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国兵低下头，委屈地回答：“我们不是没钱吗？哪里能动手？”
林业局副局长陆建元见雷国兵尴尬的样子。只好出言打圆场，说道：“郭县长，在这件事上茶叶厂的领导班子有责任，我们林业局也有一部分责任。林业局给茶叶厂和木材加工厂的要求就是尽量地稳定。不出事情。任何改革都要稳步推进，不能急于求成。可能是雷厂长他们把这个要求理解得很死，对产品包装的事情精益求精，导致几个月都没有完成郭县长交待的任务。在他们看来，现在茶叶厂所使用的包装用了几十年了，在顾客心中已经形成了固有的印象，如果突然改得面目全非，也许新的顾客没有吸引过来，老的顾客反而丢掉了。这在一些企业是有先例的。郭县长，我代表林业局、代表我们茶叶厂向你道歉。向你做检讨。”
雷国兵大松了一口气，先朝这个替他解围的陆建元投出感激的一瞥，然后说道：“是啊，郭县长，我们也是为了稳打稳扎。所以没有急于推出新的包装。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们茶叶厂领导班子的思想不开放，中央的文件没有理会深理会透。我在此向郭县长、向林业局的领导做检讨。我代表我们班子向两位领导保证，等征收工作结束之后，我们一定把主要工作放到改革上面来，不但改革产品包装，更要改进加工工艺流程，引进质优价低的加工设备。”
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打官腔。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郭亮心里冒出了怒火。他正要大声训斥，黄秘书却拿着开水瓶进来，说道：“各位领导请喝茶。”
郭亮快到嗓子眼的话终于被堵住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如果就这种事跟他们生气。他们肯定不服。几十年形成的老习惯了，哪里能一下改变过来？真的较真，他们还会说你郭亮办事毛躁，急于求成。说你郭亮副县长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就开始耍威风、瞎指挥。
他不得不转换语气说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实际情况，我清楚也理解。改革必须稳步进行。我也赞同。但是，我对你们茶叶厂办事如此拖沓实在是有意见的。几个月过去了，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拿出一个方案来，连一个是好是坏的说法都没有。我真怀疑你雷厂长工作时间在干什么？”说到后来，郭亮还是忍不住了，还是咄咄逼人地看着雷国兵。
雷国兵有了林业局副局长的打圆场，又见郭亮明显是强忍下来才说出的这些话，知道自己这一关过去了，只要不再激出他的怒火就行。想到这里，雷国兵很谦卑地说道：“郭县长批评得对，我不该把主要工作放在安定职工的情绪，不应该固步自封不深刻领会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我一定改，一定改正。”“认罪”之后，他突然问道，“郭县长，我们茶叶厂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郭县长能否听取我的汇报。”
郭亮心道：既然是不成熟的想法，你还在这里提什么？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那你说说看，现在陆局长也在这里，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雷国兵说道：“现在企业改制是大势所趋，我们茶叶厂如果仅仅在包装上、工艺流程上进行改革，这都是小打小闹，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茶叶厂的本质问题。我们茶叶厂领导班子认为，要想茶叶厂真正走上一条效益提高职工富裕的路，就必须从体制上入手，加入个人的股份，让这些股东真正关心企业的生死存亡，真正做到企业兴衰与个人命运紧密相连，大家的积极性才能提高。”
郭亮问道：“你就是说将茶叶厂的一部分股份出售吧？”
雷国兵说道：“是的。郭县长，你看我们科委下属的特种开关厂，出售之前要死不活，年年要县里的财政补贴才能过日子，差一点就此破产了。可是，现在你看，真正的产销两旺。工人的工资有八百多元，比我这个厂长的工资还高。”
郭亮不得不承认雷国兵说的有道理。那个开关厂只是换了老板换了管理层，可工厂的效益一下翻了几倍，虽然现在县政府还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收入，但至少不用再从可怜的财政账上拨款补贴它了。这让县委县政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让科委那班知识分子汗颜了很久。
对于茶叶厂，郭亮还真没有认真思考过。因为这个厂不大，职工也不多，凭着县政府的照顾（内部购买）他们勉强能过日子，虽然紧巴巴的。再说郭亮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让它起死回生，所以如果不是这次征地，他都把它给忘了。
