖朱棣亲笔所书,是为瑾扬其忠勇厚德而赐。
解放初期的青龙区区政府就设在这里,那时,其宽大程度在本地依然是首屈一指,只是早就没有了他们祖先当年的恢宏气派,昨日府邸已经变了模样,只有门楼依然是当年状元府原物。遗憾的是,皇帝亲书的门匾据说被这家的后人,一个败家子偷偷换下卖给了一个江浙商人。
车经乡政府门口,原来的老门楼还在,似乎刚刚翻修过贴上了瓷砖,豪华固然豪华却失去了它原来的凝重和古朴。如今,唯一能看出当初痕迹的是门楼上部的那颗五角星——区区四十年的遗物而已。
“一枫,当年我添个大五角星已经让我后悔青了,这帮败家子这是把它改成个啥样子!”父亲见了大吃一惊。
“唉,我在位的时候,他们多次请求经费改建乡政府,我坚持政府大楼可以重建,门楼必须保持原样这条原则,这座古门楼才得以保存。没想到,它终究还是经受不住时代的冲击,可悲呀!”我不禁感慨道。
本来想去乡政府看看,此时已经失去了兴致,我们没做停留,一直将车开到镇子边上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主人叫付连福,就是当年在大门楼下救过我的老下属。当年,他为了救我受到牵连,后来挨批斗被殴打致残失去了生育能力,他未婚妻也因此与他分了手。
我对这位恩人非常感激也十分愧疚,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他,我也尽我所能去帮助他。
自从平反以来,每次来青龙山我都会上门看望他,给他留一些钱物。老付过继了一个堂侄为子,这孩子长得周周正正,学习成绩不错。他上中学后,我开后门将他送进县一中的初中班——初中班只招收城里的孩子,而且包揽了他的全部学习生活费用。这孩子真是争气,后来考上了中山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深圳海关工作。他很懂事很孝顺,至今经常与我联系,他曾多次要接老付过去养老,可老付不愿意离开家乡,宁愿一个人留在家里。
老付此时正坐在屋檐下端着一个竹匾清理绿豆,生活的磨难让他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听见了汽车声,他抬起头来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看出汽车好像是开向他家时,他有点惊喜,放下竹匾站起身朝这边跑来。看他背已经驼下去了,跑起来很吃力的样子,我赶忙探出头去向他挥手,示意他在家门口等我。可是,老付还是固执地跑了过来,一直跑到我车边——路太窄,我的车无法再向前开已经停了下来。
我立刻下车扶住他,只见他一脸的皱纹,腰也弯了背也驼了,看起来比老父亲还老,我的眼睛立刻湿润了——我每次来看他都是如此动情。
老付拉住我的手,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
“开始我还纳闷这是哪位领导,可我一看汽车像是开向我家,就猜出来是您。”
“老付,我退休后整天过得稀里糊涂的,一直没来看你真是对不住。”
“林书记您说这话干什么,我知道您是这世上最恩义的人!”
这时,父亲也下来了,他开着玩笑说:“这是哪一位呀?能让一枫把我忘在车上,肯定不简单。”
老付也笑道:“是林书记讲恩义,把过去那点事总放在心上。您老?您老是不是大家时常说起的赵老区长?”
“呵呵,臭名远扬啊,大家都骂我赵疯子吧?”
“哪里,赵区长,老辈人都说您老好呢,大家都说从来没见您这样打仗不怕死,对我们老百姓又特别好的官哪!您在我们这儿早就是个传奇咯。”
这时,我已经把带给老付的礼物从车上拿了下来,老付见了坚决不干:
“哎呀,林书记,您每次来都是这样,叫我如何受得起。”
“怎么受不起啦?”我道:“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再说我已经送来了,难不成还让我带回去?”
父亲也在边上帮腔,老付没了言辞,只好收下,接着,招呼我们上他家吃饭。
“不了,下午我们还要去看一个朋友,没时间。”我四处看了看说:“那边有一家酒店,我们去店里吃吧。”
“这样好,不用麻烦还省时间!”父亲抚掌叫好。
“先家里去坐坐,喝口茶吧。”老付跟我商量着说。
“不用麻烦了,那位朋友住得远,得早点赶路。要不,回头我们再来叨扰。”
听我们如此说,老付只好同意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到那家酒店,叫了几个菜,大家边吃边聊。这时候,就见饭店的老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柜台后面不时地拿眼瞧我们。
吃完饭付账的时候,老付说什么也不让我们付:
“这到了我家,哪有让你们付账的道理。”
“老付,你就听我们的别争了。”我和父亲异口同声说。
“我明白,你们担心我日子过得难。我家付铭现在有出息了,这孩子孝顺,经常给我往家里寄钱呢。林书记,上次他寄给您的海产,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以后叫他别老是给我寄东西,他一个人在外闯荡,又得照顾你,也不容易。”
“孩子懂事这都是受您的影响!他从小看着您一直帮着我们家我不说,就他在城里上学那几年,还不都是您在照顾他、教育他!”
“可别这么说,你儿子你自小教得好。”
老付最终拗不过我和父亲,只得让我们付账。可是,当我们付钱给年轻的店老板时,小伙子笑着说;“不用急!”
这倒是把我们给弄糊涂了。老付开始也糊涂,可他一寻思,马上拍着手说:“不急,确实不用急!”
我和父亲急着问:“为什么?”
老付指着小伙子笑道:“您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吗?”
难道这孩子的长辈是我们的熟人?
“两位爷爷,我爷爷是张成贵啊。我小时候你们来过我家,大概是90年左右吧,我家那时还在樟树坳。胖爷爷当时还抱过我呢,那年我已经十一岁,还不大乐意让爷爷抱呢。”小伙子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