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烤着火,身上暖烘烘的。这时,一抬眼见妻子站在跟前,他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你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死我了!”
“是你走神,我还唤你了呢,你好像聋了似的不理我。”寄眉笑着伸出手:“心跳的厉害么,我摸摸看。”
“少来,别动手动脚的。”他肩膀一横,装模作样的道。
他反倒装起‘圣人’来了,寄眉咯咯笑着,动手拉他:“那你别再这儿一个人坐着了,陪我和元毅去里屋坐着罢。”
他眼珠一转,坏笑道:“我跟你去也行,你叫金翠和奶娘把孩子抱走,我和你两个人”
寄眉想套出他今日的行踪,剩两个人更方便些,便点头应允:“那你随我来。”
然后掩口一笑,先拐了进屋。
砚泽脚下发飘,魂魄仿佛已经先跟着她进去了,理了理衣裳,正要跨步进卧室与她欢愉。就听门外天冬大喊道:“大少爷——大少爷——九爷叫您过去一趟,大事!”
天冬喊的大声,才进里屋也转身出来了,担心的问:“砚泽,到底出什么事了?
”
他也一头雾水:“我去去就回,我不回,你也别担心,我和九叔两个大活人,丢 不了,好好照顾你们娘俩。”叮嘱完,赶紧出了门。
天冬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急急的说道:“可不好了,晌午刚过,余三娘子就抬余三到咱们铺子跟前,说昨夜吃了这里抓的药,害死了她男人,又哭又闹的,余三的老娘还嚷嚷着要设灵堂,这会正闹腾呢!对方一个新寡妇,一个体弱的老娘!
!碰,碰不得!打,更打不得。掌柜的,叫我回来找您和九爷想法子。”
走出回廊,到了拱门处,迎面碰上了萧赋清。他从酒楼回来,才脱掉外袍,寻思 读一会书,就听到这个消息,凭借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认定此事有蹊跷。
“太巧了,才见完沈向尧,转眼那边就有人来闹。”砚泽道。
“是啊。”萧赋清见侄子穿戴周整,便道:“咱们先过去看看,如果背后有人指使,说不定对咱们反倒有好处。”
正好马车还没解套,叔侄俩直接乘了去药铺。才进街,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
“京城人不是见过世面么,怎么也爱看热闹?”砚泽嘀咕了一句,继续探头遥望 ,隐约可见有披麻戴孝的人影在晃。瞅了一阵,他放下帘子,坐回九叔身边,自信满满的笑道:“或许咱们能赢得更漂亮。”
萧赋清皱眉:“怎么吃死了人?是坐堂大夫的?还是伙计抓错了药,唉——”人命关天,不管是谁,因为何事死了,都是一桩悲剧。
“这样,您别动,在车里坐着,我下去看一看,等有结果了,我派人来叫您,您从铺子后门进来见我。”马车停下,砚泽先下去了车,转头不忘叮嘱九叔:”
您不能搅合进这事,有官在场,事情更不好办了。”
萧赋清想起侄子惯会识破骗局,此时更相信他的办事能力:“你且细心些!”
砚泽点点头,转身朝人群去了。随着一声:“大少爷来了’,人群自动分开,让他走进又哭又闹的死者家眷。
草席上的白布呈现出一个人的形状,尸身边跪着一个一身缟素的女子,年纪二十岁上下,但一旁往火盆里扔烧纸的老妇,看样子却有六十几岁了。
寡妇一见萧砚泽,便哭喊道:“你们要药铺吃死了人,你们还我男人——”哭归哭,怨归怨恨,始终不敢伸手撕扯萧砚泽。
看热闹的人很默契的朝萧家大少爷望去,看他什么反应。
这时,掌柜的打铺子里跑出来,大冷天却一脑门的汗:“大少爷您可来了,我们查了几遍了,给余三害的风寒,抓的是寻常的方子,最近天冷,每日抓很多这样的方子,再正常的不过的方子,没道理吃死人。”
寡妇哭喊道:“大伙都听见了,每日抓许多这样的方子,抓这么多,难道不能忙中出错吗?就不会抓错药吗?!”
掌柜的气的脸红:“难道我们伙计还能错抓砒霜给你们吗?!”
“是你说的,给我们抓了砒霜!”烧纸的老妇,指着掌柜的嚷嚷:“你自己说的 ,给我儿吃了砒霜!”
砚泽一摆手,道:“好了,都少说两句。我问你,余三娘子,你说你丈夫的死,是我们药方的缘故,你有什么根据?昨日他喝的药汤,有剩的吗?若是有,报官,让仵作检查。”说完,心里道,你八成会说药汤已经没有了。
“他喝完便吐了血,哪里还敢留,早倒掉了,没煎熬的药材也被我丢进了粪坑。”
砚泽绷着嘴角,挑挑眉:“就是说,压根没证据了?”
话音刚落,那寡妇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哭道:“大家听听啊,还有这天理吗?!
我男人之间好好的,喝了他家的药,转眼就死了,还不是你们的关系吗?!”
