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他轻如落叶,那么树叶子飞落地上,多少还有点声响,这条黑影落到地上,简直
听不到丝毫声息!
朦胧月色之下,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年约六旬的老者!
就在他飞落阶前,黑暗中已经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老者正身抱拳,抬目道:“是紫鹃姑娘么,老朽倪长林,有紧急之事,面禀夫人。”
那娇脆声音道:“原来是倪副教练,这时候夫人正在静坐当中。”
堂上灯光亮了,一句紫衣少女手擎银灯,含笑站在阶上说道:“副教练请到里面坐,等
夫人调息完毕”
倪长林跟站着走入堂上,一脸焦的,搓搓手,问道:“夫人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紫鹃道:“还早呢,副教练到底有什么急要之事?”
倪长林道:“少主人失踪了。”
紫鹃吃了一惊,睁大眼睛道:“会有这等事,少主人不是和金总教练、钱二爷、赵三爷
他们在一起么?”
倪长林道:“一条船全失踪了,老朽已命他们分头找寻,老朽特地赶来向夫人报告。”
紫鹃越听越奇,问道:“那会到什么地方去的?就凭少主人他们这几个人的武功,联手
之下,江湖上只怕还没有能够抵挡的人呢!”
倪长林道:“咱们已经找了一个多更次,丝毫没有眉目,姑娘还是先报夫人要紧。”
紫鹃道:“好,副教练请稍等,我立刻禀告夫人去。”说完,转身匆匆走了进去。
不多一会,屏后走出一个两鬓花白,身穿青布衣裙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紫鹃。
倪长林慌忙站起,神色恭敬,躬身道:“属下参见夫人。”
这中年妇人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四旬出头,脸色略显苍白,但两道眼神,却亮得如寒电
一般。她望了倪长林一眼,点点头道:“倪副教练请坐。”
说话声中,已在上首一把交椅上坐了下来,问道:“立文他们都出了事?”
倪长林依然恭恭敬敬的站着答道:“少主人一条船,突告失踪”
王夫人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倪长林道:“约在丑时以后。”
王夫人道:“是否遇上敌人?”
倪长林道:“属下这就不清楚了。”
王夫人道:“他们没有施放信号?”
倪长林道:“没有。”
王夫人脸色冷峻,哼道:“既在丑时就发现他们的船失踪,为何不立即禀报?”
倪长林恭敬道:“属下先前还不知道少主的船,会无故失踪,是万领队”
工夫人不耐的道:“失踪还会是无故的?副教练难道忘了咱们是为什么来的?”
倪长林连声应是。
王夫人道:“万山青率领的龙舟,那时该在立文他们船后不远,怎么也会一无所觉?”
倪长林道:“就是万领队发现的,当时已然丑时稍过,是属下作的主,要大家分头搜
索,也许少主人他们只是一时动了游兴,驶开不远,不敢惊动夫人。”
王夫人冷冷的道:“咱们化了多少人力物力,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天,水上、陆上、全布
满了咱们的人,还会出事,看你们有多么粗心大意?立文他们少不更事,但金一凡和你,都
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的人了”
放声未落,突然抬目喝道:“外面是谁?”
阶前有人惊道:“属下卜百晓、高冲。”
王夫人冷声道:“进来。”
外面应了声:“是”,走进两人。
前面一个身材短小,一脸精干的是舞龙领队卜百晓,后面一个四十开外的瘦高个子,是
舞狮队的领队高冲。
两人见到夫人,立即躬身施礼。
王夫人抬抬手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消息了么?”
卜百晓躬身道:“属下听到岸上游客曾目睹少主人的彩船,是由一条画舫前导,向西驶
去。”
“画肪?”工夫人目光电射,问道:“画肪中是何等样人?”卜百晓道:“据说这艘画
航上全是女的”
王夫人脸上微微变色,口中“唔”了一声。
卜百晓续道:“舫中是八名白衣美貌少女,每人抱乐器,一路吹奏乐曲,打桨的也是八
名身穿湖色水靠的女子,约在子时光景,朝西驶去,少主人的彩船,就紧跟在她们后面。”
王夫人沉声道:“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跟踪下去”沉吟了一下,转头朝高冲
问道:“你有什么消息?”
高冲忙道:“属下经过东门,那望江楼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王夫人道:“那是为了什
么!”
高冲道:“据说今天中午在望江楼吃过酒菜的人,全都腹痛如绞,大家都说望江楼酒菜
不干净,犯了众怒,属下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许是什么人暗中放毒,因为中午是少主人宴的
客。”
王夫人点头道:“也有可能晤立文船上,还有些什么人?”
倪长林道:“少主人船上,有一个姓白的少年和成都名妓湘云。”
王夫人道:“这姓白的是最近才到成都来的,此人来历,不无可疑”
倪长林道:“总教练一直怀疑迎春坊的湘云主仆,来历不明,可能是对方派来的。”
王夫人点点头道:“我听立文说过,金一凡不是派了不少人在迎春坊周围?”
