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多关心他、爱护他,让他重新体会到家庭的温暖!
我紧紧攥住天昊的双手柔声说:“孩子,以后你就把伯父这儿当成是你的家,好吗?”
天昊的身子微微发抖,他的眼眶里已经储满了泪水,好像随时都会溢出,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最终,他还是没能控制住,猛地一把抱住我,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也紧紧抱住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他的泪水融化。
这一瞬间,空气为之凝固,大地为之静默,时间为之停滞。
多年以后的一个夜晚,美美地享受一顿天昊“爸爸”的批斗之后,我被他搂着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偶然说起以前的事,他深情地对我说,就算我那时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那次拥抱绝对是真的!
我相信!我相信!!
☆、第七章 荒唐年代的荒唐事
第七章 荒唐年代的荒唐事
吃完午饭已经是两点多,天昊和女儿该出发了,到省城要开几个小时的车。
我送他们出院门,正好看见天昊那辆有点旧的桑塔纳停在路边。以他的经济条件当然可以配一辆更好的车,看得出,这孩子挺朴素的,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穷奢极侈的人,这令我对这个准女婿更增添了几分好感。
天昊他们有点恋恋不舍,为了让他们玩得尽兴,我故意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与出来看稀奇的老邻居打招呼,一边催他们上路:“快走吧,快走吧,爸爸下午还要去公园走棋呢,上午与他们约好了的。”
老邻居听了笑着说:“我说林书记,哪有你这样把女儿女婿往外赶的?”
“你别这么说,还不是呃。”我转头笑着对天昊说:“又不是小孩子,什么赶不赶的,是吧天昊?天昊,到时候催嘉依早点回来,你自己有空也要时常回来,回来陪陪我这老头子啊!”
他们上车后也关心我说:“爸,这阵子街上有点乱,您每天回家别太晚了。”然后朝我挥着手开车走了。
送走两个孩子,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掉了什么东西似的。不想回家对着墙壁发呆,我返回院子取了顶草帽戴上,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瞎逛。
此时天气正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家狗懒洋洋地趴在屋檐下躲避酷暑,树上的夏蝉吱吱地叫着,让人格外心烦。突然,前面小巷子里窜出两个小男孩在互相嬉戏追逐,我就站在一棵树下笑着看,一直看到他们重新跑回巷子里为止。这时,我方才想起与老友的约会,便急忙向湖滨公园赶去。
到了那儿,大家早到了,已经摆开战场杀成一团。我们这些老家伙,觉得没几年好活了,得赶紧着享受生活,有时候玩起来比年轻人还疯。这大热天的,公园里连一个谈恋爱的都没有,就剩我们这帮没牙老头老太太。
当年农林科的老倪科长见我赶得满头大汗,笑话我大热天的还穿戴整齐,另一位正在走棋的老友随口笑道:“‘林该死’呀,他是短裤穿多了不敢再穿咯。”众老友一听,纷纷抬起头哈哈大笑。
“林该死”是我的外号,和“穿短裤”一样都是我当年挨批斗时的一个笑话——那个荒唐时代的荒唐笑话。
文革前,我在青岭公社做了几年书记。这青岭公社紧挨着县林场,地处青龙山山麓的低山丘陵地带,两个地方以前属于同一个大区“青龙区”管辖,57年县林场成立后分开了。山下的公社觉得“青龙”这个名字太封建,就改名“青岭”,青岭公社西边不远就是其他地区的一个县,所以,也是我们县最偏僻的一个公社。文革的时候,公社的造反派曾经想拖我回去批斗,正是因为这地方太偏僻,县里的造反派没同意,我才幸免于难。
现在,公社革委会知道我在青龙山监狱劳改,就与监狱方商量要揪我回去,说是要肃清我遗留在青岭公社的“反革命流毒”。监狱方不想背“阻挠革命”的黑锅,就答应了。
那是我儿子来看我之后不久,我那天正在林场果园里干活,因为天气热,我只穿了一条短裤。我们那时代大家不穿内裤,长裤里面只穿一条自家做的宽松的短裤,大夏天天热就把它直接穿在外头凉快。
青岭公社的人一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把我绑了,拖上公社的拖拉机。
我被押到青岭公社,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他们仍然让我穿着短裤,连黑木牌都省了,直接在我胸前写上“打倒林一枫”,后背反而写着“现行反革命分子林一枫”的字样,又在大腿小臂上写下了我的罪状。我就是以这副滑稽可笑的模样被拖出去批斗,一边游着行一边被强迫着念自己身上的字,交代自己的罪行。
我在青岭公社被批斗了将近一个月。记得每天大清早,喝完一口稀粥,我就被拖到公社大门口跪下。等到公社领导上了班,该批斗就将我拖出去批斗,不批斗就继续跪在那里示众。
批斗了几天,我没法刮脸胡子长了出来,有人见了,说我长得像那个最臭名昭著的胡子——蒋介石。我本来就不胖,经过一年多折磨就更瘦了,蒋介石早年也挺瘦的。于是,他们叫来一个剃头匠把我脑袋剃得精光,胡子修得跟“蒋该死”一样,身子前面的口号也改成“打倒林该死”。
我每天或跪或站在公社大门口,深深地弯着腰垂着头,就剩一颗“蒋光头”冲着四周看热闹的人们。一些不懂事的孩子见了,不知怎么的就对我那颗光头产生了兴趣。刚开始他们还有点害怕,拿根稻草大老远地伸过来戳我的光脑袋,见我不敢反抗,边上的大人也不管,他们的胆子渐渐就大了起来,直接走上前来摸我的光头,最后,又学着电影上的口气训斥我:“‘林该死’,你可知罪!”
