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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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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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之地,也正是需要不断弃卒保帅,维持表面上最起码的平静。吉嫔到底是死于谁手,又是在为谁演戏,而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后究竟有没有对小公主下毒手,天仃是何人所下,那厌胜呢?这一连串古怪,终是没有定论,没有定局,恍如艳阳晴天下,那一道多姿流彩的天光,在眼眸之中,析出各种色彩,可见,可赞,却是猜不透,也说不清。
  宫闱深庭,无人不是一面可悲可怜,一面化身魑魅魍魉,其中那些卑劣丑陋,已是己心如镜,却给外人,一个模糊且玄妙的轮廓。辛秘,不可被知,或是能流传千年,只为后人不断猜测,琢磨,可到底究竟如何,只成为永不得解答的蹊跷旧事,死在时间之中。
  三家落败,凤御煊的心思可暂时落下,我亦谦恭温驯,安坐于兰宸宫,作作画,品品茶。毕竟凤御煊不是傀儡昏君,他心思城府,也许只在我上,不在我下,于此,我也莫要再故作聪明,跟姚冲犯同一个愚蠢错误。下手之时,悄无声息,可被我逮住的人,定是末路难逃,现下浑水转清,收回手,再做那个后宫里最无害的宸妃,不更好?
  我突然想到二娘,某些时候,我更像她多一些,说我是她的女儿,便是比华瑞莹更适合。耳濡目染?言传身教?我不禁嘴角上扬,从不为她所教,我却可学到更多。人生最初,若是有个残酷环境讨生,那可真所谓先苦后甜,受益匪浅。
  朝堂纷乱,后宫殃及,旁人明眼,最知道风向何处,何处便是太平。兰宸宫一时成了嫔妃们光顾常地,日日都有人上门拜见。我不喜多说,多半时候只是听她们逢迎,一些美话,听来可笑,只能闻似未闻。若是偶有淑妃兰妃乱嚼舌根,也只是一笑置之。
  人攀高处行,犹是这般势力相横的后宫,清晰的让人笑面如花,却心冷如铁,难怪如此多之人,不惜死无葬身之地,也要博出个高低。权势,的确是极具吸引力的。
  “妹妹,妹妹,你可知晓,皇上月余才去凤宫宿一夜,算来,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兰宸宫之中,盛宠之势可见一斑。”兰妃娇笑,粉红丝绢,掩住那张朱唇小口。
  “可不,皇后如今不得圣宠之事,已成底下奴才口中闲谈,若不是仗着自己身后的姚家,我看,废后那是迟早的事。”淑妃接口。
  我淡笑,清浅饮茶:“两位姐姐若是喜欢兰宸宫这里清静,可随时来坐,只不过,妹妹不喜讨论这些是非,所谓隔墙有耳,纸难包火,若不想日后留下什么话柄,身陷囹圄,或是传入皇上耳中不好,那便口下留情。”
  两人彼此眼神交换,略有讪笑,知晓是逢迎错了,赶紧改口:“你看看,我们真是大意了,妹妹说的极是,刚好提醒了我们呢。”
  我浅笑:“听闻上月,兰妃姐姐被验出喜脉,真是可喜可庆,皇上这会儿忙着边地的事,皇后娘娘也染病在身,这一份东西,我就替送了,下午就让刘东遣人给送去。”
  兰妃笑不拢嘴,凑上前来:“这里就谢谢妹妹了,相信不多时日,你又能再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那才是真正的喜庆呢。”
  我但笑不语,凤御煊走动兰宸宫的确频繁,我曾怀了这心思,想再添一胎,可许绍一再告诫,说我身体虚弱,心脉郁结,血亏而体寒,若是调理不好,怀胎困难,便是怀了孩子不仅加重我自身的不便,还会影响胎儿发育,为下下情势。
  犹是最后一句,足让我愣了许久,不能缓神。长生身体羸弱,是我此生入骨刻心般的暗伤,我又怎愿再一次将这种悲伤轮回,带给另一个孩子?而目前局势,我还不能再怀孩子,身体原因只是其中一个,此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而这一切,祸起源头,不正是拜那个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女人所赐吗?都说善刀者毙于刀,善谋者卒于谋,我断言,她一定会卒于己谋,为她之前所为,偿这一命!
