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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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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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东还是不解:“都这般光景,难道她还以为以后能活着从落英苑走出来?那岂不痴人说梦嘛。”
  我宛然一笑,看着铜镜,缓缓道:“她不是痴人说梦,她是在等,等到怀森可登上皇位,到时候,总还有出头那一日。”
  “这”
  “怀森被我抚养,又是皇长子,他日坐上帝位可能并不渺小,便是日后我一样诞下皇子,却也只是皇子而已。从来只有皇长子,或是后出嫡子有继承特权,若不得已,不会立次。
  元妃心知姚氏不得宠,备受冷落,便是生下一个皇子,也已是大限。况且,她也算准,我不会让皇后的私心得逞,若是扳倒了皇后,那最后,有资本上位的,便是皇长子。
  她也心知,我断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弃皇长子,而立自己的儿子。如何算来,她都胜算很大,说来,也都算出十之八九,于是,这般状况,她还舍得死了吗?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何况是这等期望于前呢。”
  刘东大悟,眉目解开,接着道:“这元妃心思果然细密,好一个小不忍则乱大谋,真该早早除去才可。”
  我起身,离开梳妆台,走至窗前,晚风送凉,池塘上捎带的清风,卷进窗口,撩起我丝丝长发,舞在空中,发间清香,萦绕周遭:“这人必要除,可皇上似乎有心留她,若想除,只能巧计,不能让皇上察觉不妥。只管先试她一试,成了,她就别想着再耍些把戏,还是早些投胎,好重新做人的好。”
  今夏来的早,也格外暑热,边地情况紧急,凤御煊没有空余再去梧桐苑避暑,日日忙碌御清殿之中,每每见他来兰宸宫,总是一脸疲态。
  我少与他说些朝堂之事,有时候只是听他断断续续的说一些,我不关心其他,我只惦念哥哥。
  至哥哥离京已过三月有余,极少有书信从远地捎回,我只收到一封,据闻,也是哥哥唯一一次从阵营捎信回来,一共两封,我与凤云深每人一封。
  书信简单,寥寥几字,除了报平安,便是嘱咐我身体,必要小心提防之类,看到最后,竟也没有提到一句,让我照看凤云深的言语。
  我心有发沉,哥哥便是故作最好,也难掩他心有他人之嫌。他是如此简单之人,无需多猜,况且我们兄妹多年,哥哥到底几分心思,几分脾气,我焉能不知?再想起那日将军府,乔晓月亲见华云清之死,那无谓而冷薄的脸色,真是让我心中划过一道血印。
  原来不爱,就只是不爱,可以伪装,可以假作,外人也许不知,可只要是留心之人,总能发现细枝末节,透露出敷衍之心,让人心冷。
  与哥哥来说,乔晓月性子太过刚烈,有着一股子硬劲儿,也不见得就适合哥哥那种温软气质。但凡决绝之人,总有极其记恨的一面,正因为她早已习惯于念念不忘,年深日久,难免生根发芽,很容易忘了当初初衷,只为着自己的不甘与委屈,做些狠事。想来,那凤翌晨也未必就幸福,也是一个剔透玲珑之人,又怎能不发觉?
  我与凤云深,本就有些亲近好感,哥哥不在,她一人待在将军府实在无趣,又逢身怀六甲,实不方便走动。于是我奏请凤御煊,准备接凤云深入宫小住,一来有个好心情,二来方便我照顾。她依旧住她出阁之前的汀苒宫,我有时间便去看她。
  皇后生辰离近,连凤云深也回了宫,于是招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准备热闹一番。华韶嫄也有日日来兰宸宫请安,这般聪慧的人儿,最懂得左右逢源的道理,这么一来,也是将我与姚氏的分量,放于同位,难免惹了些闲话出来。我不动声色,看她小把戏玩的有滋有味。
  晌午时分,邀月进门,我正阖眼小睡,听她在我耳边小声道:“娘娘,裕嫔来了,您见不见她?”
  我睁眼,撑起上身:“准见。”
  华韶嫄一身湖色挽纱宫装,乍一看,十分乖巧可人。
  “姐姐,妹妹来访,扰到您休憩了吧?”
  “无妨,夏日熏热,总让人不精神,你这是从哪边过来?”我有气无力,懒懒开口问她。
  “妹妹刚从凤宫出来,皇后娘娘说,明日戏台有戏班子来演,连皇上都邀到了,各宫各殿的姐妹们都有收到请帖,姐姐这一份,在我这,我亲自给您送来了。”华韶嫄微笑,将手中东西递于我手。
  我信手翻开,瞥一眼:“听说这是十分有名的班子,可看得。”
  “可不是,今儿我信手翻了一下戏目,足有几十出,真是眼花缭乱。明日皇上也在场,会不会让我们轮班挑戏?”
  我撩眼看她:“这是一定的,皇后娘娘点了谁,谁就挑戏,挑的好了,可尽兴便有赏,也不是坏事。”
  华韶嫄故作惊异:“那怎么办,这么多戏目怎么知道皇上喜欢什么?”