高冲道:“金总教练交待了属下,留意迎春坊进出的人,但丝毫头绪也没有,那湘云主
仆三人,从来不曾外出一步,平日也没和什么人来往。”
王夫人只是沉吟不语,倪长林等三人谁也不敢开口。
院落前面,刷的一声轻响,天夫人抬目望了一望,道:“来的是万山青?叫他进来。”
紫鹃急忙趋近门首,叫道:“夫人请领队进来。”
院落外面应了声“是”。龙舟领队万山青跟着走进,躬身道:“属下叩见夫人。”
王夫人摆手道:“有什么消息快说。”
万山青道:“属下连续搜索两个更次,浣花溪上游数十里,差不多全搜遍了,就是找不
到少主人那条彩船。据吴家场有一名渔人说,四更左右,他曾看到一艘不见丝毫灯火的楼
船,从吴家场外驶过,是朝西去的,但属下听他说的形状,又不是像是少主人的彩船。”
“朝西去”王夫人似乎十分注意,沉吟道:“吴家扬再朝西去,那不是去邛崃的方
向?”
倪长林矍然一惊,张了张口,似想说话,但并没有说出话来。王夫人目光如电,注视着
倪长林,道:“副教练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
倪长林摸着他额下二把山羊胡子,忙躬身道:“属下只是臆测,少主人等一行人,可能
为人劫持,中途换了船只,至于一路向西,贼人巢穴,说不定就是在青城与邛崃之间。”
万山青道:“就算中途换了船只,那么少主人的船呢?”
倪长林道:“就不定已经被贼人们沉入江心了。”
工夫人霍然起身,吩咐道:“高领队,你去查查迎春坊湘云主仆的来历。卜领队可去城
东西调查昨天望江楼是否有人在酒菜中下毒?倪副教练可留守本宅,万领队跟我到浣花溪上
游去。
四人齐声应是。
王夫人回头道:“紫鹃,带上罗盘,随我走。”
紫鹃答应一声,立时转身进去,一会工夫,取着一个罗盘走出。
王夫人朝万山青吩咐道:“天快亮了,万领队速去准备一条船,另外挑选八名水性好
的,可扮作渔夫,远远随我船后,听候差遣。”
片刻之后,王府后园,驶出一条小船,船上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妪和一名少女,老姬
青布包头,一身青布衣裤。
少女约摸十五岁,绢帕包头,独自蹲在船头,她面前木板上,放着一个罗盘。船尾划桨
的是个四十开外的壮汉,桨是铁桨。
这三人正是王夫人、紫鹃、和龙舟领队分水兽万山青。船出西门,一路朝吴家场驶去。
紫鹃目不转睛的望着罗盘中的指南针,好奇的道:“夫人,指南针怎么会指出少爷那条
船沉在那里呢?”
王夫人盘膝坐在中舱,目光炯炯,只是注视着沿江的情形,闻言笑了笑随日道:“你不
会问问万老大?”
紫鹃不敢回头,这是夫人交待她的任务,看住指南针,一面叫道:“高领队,你说呢,
少爷那条游艇,凭指南针,就可以找得到?”
万山青可不敢得罪这位在夫人面前的唯一红人,连忙应道:“是,是少爷这条游艇,只
要真的被对方沉在水中,指南针一定可以指出沉船的方向。”
紫鹃道:“那为什么?”
万山青道:“因为游船桅上,安着一颗吸铁珠。”
紫鹃越听越奇,又道:“船桅上安着一颗吸铁珠?难道少爷早就知道这条船会沉的?”
万山青一面打桨,一面说道:“那倒不是,三年前,少爷第一次发起浣花日,咱们龙舟
刚刚驶近望江楼前面,有人朝少主人打出一蓬喂毒飞针”
紫鹃道:“这个我知道,少爷身上那件夹衫,里子用金线和发丝织成的,不畏暗器,才
没中贼人暗算。”
万山青道:“所以少主人就在船桅上安了一颗吸铁珠,据说不论什么暗器,只要朝船上
打来,两三丈外,就会被它吸去。”
紫鹃哦了一声道:“我知道啦,指南针受到船桅上吸铁珠的吸引,就会指出沉船方向来
了。”
王夫人道:“不错,那吸铁珠吸力极强,咱们只要驶到沉船附近半里之内,指南针可能
就会有动静了。”
船到大禹庙附近,紫鹃突然神色紧张,叫道:“啊,夫人,指南针动了!”
玉夫人端坐如故,问道:“指的什么方向?”
紫鹃道:“是西北方。”
万山青道:“这里有大禹庙,再过去就是三元场”
他右手轻轻一划,船头立时对准西北,一连两桨,小船像飞一般驶了过去!
紫鹃双目紧注着罗盘,叫道:“万领队,朝西。”
万山青随着紫鹃指点,驶进一条岔港。
不多一会,后面四条快艇,也陆续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