砚泽没理她,俯身掀开白布的一角,见死去的那男子约莫有四十几岁,衣衫破败 ,应该是连老婆都讨不上的人,至于怎么有个二十几岁的娘子,值得探寻。他问那娘子:“你男人属什么的?”
“属兔。”
“属兔的今年该有四十二岁了。”砚泽咧咧嘴:“你男人头一个娘子是怎么死的 ?”
“我是他原配妻子,成婚才半年,人就被你们害死了,呜呜呜呜呜撇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呜”
砚泽点点头:“也是,这样吧,天寒地冻的,让余三的尸体摆在外面不合适,抬进铺子里吧,你们也进屋暖和暖和,报官的话,我们还是要赔银子,请师爷和打点的银两也少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看余三下葬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 。”
掌柜的气的直拍大腿:“大少爷,不能给她们,她们就是骗钱的!”
听萧大少爷说要给钱,寡妇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但仅仅一闪,又楚楚可怜的对掌柜的道:“说我们是骗钱的,你有什么根据,你往苦命人身上喷脏水,你小心遭报应。”
砚泽朝掌柜的摇摇头:“少说一句吧,派人把余三的尸首先抬进去,我跟小娘子商量下银钱的事。”
掌柜的直揪发髻:“让他们把尸体抬进去,咱们不就顶算认了拿药吃死人了吗?
!”
砚泽不多语言,叫来天冬耳语了几句,先叫人去了。然后单独请了寡妇到铺子内堂说话,至于那老妇,叫掌柜的领到厨房,拿热乎的饭菜招待她。
到了内堂,砚泽遣散了闲杂人,只留她和寡妇说话。
那寡妇生的白净,颇有一番风情,只是这会眼泪干了,只等着要价。
砚泽先开口道:“我刚才叫天冬去请仵作了,叫他来验尸。”
那寡妇一愣,随即眼神阴毒的道:“大少爷不讲信誉吗?!说给钱,却去请仵作 ,分明是想推诿责任!不过,你们验吧,仵作都是窝囊废!若验不出个什么来,不给我们一千两银子,你们这铺子也别想开下去了!吃死了人,又憋得死者寡妇寻思,你们萧家别想在京城立足了。”
砚泽不慌不忙的道:“刚才我就很好奇,余娘子是哪里人士?说话谈吐可不像是一介市井妇孺,一开口就能要生意人的命。而那余三,四十几岁了,手上的老茧一寸厚,却能在半年前娶到你,怪哉怪哉。”
寡妇重新拿起帕子,啜泣道:“大少爷说的什么话,我们寻常人家能说会道也是错吗?!还以为大少爷是个好人,却不想也是个狠心肠的,大少爷无意给我们丧葬银两,咱们还是官府见罢。”
“慢着,我知道做买卖的惹不起官司,你去了官府,就算没证据说你男人是吃我们的药吃死的,官老爷可怜你们,也会让我们赔钱。而且里里外外,我们还要给官老爷讹一大笔银子。所以但凡遇到这样的事,很多商户都是给钱了事的。因此,有很多人专门做讹诈商铺银两的勾当。”
“”
“据说有年轻的女子专门挑娶不上老婆的光棍下手,谎称是逃家的两家女子,倒贴上门做老婆,等个一年半载,就害死他,挟尸等门,找商铺讹钱。等钱到手,不肖几日,女人便带着钱逃走了。”砚泽冷声道:“你说是吗?”
“萧大少爷含血喷人!”寡妇啜泣道:“我好端端的嫁给余三,死了男人,又受你污蔑,我不活了。”说罢,就要去撞柱子。
砚泽站起来道:“慢着,你也知道的,我拿你没办法,你们流窜各省作案,官府都拿你们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说说,钱,我照样给,只求你们别再挑萧家下手了。”
“”寡妇收回脚,不去撞柱子了:“我还要养活老母,一千两现银。”
“可以。”
这时天冬进来,在砚泽耳根嘀咕了几句。砚泽便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我又改主意了,把你送到官府去。因为仵作在余三的耳朵里发现了大量的湿棉花,直接从耳朵塞进了脑子里,把人弄死了,你摊上人民官司了,这回官府能整治你了。钱,我们不给,你的命,却要没了。”
寡妇几乎瘫软在地,说京城卧虎藏龙,她还不信,没想到屡次失败。这时,老妇人突然哇哇叫着冲进来,厮打这寡妇:“贱人,你还我儿子的命,我儿子是让你害死的,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五指在寡妇脸上留下道道血痕,看的在场人赶紧把两人分开。天冬和其他几个伙计,拉得拉,扯得扯,把老妇人弄了下去。
那寡妇伏在地上呜呜哭泣,好不可怜。砚泽慢慢走过去,轻声道:“这样吧,我看你还年轻,你说是谁指使你的,我或许可以考虑不报官。”
“是沈家叫我来这儿的。昨天我们去讹了沈家,叫人看穿了,正好沈家二公子回来,他说来萧家的铺子,你们不是京城人,好诈钱我就来了”寡妇揪住砚泽的衣衫,哭着求道:“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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