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贵妃身形消瘦的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有些年头的小衣,想象着她初生的时候自己也曾那样抱过她逗她,将她养大,直到后来变得冷漠自私对她不闻不问。
大殿的角落中,一处阴暗的光线下,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隐着一团黑暗,一个面目模糊的黑袍人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桌子旁身形消瘦干枯的中年女人,半年前她还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得宠妃子,可如今这这个样子看着还真让人心疼
“母妃自私的以为徽儿是母亲的全部,可如今母妃才知道,你们姐弟两都是母妃的心肝,无论是谁都是母妃的骨血,可是这些如今对于你来说都没用了”
辰贵妃自顾自的说着话,亮如白昼的大殿中阴风拂过,背后冷飕飕的凉意越来越盛,跟本来不及害怕便已经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辰贵妃激得一个激灵,转身四处看了一眼周围,而后泪眼婆娑道:“琳儿是你回来了吗?母妃想你了,呜呜呜”
这个在后宫里挣扎半生,倾轧了别人半生的女子如今哭的一张脸上毫无人色,惨白且凄凉,她终究是明白即便是儿子得了那个位子或者是位高权重,她心里的亏欠却再也弥补不了了,女儿已经死了
角落里的黑影动了一下,缓缓地朝明亮的地方挪去,窸窸窣窣的声音随之响起,而背对着后殿的辰贵妃确实一惊,连忙转过身来。
“若是今日我不会来,还不知道母妃心里我也是有如此地位的”沙哑如同破风箱的声音响起,阴测测的没有半点女子的清脆和灵动,只有难听而干涩的音节,勉强能辨认出是什么字眼。
辰贵妃喜极而泣,直直的朝着黑暗中的黑袍人扑了过去,却被她让了开了,极其嫌恶的道:“离我远一点儿,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个躯壳而已,一个等着报仇的躯壳。”
辰贵妃顿时顿住了脚步,仔细地看向黑袍下面涌动的触手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心底的寒意增加了几分,却是极为不甘心地道:“琳儿,你活着就好,母妃再也不会骂你了,你要什么母妃都帮你得!”
夏侯琳桀桀地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嘲笑她这个自私自利的母妃,半晌才道:“既如此,母妃应该知道的,我要洛出尘的命!还有夏侯懿的人!”
辰贵妃连忙点头应道,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儿想要什么,女儿喜欢她那七皇兄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于是满口应道:“母妃帮你!只要你想要的,母妃和徽儿都会帮你得到!”
“哦?既如此,琳儿先谢过母妃了。”夏侯琳桀桀地笑了几声,转身往黑暗里去了,慢慢地道:“如今的洛出尘和夏侯懿已经换了过来,洛王府里的那个是我七皇兄,北疆的那个是洛出尘——我的仇人!”
辰贵妃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知道黑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明亮如白昼的大殿又恢复了清明她孩子啊消化着这件事情,前几日徽儿返回京陵似乎便是为了要查探琳儿的事情,如今琳儿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带来了这样的惊天消息,她也不能再继续呆在这宫里了,听说文皇后开始折腾选妃一事了,她自然是也是要去的
东宫之中,墨家姐妹担忧孩子无人照顾带着人往朝霞殿去了,然而却被嬷嬷挡在了朝霞殿外面,无功而返又见不到自己儿子的墨小侧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一生都要叫文舒兰母妃这个事实
“姐姐,我舍不得孩子。”
墨小侧妃红着眼睛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姐姐,刚生产过的虚弱身子显得羸弱而惨白,软轿中的两人也靠得极近,她们背弃了主子一心谋求这险中富贵,如今刚开始她们便又开始退缩,毕竟主子让她们来东宫的目的就是想要控制太子的子嗣。
墨大侧妃伸手拍着妹妹的背,安抚着她的心情,心底却也在盘算着她们的处境和危险,主子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们敢背弃主子没有给太子妃的孩子下毒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如今这孩子刚生下来变成了别人的,她甚至终其一生也不能认回这个孩子。
“嗖嗖嗖!”
一阵箭雨声响过,软轿上的两个女子一惊,姐妹两身手敏捷的避开了箭雨的攻击,反手拔下来一枚箭矢,取下头上的布条,看得心惊肉跳。
墨小侧妃偏头一看上面的字眼,捂着嘴惊叫了起来,上面只有一行字:要你的孩子活或者太子妃活!
