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老的声音喝道:“快冲进去制住她!”
薛少陵方自一楞之间,但听窗口前起了一阵金铁轻震。
张果老身形还没闪入,就遭到攻击,他脚尖在窗棂上一停之际,已和人快速对攻了三
招,疾退而下!
薛少陵回头望去,只见张果老脸上惊愕未消,站在七八尺外,显然他遇上了武功极高之
人!
只听一个清冷声音,冷哂道:“你见机的还算不慢。”
张果老沉哼道:“阁下出剑之快,也是老汉生平所仅见。”
那清冷声音道:“你们两人,到底是奉什么人差遣,深更半夜,觑伺人家卧室,有何图
谋,如不与我说个清楚,休想逃得出我剑下!”
东方玉《九转萧》
第 五 章 莫测高深
张果老一手持笔,一手拄杖,目光炯炯凝视着屋内,问道:“朋友何方高人?”
屋中那人只轻哼了声,并未置答。
薛少陵低声问道:“老前辈,这人是不是凌堂主?”
张果老微微摇首道:“老汉匆匆一瞥,屋中好像已经搬空了,此人不似凌堂主一路!”
话声甫落,只听身后有人接口道:“我自然不是他们一路。”张果老,薛少陵同时大吃
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丈开外的屋檐上,飘然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这人头戴儒中,身着蓝衫,看去约有二十四五,生得修眉入须,目若朗星,只是脸色微
微带青,举止斯文。
张果老心头暗暗震惊:“难道自己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当真老了!连人家欺到身后一
丈之内,若非对方出声说话,自己还一无所觉,只此一点,一笔阴阳这四个字,已经该丢到
阴沟里去了!”
目光朝蓝衫书生打量了一眼,缓缓问道:“方才和老汉动手的,就是阁下么?”
蓝衫书生忽然展齿一笑,不自觉的以手掩口,敢情他觉的举动不妥,故意咳呛了一声,
才道:“这座巨宅之中,除了区区,那里还有第二个人?”
张果老多年老江湖了,目光何等犀利,看他掩口轻笑的动作,和那声咳呛,声音尖细,
分明是个女子。
心中暗暗生疑,觉得此人来历,大有可疑之处!
心念转动,一面问道:“阁下怎会一个人在此?”
蓝衫书生仰首向天,冷做的道:“区区爱住在这里,你们也管得着?唔,瞧你们倒也不
像坏人,半夜三更,窥人卧室,究竟所为何来?”
薛少陵少年气盛,瞧着蓝衫书生傲气凌人,忍不住道:“我们爱来就来,朋友似乎也管
不着吧?”
他这话完全是用蓝衫书生的口吻!
蓝衫书生目光一亮,转脸望着薛少陵,冷声接道:“本来我犯不着和你们计较,也管不
着两位的行动,但现在我却非问不可!”
薛少陵道:“朋友自恃武功,还是凭仗另有埋伏?”
蓝衫书生微晒道:“都不是,区区凭仗一个理字。”
薛少陵道:“凭理,你就管得着我们行动?”
蓝衫书生道:“世间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我已经住进这间屋子,今晚就是此屋主人。
这座宅院十分广大,你们随便闯上一闯,区区都管不着,但你们却闯到我住的屋里来,就凭
这一点,我有理要问问你们来意。”
接着轻哼一声,又道:“我看在你们还不像坏人,已经容忍了许多了。”
张果老听他两人说话,心中暗想:“看来此人倒确非凌堂主一路。”这就轻咳一声,
道:“听阁下口气,好像是今晚才住进来的了?”
蓝衫书生道:“不错,区区路过此地,见这座大宅,空无人住,就借住于此”
他说到这里,忽然“嗯”了一声,冷笑道:“我问你们的,你们还没回答,我倒先告诉
你们了。”
张果老心中暗想:“此人原来只是个初出江湖之人!”
收笔入怀,拱拱手道:“这是一场误会,老汉和这位小友,原是为了找寻一件失物而
来,对方一夥人,想是在阁下未来之前,已经搬走,深夜打扰,老汉深致歉意。”
一面回头朝薛少陵道:“小友,我们走吧!”
薛少陵还未回答,那蓝衫书生接口道:“且慢!”
张果老道:“阁下还有什么见教?”
蓝衫书生道:“你方才能够接下区区三招,当非无名之辈。”张果老道:“老汉张果
老。”
蓝衫书生目中神光一闪,惊喜的道:“老丈原来就是一笔阴阳张果老了?”
张果老道:“不敢,正是老汉。”
蓝衫书生急忙拱拱手道:“适才多有冒犯,老丈幸勿介意,在下远上长沙,找寻白箬
铺,适逢老丈外出未归,不想倒在这里和老丈遇上了。”
张果老见他忽然前倨后恭,而且还去过白箬铺,不知找自己何事,心中纳罕,一面说
道:“阁下找寻老汉何事?”
蓝衫书生道:“在下千里跋涉,是想请教老丈一个人。”
张果生问道:“什么人?”