  那场是非不了了之,皇上打定主意,不欲继续追究,只是允陈家被贬,流放远地,却是留住了性命。将相不责,略以小惩,却难逃一些下官落马宿命,想来都是凤御煊由来已久的谋算,压大便是为了整小。特此关头之上,无论是谁,心有不愿,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应了大刀阔斧的整治,暗自谋算。
  况且就算是姚冲不愿赞同,朝廷之上,还有一个左丞相杨幕,凤御煊信其已久,也是扶植势力。就在当下,左右两相,一个沉默,一个赞同,凤御煊这一手,下得理所应当,顺乎社稷之途,自然也是心安理得。
  而那姚冲此时,只得哑巴吞黄连,苦涩难咽,却只得哽咽咽下,不得吐出。
  这次朝廷大动,本是借了之前三家名门大族利益相较之风起,非但没有得出水落石出,倒是落得个弊端凸显,三拜俱伤。凤御煊下令,朝之隐弊,如若不整,必将国之不国,于是雷厉风行,狠准至极。
  大理寺官职重改,大理寺卿下设两名大理寺少卿,较之前多了一名。监察御史贬官改任,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又设十三道监察御史一百一十余人人,为正七品官,分区掌管监察。大事奏裁,小事主断,官位虽不高,但权势颇重。
  便连太医院也被肃清,委任有新。各部也都设了督监侍郎,尤其兵部,尚书下设五名名侍郎之多,监管军政各项管理。表面上看,是皇上就三大族事件所做相应整改,实则是趁此机会,不断充实官吏设置,一定程度上,欲不断渗透自身势力,打了架空大族鼎力,一手遮天的局势的心思。
  凤御煊依旧大部分时间留宿兰宸宫,对于他不提不念的所谓事情真相,我也并不追究。口头是非,不如真实得失,计较得无用。
  我按照许绍的药方,隔一日便用十三味中药清煮汤水泡澡,极有利于治疗我寒凉体虚之症,若是再加入一剂香料,混合味道十分独特,倒是闻不出药味,反而散发出一种非常独特的清淡香气。
  我从傍晚时候开始泡,每一炷香之后便有温水兑入,渐慢稀释了药汤浓度,也好保持木桶内的水温。
  我靠在木桶边缘,阖目凝思,水烟氤氲,将我笼罩其中,难得惬意。姚氏继那密信与任志远翻供之后,便开始深入简出,正值皇上对姚相问责之时,又称染病,不曾再出过凤宫一步。
  凤御煊曾将后宫琐碎事宜交托给我,我推辞,笑语:“皇后娘娘染病,若论序位,也是姐姐代为尽职,若是越过,恐有不妥。”凤御煊倒是一笑,并没再有下言,于是,这庞杂细碎的事体全部交给华瑞莹,我倒是独得清静,窝在兰宸宫静养身子。
  现下姚氏只是一只生了病的虎,难保以后,会是病死或者痊愈,未得确实把握,便不去做探路之石。若是我趁机带了她的职,之前那一番设计,似乎更容易被看出破绽。姚家不倒,这权势,便是给我,我要不得要。
  再说那元妃,密信一事,翻出了姚冲与皇后姚氏,确信吉嫔与他们必是有些联系,可也不能完全洗脱她的罪名,这蹊跷且不明的黑锅,她是背定了。
  江家与姚家,焉能同日而语,若是真要算起,也定是牺牲江家保全,况且凤御煊摆明了不欲再查,也似乎并未打算为元妃翻案,便是当初那件厌胜一事,也被认定与元妃不无关联。于是,禁足寰蕖宫只是开始,若不是怀了皇嗣,恐怕这一会儿,她应该也如吉嫔一般,在那死寂的落英苑独守冷月,葬送一生。
  不过我不急动她,当初这般设计,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留了一条捷径给自己。我向来是看三步,方才走一步,这一步,也是为了更好的走出下个百步。元妃的用处还不只扯下姚氏这一途,我另有打算,到最后,这一切都得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继续。
  感觉身后的纱帘似乎被掀了起来,一股微凉气息窜了进来,我没有张眼,轻声道:“邀月,拿些酒来,今日皇上不来,容我少喝一点。”
  身后只有轻弱脚步声,邀月并没有作答,我敢要张口,感觉有东西落入我胸前水中,我一惊,睁了眼,耳边贴过凉凉脸颊,然后是一道熟悉声色:“原来蓅姜喜欢我不在的时候独自喝酒?”
  那只手臂半入水中,微微搅水,连袖子都没有撩起,全部洇湿。
  我微笑:“怎么办,蓅姜现在喜欢借酒消愁了。”
  凤御煊轻笑,贴在我右侧脸颊,轻轻吻了吻,水中的手,覆在我小腹之上,带着水波,一路往上轻轻撩拨。我仰过头,阖了眼,不停浅笑出声,他手不停,掠过胸前,掀起酥麻痒意,顿时让我不自觉绷紧身体。
  他没无声息,极快含住我耳垂软肉,舌尖清凉,细细轻咬吸吮,那一股无法抑制的愉悦感,从那一点,极快的窜向我身体各处。我不禁娇笑,抽身往旁边闪躲。他不依,倾过身,将我环在当处,不得动弹。
  他的手,一路往上游走,终是停在我胸口处,轻轻摩挲,若有似无的碰触敏感一点,不禁让我倒吸一口气,听他在我耳边淡语:“蓅姜何须借酒消愁,如此地步,最该笑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我一怔,如迎头掷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无比,脸上笑容不曾褪去半分,如常般挂在我脸颊之上,娇柔而语:“连兰妃都怀上皇嗣了,臣妾羡慕都还嫌来不及,哪有功夫笑呢。借酒消愁,只愿愁不胜愁,且能忘了薄衾裹寒心,那才是最好呢。”
  那只修长灵活的手,并未一直停留原处,而是一路往上,点过皮肤,却让我觉得莫名的冰冷。
  话中有话,我正犹疑,又听他淡然道:“便是连我也要称赞,蓅姜心思非一般深远,这一计一招,真是走的极好,兜了一群精明之人于内,谁人能比的城府?华南风蠢,在于鼠目寸光;姚冲拙,在于自作聪明;皇后愚,在于操之过急;元妃钝,在于后知后觉,而你呢?你该笑,笑你你步步为营,深藏不漏。蓅姜啊,这场是非之中,最该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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