墨大侧妃和自家妹妹对视了一眼,姐妹两立即狠心的点了下头,她们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叫文舒兰母妃,如此也正好合了她们的心意,杀了文舒兰和她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名义上是她的,可实际上还是在自己来抚养
四月初十夜里子时三刻,一名身形娇小的黑衣人前五生息的潜进了朝霞殿,因为晚上一直饿着肚子的皇长孙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夏侯泰不得不抱着孩子回宫找墨小侧妃。
这一来一回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朝霞殿内的焚香已经换了,本就血崩的文舒兰直接一口上没上来,彻底的断了气,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大殿内外。
从殿外端着药进来的陆小太医神色晦暗的瞥了一眼殿内明显不对劲的香料,跌坐在地面上,与此同时床榻上的文舒兰已经咽了气,没有半点生气,一旁嬷嬷怀里的婴孩却是哭的极为响亮,仿佛知道自己的母亲离去一般
朝霞殿后窗外的黑衣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男婴,神色晦暗地离去了,东宫之中的布防和换防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自家的后花园,夏侯泰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被人调换,太子妃的死也会让文家反得慢一些,毕竟他们需要时日来办丧事
抱着孩子赶回来的夏侯泰却没发现他怀里的孩子已然不是方才的那一个,吃饱了睡熟的孩子也极为乖巧,然而他还未进朝霞殿便已经见到跪了一地的奴才,以及跪在最前面的陆小太医。
“舒兰她、怎么样?”夏侯泰张了张嘴,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抱着孩子的手也是一抖,怀里的孩子安静地有几分诡异,然而却没人注意到,人人都盯着太子的神色,生怕他震怒牵连到他们。
陆小太医悲痛的伏在地上,沉声道:“太子爷,太子妃她去了!皇长孙安然无恙!”
一名嬷嬷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几乎站不稳的夏侯泰,他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和刚吃饱了睡熟的儿子,即便如此他也没忘自己的目的,阴沉着脸冲着面前的宫人比划了一个杀无赦的手势。
东宫之中的影卫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太子妃接生时所有在场的宫女太监和嬷嬷统统下了杀手,陆小太医则是一脸沉静的站在夏侯泰身后,看着眼前的屠杀。
春日的夜风带着无尽的悲痛和黑暗席卷而至,东宫之中的宫人最终朝各宫报了丧,太子妃文舒兰难产血崩而殁!
四月十一,宫内大丧。
人人皆言皇长孙命硬克死了自己的生母,倘若这个孩子不能够大贤大德的话,日后登基必然会让东辰线与无尽的战火之中,此乃天降不祥!
皇上夏侯云天请钦天监的三位大师特地给皇长孙占卜命数吉凶,占卜的结果却是早夭!帝王大惊,遂打算让皇长孙入相国寺,养到八岁再回宫。
洛王府内,今日终于去上朝了的懿大爷一脸笑意的陪着自家夫人用午膳,洛王府里也就是象征性的有点儿白而已,以示追悼太子妃。
南宫墨雪看着这位越发放肆得如同孩子的懿大爷,为蹙着眉冷下脸来:“王爷这些日子似乎都不去北疆大营了呢,若是真的打仗可怎么办才好?”
夏侯懿慢悠悠的摆弄着手上的画卷,低声笑道:“夫人操心这个作甚?莫非是夫人想替为夫上战场么?”他慢悠悠的将桌上的画挂了起来,郝然是一副美人抚琴的佳作,只不过这话中之人还是眼前的小丫头。
“还画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这些日子身子重了别再画我了”南宫墨雪怨念的瞪了他一眼,嘴上虽不满却也没动弹,继续吃着她面前的点心和甜汤,夏侯懿最近的手艺见长,若是日后不做这个王爷了,想必他也能开个酒楼。
“呵呵,还真是臭美呢!”夏侯懿伸手温柔的揉了记下她的额头,轻轻地给她按着额头上的穴位,低声道:“夏侯淳已经动手了,西北草原十三部也有异动,不过不碍事,他们联合不起来的,只是夏侯淳不知道太子究竟有多狠”
他微微上扬的唇角染上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南宫墨雪摇了摇头却也没说话,半晌才道:“听黛影说洛美人在北疆每日让影卫们杀人已经觉得十分无聊了,因此他决定早些回来,见见他未来的王妃”
南宫墨雪摇了摇头,她是真的难以想象洛美人那个性子会怎么处理摩纳灵若,自打十日前摩纳灵若指婚给懿王之后便每日随着礼部女官出游,一副京陵就是她家的模样到让人刮目相看,只是这平静背后暗藏的激流暗涌只有当局者知道。
门外,青影突然出现让夏侯懿的眼中放出一丝一样的光彩,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轻盈手上的密函上,果然上面的金色曼陀罗妖娆绽放着,昭示着这个封密函的特殊含义。
“主子!洛王妃让人传来的密函。”青影将手中的密函交给了夏侯懿,转身退到了门外,南宫墨雪则是立即从软榻上爬了起来,俯身趴在夏侯懿身前一同看他手上的密函。
窗外的鸟儿欢快地鸣叫,四月中旬的天儿已经开始微微热了几分,如今这等焦急的情形下却显得有些烦躁,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完了那一封简短的密函,齐齐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来,谁也没有先开口但是彼此都知道这是件好事!
“青影,此事出尘知道了么?”
夏侯懿冲外面的青影问道,青影立即闪身出来,恭敬地答道:“已经知道了!影主的北疆本就离得近,如今只怕是已经动身回来了呢!”
他的语气欢快,听得出来心情极好,不仅仅是青影心情好,这些日子幽冥十二杀个个心情都是极好的,先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