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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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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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中刻火烧,加之念出心中所想,等到烧成木灰,埋在树下,不出半月,那就,就会事成。结果,烧到半路就被人发现了。”
  宁王点了点头,接声道:“皇上,臣刚刚看过了,木人的质地属紫檀,应该是宫中一般桌面的木头并非桃木,而木人背后隐约有初七的字样,也与唤名芳绣的宫女核对过,的确属实。”
  凤御煊听过两人所言,就似看戏,面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任何倾向性的表情显露出来。我微微侧眼看他,凤眸微眯,俊颜沉静,也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几分心思。
  不过,人无把握,多有猜度,我猜凤御煊也十分乐见今日的局面,一来是试探姚氏,二来,是要试探我。
  “烧木人?你们都可曾听过?”凤御煊薄唇轻启,音色微沉。
  我顿了顿,似乎仔细思索,半晌,侧头看他,拢眉摇了摇头。姚氏亦与我做相同反应。姚氏不懂,这本是应该,可我懂得。像是曾经在将军府里,低人三等的日子过得久了,什么下人间的玄虚故弄都会知道。这叫什么?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
  不过,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一招,足以糊弄住姚氏。她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早是云雀居后。到底是她以我还自己清白,还是我以她断身后是非,现下看来,一目了然。
  “刘东你说。”
  刘东点头,双手拄地,目不敢视,啜啜而答:“这些都是奴才刚入宫时候,宫里的老太监口口相传的。多半是求的死后能做个完整的男人身,或是相中宫里的宫女,愿对食以配之类。后来也有小赌求赢,或能多得重用的,这种事情真是许多的。那时候奴才还心里惧怕,但是他们都说,只要木人不需桃木制,就属平日的木头就可,所以,即便事发也不会受牵连,所以奴才才敢让张武代为雕刻一个木人。这事情张武可作证,皇上饶命。”
  刘东这一句,顿时把人们视线一转。等到把张武带到堂上,那人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两腿虚软如泥,面如黄泥土色。
  “张武,你来说,那木人究竟是不是你所做?”
  张武本就是布包塞草的货色,拿他开刀,早有预谋。张武哆嗦不止,结巴难语,只能不停点头。
  我撩眼,望向凤御煊,眼光亦扫过皇后姚氏的脸。她此刻略有紧张,面皮绷紧,眉目有些厉色。
  “皇上,后宫之中,人多混杂,竟然还有这等荒唐事情出现,实在是臣妾的疏忽,请皇上给臣妾时间,让臣妾将事情妥善处理好,至于这个张武,应该拖出去斩首,以儆效尤。”皇后姚氏,语速稍快,态度恭顺道。
  凤御煊倒是不急,缓缓而语:“怎么,宸嫔平日里极其厌恶对食这种事情吗?不然底下的奴才缘何这般怕你?”
  我惶恐,赶紧起身跪下:“臣妾有错,请皇上责罚。”
  凤御煊浅笑,俯身,伸手,扶我起来。望着我的一双眼,如深潭静水,却是那般引人深陷。耳边的声音略带笑意,轻声说着,却让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天佑我儿,朕允诺过,为子嗣积福,不愿杀生,蓅姜莫怕。”
  木人事件闹到了深夜,而凤御煊的一句话,说的在座所有人哑口无声。事情不了了之,亦或者说是最终裁决人已是给了定论,他人即便有话也不敢多说。
  凤御煊晚上未走,留在兰宸殿过夜。
  夜已深,我还没有睡意,身边的人似乎已经睡熟。我翻身,面向外边。
  月色已经浅了,似乎近了天亮,我的眼光从微微透明的帷帐鸾绡转到面前那张俊美的脸面前,不禁注目。皇后姚氏的算盘怕是已经错打,自己一身的嫌疑还未洗脱,却又来一道障碍相隔,张武不是她暗中托付的眼目,却也是她姚氏亲自分配给兰宸殿的小太监之一,人尽皆知。
  若是他出了问题,就算不是姚氏旨意,也怕是逃不了的干系。所以姚氏才能先于凤御煊发问之前,让那句“拖出去斩了”的话顺理成章的出了口。看来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别说借我脱身,怕是自身都还难保。
  而凤御煊不怒不气,末了那句“蓅姜莫怕”,难道是看穿了什么?或是予我一颗定心丸?如果这般心思,那他又该作何算计?