我是个早就被斗服了的人,害怕自己若是不老实,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会用其他的法子羞辱我。此时,面对一班屁大的孩子,我点头哈腰、喏喏认罪:“我有罪、我该死,罪该万死!”
那些看热闹的大人见了,全都乐得哈哈大笑。
这些孩子就更得意了,想着法子拿我寻开心,他们从家里取来猪油,涂在我头上,把我的大光头涂得油光锃亮,分外显眼难看。有时候,还会有人照我的光脑袋上甩几巴掌,问我这个“反革命”、“林该死”服不服。
我也只得连声自称:“服,服!我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我多次被这些孩子羞辱折磨,直到一位当年的下属实在看不过眼出来制止,那班孩子才放过我。
出外批斗的时候,我这个“林该死”穿着一条短裤,顶着一颗“蒋光头”,身上写满花花绿绿的字,被拖到乡下挨村挨户地批斗游行。他们押着我,边走边让我自己高呼“打到林该死”,可谓出尽了洋相。从此,我这“林该死”穿短裤挨批斗的事在青岭公社、县林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见面也不喊我的名字,就叫我“林该死”。自己开始听了还觉得很难堪,后来听多了也就无所谓。
此时老友们旧事重提,我尴尬地“嘿嘿”笑了笑,抬手摸着自己浓密乌黑的脑袋说:“我这‘该死’的头发还没掉光咧,你们这些不懂事的老屁孩别在这颗‘蒋光头’上乱涂猪油啊。”
众老友顿时笑倒一片,有人笑得把棋盘都弄乱了。
老科长指着我笑道:“林一枫啊林一枫,你小子长进了不少啊。”
我也笑着说:“是长进了,像那些个说相声的,学会拿自己开涮啦。”
四周又是一片哄笑。
我一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这一阵子似乎特别能开玩笑,也许是受天昊的影响吧。天昊虽然走了,却好像把他的风趣幽默留了下来,留给我了。
我整个下午都和老友们走棋、谈笑,心中的落寞终于淡了许多。也许是不愿意回到家里体味孩子们离去带给我的寂寞,直到傍晚,我才与最后几位老友一起回家。
刚出公园大门,就看见那个买光碟的中年人站在公园对面,我老远就认出他来,因为他身材眉目实在是很粗旷,有点与众不同。看见他,我顿时眼睛一亮,继而又感到脸上直发烧,慌忙垂下自己的目光。我心里痒痒的好想问他买碟子,可身边这么多老友,自己哪好意思?
于是,我假装摸了摸口袋,说自己把香烟拉在公园里。我让老友们先走,自己回到公园转了一小圈,估摸着他们走远了,才重新出来。一路上,我心里还有点着急,担心那个中年人会离开。
出了园门,见中年人还在,我便踱着方步假装是在闲逛,慢慢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在那儿踌躇着。
这时,中年人一回头看见了我,他马上笑着向我走过来。“老叔,您好!”
我顿时感到有点局促,脸颊火热,低下头心里对自己说,走吧走吧,别让人家笑话。可我脚下却像是被定住了,始终迈不开步子,我最终抬起头,略带羞涩地看着他,只是没敢吱声。
“那两版光碟还可以吧,老叔?”他面带笑容,小心翼翼地问:“您老还想买吗?”
我默默地、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火辣辣的,此时,我只想快一点成交,免得被别人看见。
“您喜欢亚洲的,还是欧洲的?”他问
“我——”我的脸已经发烫,感觉脑袋都在发涨,但我到底还是回答了:“亚洲的。”
他很快就从身上抽出两张光碟,我当时十分惊异于他业务的纯熟。“这两张是一部片子,连在一起的,碟子本身质量很不错,导演水平也很高,听说还得过奖。我和上次一样收您一张的钱,十块。”
我当时感到有点惊奇,你哄我吧,这种内容的片子也可以得奖!可这时候也没闲暇管那些,我很快付了钱,拿过光碟将它藏到衬衫里头扎在裤腰内,马上转身从他身边逃开。
我走出老远才敢回头,只见中年人正转身离去,身影在暮色之中忽隐忽现??????突然,我感到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与他素昧平生,心想,也许是见过他两次,自己产生了错觉吧。
我急匆匆回到家,并没有马上放碟子。
我先关好门窗,打开空调,温度还调得特别低。我再将中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