看着雷国兵急切的样子，他问道：“这种企业体制改革可是一件大事，不是短期内可以完成的。再说现在正忙于征地，这么多的事情凑在一起。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雷国兵本来想说完全忙得过来，但略一思考，说道：“忙当然忙，可最忙也要为企业找一条活路啊。现在我们全厂上下都憋着一股火，都想为国家做更大的贡献呢。”
陆建元也说道：“征地工作是当时我们县、我们市的一件大事。所有工作都要服从争取火力发电站项目这个大前提。昨天我们林业局接到郭县长的通知后连夜召开了会议，决定成立以我为组长的林业局征地工作小组，配合县领导和其他兄弟单位的工作。茶叶厂也同时成立了以雷厂长为组长的征地行动小组，负责茶厂征地工作的具体实施，决不会耽误县里的工作。”
郭亮心道：你们竟然走在了上级工作的前面，还真是难得。他问雷国兵道：“你把你们准备的企业改制方案具体一点说。是怎么采取招标承包的方式还是如特种开关厂一样采取整体转让的方式？”
雷国兵说道：“我们讨论了很久，觉得还是采取上级估价职工认股的方式来进行。”说着。他还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郭亮。
既然茶叶厂、林业局保证全力配合征地工作，还成立了相关工作小组，比郭亮想的还走在前面，他就没有再说什么，表扬了他们几句工作主动之后就送他们出了门。然后坐在办公室里看雷国兵交给他的茶叶厂改制方案。
雷国兵是坐陆建元的车来的。等车行走在回林业局的路上，雷国兵担忧地问道：“陆局长，他会同意我们这个方案吗？”
陆建元胸有成竹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同意？他已经捡了特种开关厂那个企业改制的政绩，正高兴着呢。你没看见刚才你说道特种开关厂的时候，他脸上那得意劲。我们现在将茶叶厂改制。他还不扑上来？只要我们抓住当前这两个有利条件，他不同意改制也得同意改制。”
雷国兵心虚地说道：“他们也太狠了一点，几乎毁掉我们一半的茶林。陆局长，我还真看不出公路这种走向的道理，在我看来这马路似乎是专门为了毁我们茶林而走的。他们完全可以调整一下避开这些地方嘛。”
陆建元不满地说道：“雷国兵，我说你目光短浅你还不服气，不毁茶林，让马路走荒地、白地，人家领导会动心会怜悯我们而把火力发电站定在我们市？这次市里为了争取火力发电站的项目可是下了血本，真正是不成功便成仁。几百万上千万都要赌进去，还在乎你这点点茶林？”
雷国兵委屈地说道：“我也知道市里的意思。可看着好好的茶林被毁掉，我们这种一辈子都与茶叶打交道的人能不心痛吗？”
陆建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茶林毁掉了可以再培植，你的官要被撸了就不一定能东山再起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雷国兵说道：“陆局长，这事还是有矛盾啊。他们那些人要求我们马上开始毁茶林，可我们又要拿这个来要挟拿这个让郭县长同意我们的体制改革方案，这个度我很难把握。不快点毁林，虽然可以逼迫郭县长，可他们不同意。如果按他们的意见把茶林毁掉了，郭县长那里我们又没有什么逼他的手段了。我感觉这和走钢丝差不多，很有可能双方都得罪。”
陆建元说道：“正因为麻烦多，困难大我才多次找你。刚才才为你打圆场，做配合。你啊你，空长了这么大一个身躯，胆子怎么这么小？人家当厂长的又是别墅又是进口车，还养着小蜜，你看你，知道的能认出你雷国兵是厂长，不知道的以为你就是种田的农民。二元钱一包的烟还好意思拿到外面抽。你真的就想这么一辈子穷下去？”
雷国兵沉默着不说话，脸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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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恶魔变菩萨？）
雷国兵沉默着不说话，脸变得通红。
陆建元又说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事这个姓郭的不会为难你。他年纪才多大？能有多少城府？你没看见他刚才差点雷霆大怒吗？你想想一点也沉不住气的人能想多远，考虑事情能有多深多严密？征地，是上级要求，他不敢不做。
他是走狗屎运突然当的副县长，现在最怕的就是领导说他没有能力，他能不尽心竭力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上级交给的征地任务？茶叶厂改制，他也不会不理，他现在需要政绩，需要稳定。只要你想想办法，将职工的思想反映到他那里，他肯定会比你还着急，更希望早一点进行改制。你雷国兵在茶叶厂工作了这么多年，总该有几个贴心的朋友，你完全可以采取一点点措施，让职工发泄一下不满。”
雷国兵连忙说道：“现在他们已经不满了，我们还激起他们不满，那不会闹事吗？到时候谁能压住他们？”
陆建元道：“你懂顺势而为不？你要让郭亮知道，如果他不同意尽快改制，如果不把茶叶厂的估价搞低一些，职工就会闹事，职工就会找他的麻烦。你怎么就那么怕职工闹事？只要你能放能收，有办法在最后时刻控制住那些傻子们，这种闹事不但对你无害还有利。也许你这家伙还能上升一步呢。”
雷国兵说道：“让职工闹事还不简单。只要说医药费、说拖欠的工资，职工立马就会要游行。”
陆建元瞪了雷国兵一眼，怒道：“你怎么这么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