  我心怀犹疑,拢回目光,再次打量眼前年轻男子的脸,不由暗叹,果然是高人一等的心智,深人几等的城府,这般谋算难测,也难怪他能篡权夺政走到今日的地步上来。
  我正聚精会神的想着,怎料眼前睡熟的人,突然睁了眼,就似烟雾弥漫的静池之上,霎那间突兀的开了朵刺眼红莲,我连惊艳的功夫都没有,心里一惊,万千种理由心头掠过。
  管不得擂鼓般的心跳,面上自然而然的沾了笑,我不说话,只管看着他微笑。这个当口,摸不清楚状况,绝对不要先于对方多言,多说则多错。
  “天都快亮了,蓅姜彻夜难睡,是为了那个刘东?”凤御煊声音很轻,伸手覆上我的脸颊,手指间,丝丝暖意缓缓拂过:“不得不说,蓅姜这翻身仗打得极漂亮,毫无疑问,皇后输了。”
  我未慌,眼光一转:“皇上的意思,似乎是蓅姜耍了心机了一般,这可从何说起。”
  39。知己
  天近黎明,光柔如宣纸灰白,从窗外面映进来,一地半昏半暗浅色,烛光仍旧微弱,影子更淡。
  凤御煊单手支起上身,面上始终带着浅笑,就似与我闲谈般自在:“且不说其他,单说刘东供出张武,这一城,她也输了。”
  我回笑,态度恭顺,心里却不断猜想,看来皇后一番作为,凤御煊也并非不知晓一二,张武是姚氏送到兰宸殿的,他出了事情,第一个兜不住的就是姚氏。那凤御煊打的是什么主意?
  姚氏一族既然不能动,他冷眼旁观又到底是想看出什么?若是我能长出他人,他又会不会慎防于我?
  我含笑看他,恹恹道:“就上次厌胜之事,蓅姜得了教训了,做事只求自保,最好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可惜,并非都是以蓅姜的心意来过的,试问蓅姜又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呢?除了自保,还有能怎样呢?”
  凤御煊的瞳色深深,望不到底的深井般,看一眼便心生寒凉。他的主意好猜,可他的心意却难猜。我几经试探,心里只有模糊的界限,于是,也不禁瞻前顾后,顾忌十分。
  “蓅姜说说,宁王割五城求驸马的事情,那一番前后,你如何看待?”
  我笑笑:“当真让蓅姜说?”
  “说吧,轻重不怪。”
  我顿顿声音,柔声道:“皇上当时的思量可谓一石二鸟,巧极,妙极。君赏臣,赏之有度,用之有法。于此,赏宁王,奖一示百,人人皆知。可赏了,便不能避免赏过,青州之富饶,天下人尽知。如何收回他日可能惹出烦事的因由?临平公主的婚事便是最好的当口。”
  我看看他,他听的正兴,眼光熠熠,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再说永州侯,拥兵自重,位高权重,皇上想必盯的时日已久了吧。那边地十州五城,骑兵十万余,就是根刺,不除,早晚祸患。除永州侯什么借口最好?顺理成章且封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那便只有一由,谋反。
  永州侯谋反早完与否只是未知,若说是放他自大而反,便是最上乘的方法。而皇上需要的仅仅是助力于他,让他自大功高,忘乎所以,胡作非为。被捧得高了,久而久之,就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另一面,临平公主不能顺利下嫁,刚好给宁王一个亏欠皇上的理由,宁王若是想保住临平公主的婚事,必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打动永州侯。想来青州五城,绝对是最诚心诚意的补偿了。
  能堵住永州侯的嘴,也能堵住姚相的嘴,何况宁王心里也十分清楚,皇上早有意许临平公主与哥哥的,他何不顺水推舟做着一举两得的人情?
  宁王到底是明白人,青州在手,烫金炙手,绝不是美事,早晚会惹出猜疑是非,到时候可没那么好脱身,不如自行交出,以示忠心,便天下太平。
  于是,刚好借着妹妹的婚事,成了皇上的私心,割城求驸马,看来实为为人,其实不外乎是为已。主动交出那青州五城,想来是愿给皇上一个安心,与此同时也给自己多一分安稳。此外,无意间也助了永州侯一臂之力,让他忘乎所以,说来皆大欢喜。
  可让蓅姜说,这复杂其中,皇上才是最大赢家。他们的算计谋策不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下吗?无一不是按照皇上指的棋路走下去的,一个也不例外,您说是不是?”
  凤御煊笑的灿烂,眼中满是赏识:“说你是华南风之女似乎不如说你是姚冲之女更为贴切,一双媚眼如丝,如何厉到如此地步。”
  我岂能不知,朝堂动荡,风起云涌,皆是我有心留意的。后宫是朝堂的延伸之地,有花才能结果,结了果来年的花才能开的更旺,朝堂与后宫,不正是如此?鱼水之密,相辅相成。
  “蓅姜可有言错?”我撩眼看他,轻声问道。
  凤御煊缓缓倚过我面前,越靠越近,一股淡淡熏香味道飘过鼻尖,我抬头,正视他的眼,涟漪浅浅,已然动容。只见他伸手搂过我肩膀,揽到他怀里,头顶声音徐缓:“蓅姜懂我,正如我懂蓅姜,你那些心思,你猜我可曾能懂得?”
  我身子一顿,不由得心悬半空。懂得?他到底懂得哪些?既然懂得又可否成全?
  “蓅姜还记得我曾经的一句话吗?只要蓅姜自己能要得到的东西,我都给得。”心念一松,身子缓缓软下,无骨相依,阖目,静心,气息如常。
  “刘东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我登基不久,有些盘根错节,不是一日两日能清,于是,能给你的,便尽量给你。不早了,天快亮了,我还好再陪你不到一个时辰,蓅姜可安心入睡。”
  我似乎真的放松了身心,一句话也不曾有,窝在他怀里,听着结实心跳,听着舒缓呼吸,似古老而安宁的节奏,让我慢慢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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