蓝衫书生道:“在下听说老丈和黑煞游龙桑大侠,并称南笔北箫,交谊极深。”
薛少陵听他提起自己师傅,双目凝注着蓝衫书生。
张果老道:“不错。”
蓝衫书生道:“在下要向老丈打听的,就是桑大侠,不知老丈可肯赐告么?”
张果老渐渐又起了疑心,问道:“阁下要找桑老儿,有什么事吗?”
蓝衫书生迟疑了一下,才道:“在下只是有些私事。”
私事,外人当然不便问。
张果老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先前一见此人,便觉他来历可疑,此时又见他言词闪烁,
颇多掩饰,不觉呵呵一笑,指着薛少陵道:“这位小友,是薛神医的令郎,远来湖南找上老
汉,就是打听桑老儿消息的。桑老儿远在十二年前,来过老汉那里,从此就没有过面,连江
湖上都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咳,老汉为了一件事,也正想找他。”
薛少陵听他说的半真半假,而且又托上自己,使人听了,决不会怀疑他在说假话,心中
暗想:“姜到底是老的辣,光是这番话,要是换了自己,一时真还想不出来。”
蓝衫书生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自言自语的道:“那是不容易找到他了!”
张果老道:“老汉追寻之物,极为重要,阁下别无见教,老汉要失陪了。”
蓝衫书生失望的道:“老丈请吧!”
身形一闪,很快回进房去。
张果老朝薛少陵打了一个手势,两条人影,同时掠起,朝屋外飞去。
衡山的南岳观,建在祝融峰山口,气象雄伟,冠于全山,它是数百年来,武林中号
称“五大门派”的衡山派的发祥之地。
南岳观,在汉朝初年称为南岳宫,四面山路,悬崖绝峭,武帝就是因为南岳宫太以险
峻,往来不便,索性将南岳的名称,改移到江北霍山,后来隋文帝又改了过来,可见南岳观
之重要。
南岳观的建筑形式,完全像王宫一样,大殿高凡九丈,长七间,正面有七十二很大柱,
象徵衡山七十二峰,金碧辉煌,雄伟无伦!
这天午牌过后,南岳观前面峻陡的石阶上,正有一老一少两人,拾级而上。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竹布长衫的枯瘦老头,一手柱着竹杖,健步如飞。
老者身后是一个腰悬竹箫,身穿青衫的紫膛脸少年。
这时,站在青石牌楼前面的两名灰袍道人,其中一个突然低呼一声道:“来了,来
了!”拔脚朝观中飞奔而去。
这老少两人,正是从岳阳赶来的张果老和薛少陵,他们登上平台,走近牌楼。
张果老朝那灰袍道人拱拱手道:“道友请了,老汉慕名而来,想见贵观南云道长,烦请
道友代为通报。”
那灰袍道人神色恭敬,回了一礼道:“老施主就是一笔阴阳张大侠,和薛少陵了?”
张果老微微一怔,心中付道:“看来自己行藏已露,那也不用再隐讳姓名了。”
当下点头道:“老汉正是张果老,道友如何会知道的?”
灰袍道人答道:“张大侠名满江湖,小道闻名已久,只恨无缘识荆,家师昨天就吩咐下
来,说张大侠和薛少陵可能会在一两日内,驾莅衡山,特命小道在山前迎候,敝师兄已经进
去通报了。”
张果老听的又是一怔,问道:“道友尊师是谁?”
灰袍道人道:“家师就是敝派掌门人南岳观主。”
张果老暗哼一声,付道:“贼党果然厉害,自己两人行动,想来早已在对方监视之中
了!”心念转动,一面连忙摇手道:“老汉是拜会南云道长来的,怎好惊动贵派掌门?”
灰袍道人还没回答,只听一声嘹亮长笑,从南岳观中急步走出一个头管玉如意,身穿天
青道袍的道人!
只见他面如古月,黑髯飘胸,手执白玉拂尘,走下石阶,老远就打了一个稽首,笑道:
“张大侠,薛少侠驾临衡山,贫道迎近来迟。”
张果老一看,出来的正是南岳观主的师弟南云道人,心中一喜,立时迎了上去,拱手
道:“道友请了,多年不见,道友丰神如昔,这位是名满武林姑苏薛神医的令郎薛少陵。”
他在说话之时,忽然低声说道:“老汉和薛小友远上宝山,实是有极关重大之事,要和
道友详谈。”
南云道人微微一笑,道:“为了敝派之事,有劳张大侠、薛少侠两位跋涉,敝师兄和贫
道均感激不尽。”
张果老心头大疑,瞠目道:“道友已经知道了么?”
南云道人低声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张大侠两位,请到里面奉茶。”
说罢,连连肃客。
张果老见他言词吞吐,心知他不愿让门下知道,但不解的是他似已知道内情,难道他已
经看出那假扮南岳观主的,并不是他师兄?心念转动,便提着竹杖,偕同薛少陵朝里走去。
一路上,所遇到的衡山门下灰袍佩剑的道士,远远瞧到自己等人,就躬身肃立,神色恭
敬。
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