  我笑,单手直起脸颊,看向她:“女子本就爱郎情妾意的戏码,可皇上毕竟是男子,哪里喜欢这种,要看,也看精忠报国之类,方才过瘾。”
  华韶嫄赔笑:“还是姐姐了解皇上的多,这么说来一定不会错的。”
  我瞥她:“了解可不敢说,看惯一二,倒是还算得上。”
  华韶嫄走后,刘东赶紧上前:“娘娘,要不要奴才盯紧这裕嫔,怎么看来,她都不是一般人物。”
  我翻身,躺在床上,阖了眼,困倦难敌:“上次的蓝色衣袍,怕是不能让她长了见识,元妃是真聪明,这裕嫔则是装聪明,好不到哪去。看吧,明日戏台之上,准有好戏瞧着。”
  黑手
  入了六月之后,池塘里莲花陆续开放,微风掠过莲池,掀起池面细波,也卷带淡淡清幽的莲香,犹是好闻。
  皇后邀了后宫嫔妃,掌灯时候去戏台看戏,各宫各殿,忙的不亦乐乎。至凤御煊登基以来,后宫从未有过这等活动,一来朝政不稳,二来后宫多事,好容易等到风平浪静,才把大家都聚在一起。
  “娘娘,您今日穿些什么?要不,就选那套瑰丽缎丝?或者赤霞雪纱?再或者”
  我顿觉好笑,转过头看她:“邀月,不过是去戏台看戏,何以穿的那么华丽。”
  “娘娘可知,皇后娘娘下了请帖之后,裁衣坊顿时忙不可开交,各宫各殿的娘娘们,哪个不是准备穿的花枝招展的,娘娘不可落了下风。”邀月认真,对着一柜子衣裳,研究的十分仔细。
  “依奴婢看来,娘娘穿红色最为绝艳,连皇上也是这么说的,上次裕嫔娘娘不是提起过的嘛?那娘娘就选这套瑰丽缎丝吧,这般艳色娇媚,一定艳压群芳,衬得旁人暗淡无光。”
  我笑笑,都到柜前,伸手一撩,抻出一片衣角:“就这件吧。”
  邀月诧异:“绛紫?娘娘要穿着件?”
  “今日这般光景,怕是皇上已经晃花了眼,何须再多一个去凑趣?人人都是如此,久不见牡丹,也会觉得莲花甚美,要惹人眼目,就不要落了俗套才是。”
  邀月有些不甘,拿出那件绛紫敞领的丝纱衣裳,喃喃道:“娘娘说是那就是吧。”
  我装扮并不惹眼,说来还真有几分闲适之情,就是平日里打扮。刘东给我梳了简单的流水髻,松散挽在脑后,少有散发,首饰亦不多。净脸之后,涂了玫瑰凝膏,点了少许珍珠粉,浅瞄眉眼,就算作罢。
  此时已是夏日,阳光虽并不强烈,却是云低天闷。午后时间颇为富裕,前些日子听闻刘东回来予我道,凤云深怀孕五月,有些妊娠症状,遣了许绍看过,开了方子,却不得久用,恐会伤及胎儿。于是我带了草药,走一遭汀苒宫。
  凤云深从来就是温顺娴熟女子,她习惯安静,说话声音很轻,微微带笑,那一份恬然,看在眼里,十分舒服。人都有为人深浅,有些人无需故作,那份可低入尘埃中的卑微,便是时光刻在她身上的印记。也有例外者如我,在我身上能刻下的,只有不甘与不屈。
  “今日感觉如何?腿还肿吗?我带了药草,等会让下人拿去泡煮,每晚敷一敷,感觉会好很多。”
  凤云深笑笑:“宫里宫外,就算你还对我这般关心,早上皇后娘娘来过,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似乎都是我用不上的,又不好拂了皇后面子,只好收下。”
  我瞥一眼桌子,上面堆满东西,心里不禁暗忖,姚氏的确会做人,这一番体恤之情,究竟是为着凤御煊,还是为着凤宜玶。
  “皇后娘娘以前与嫂嫂关系可好?”
  凤云深点点头:“从前哥哥跟九哥一直奔走于姚相府上,相识已久,不过我从未有机会见到她,倒也听闻哥哥提起过。”
  我笑笑:“难怪如此照顾嫂嫂,原来是旧识。虽说女子怀胎,总是需要补身,可倒是过犹不及,正好嫂嫂也在宫中养胎,那就让许绍日日过来给你请脉,需补些什么,听他的便是,应该错不了的。”
  凤云深点头:“安庭的事情你不要急,我听哥哥提及,说是打了胜仗,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敢在孩子出生之前回京。”
  女子有爱,不必旁敲侧击,单看她眉梢眼角,处处有情,犹是这般女子,也算嫁的好,毕竟生于皇族,无可选择,却可离开皇宫,远离是非,也算是幸事。
  可要到的东西有限,如我们这般女子,要一份可依赖的情爱,如登天般不易,便是虚得又如何?总好过,留着空念幽怨,就如乔晓月,再多情份都是伤,放在心头,如芒刺戳肉,终是两手空空。
  我扶她手臂,牵她慢走,顺着廊子往外去:“不必多念,哥哥应该赶得上你生产,父亲总是对第一个孩子,格外喜欢,说不定过两天就赶回来了。”
  凤云深朝我笑笑,有些犹豫开口:“蓅姜,长生的事情,我与安庭一直愧疚在心,犹是安庭,得知消息那几日,夜不能寐,愁眉不展,我便是说了许多好话都无济于事,他也少有开口,心事很重。如今我怀了孩子,那份割舍骨肉之情也十分明了,想来也是无法承受,这次能出征乌河,安庭异常安慰,心心念念立功回来,也给你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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