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之后,虽经众人再三劝说,仍在一旁出力相助,帮众壮士捆扎熊犀,不肯上树。众壮士从未见到这样好的汉人,又见三人胆勇多力,本领高强,丝毫不以上客自居,人又那样俊美谦和,满脸春风,由不得心生敬爱,赞不绝口。
三人平日常听南洲说那对人处世之法,看出山人诚朴天真,胆勇义气,没有丝毫虚伪,对自己这样敬爱,越发兴高采烈,顿忘疲倦。阿成从早起便自带十余人,专做开剥犀牛之事,相隔颇远。中间另一头目,因阿成还要赶回寨去送信,令其吃完先睡。三人也未理会,等到吃完,帮助众人绑吊犀牛。双珠回顾阿成不在人丛之中,旁立壮士说他上树安睡,只当先睡,就此丢开,事完想起,命人往探,回报牛肉吃完,匆匆援到树上,拿了随身兵器,只约了一个同伴,便自起身,业已走远。三人只得罢了,一同回到树上悬床之内,分别卧倒,周身疲乏已极,刚一合眼,人便睡熟。
照例山人出外采荒,睡时均有专人防守。当日因那壮士常时采荒往来,深知地理形势,一则断定太阳落山以前当地向无猛兽踪迹,人又高踞树上,就有猛兽,也可无虑。
加以连日连夜的险阻辛劳,人都倦极,反正日问不会有什变故,平日准备细密,采荒人所居之处,无论高树平地、穴居野处,除却命人分班守望而外,另外还有好些防御,因地制宜,各有不同,如警铃绷弩之类,一有仇敌、蛇兽侵入,触动机关,立发巨响信号,闻声立起,人卧树上悬床之内,十分安全。
阿成去后,头目只剩一个,先也想到轮流守望,后觉大家精力交敝,少时还要一同起身,不将精神养好,如何上路?再说也不公平,好在当地形势,就有猛兽万一走来,也可无害,便将警铃绷弩张好,率领众人一同睡去,通体八十余人,没有一个不是睡得又香又甜。
直到日色偏西,快要落山,路清醒来,探头一看,隔床双玉也刚醒转,悄说,“二妹,可要再睡二会?他们都还未醒,前途还有不少险路呢。”双玉笑答:“我和姊姊业已醒过一次,因见天气还早,又听四面树上呼声震耳,宛如蝇噪,这些山人睡得真香,他们这两天来辛苦大甚,从未得到休息,因此不愿惊动。我想到下面湖边梳洗,均被姊姊拦住。我姊妹想念爹爹,谈了一阵,不知怎会二次睡着。方才梦中似听左侧有人说话,因相隔远,不曾听清。先当同来壮士有人醒转,后来听出内有女子口音,睁眼一看,日色西斜,快到上路时候,四面静荡荡的,并无人迹。同来壮士也无一人醒转,心疑是梦,因不忍惊动他们,刚把眼睛合上,打算等到人醒之后再下树去,你已醒了。”
路清一听,方才有男女说话之声,心中一动,正向双玉追问所说的话,可听出几句是什口气,双珠也醒了过来。三人谈问几句,正说先前男女笑语之声恐不是梦,两旁树上的壮士已相继醒转。头目拿起牛角哨于吹了几声,这些山人中的健儿全数惊醒,均说:
“天已不早。”纷纷援纵下去,各将先准备好的干粮取出,抢往水边吃上一饱,再赶回来。头目早将人分成两班,一面饮食,一面收拾悬床和食用之物。
三人也往湖边,本要洗漱,忽见边沿上漂着一些汗血兽皮,还有今早洗剥熊犀抛在当地的头蹄牛骨之类,回忆昨夜恶斗经过,嫌水汗秽,便走回来,另取葫芦中存水饮用了一些。见众壮士均忙于包扎行装,正要上前相助,忽然觉着左侧树上两只头角皆全的大熊犀不知去向。这些死犀均未开剥,本来挂向枝叶繁密的树干高处,不是阳光斜照,便到树下也不易看出,藏得极巧,有的并还藏在靠里一面。因这一株杉树最高,枝叶又密,上下挂了五六只,只有两只吊在高处。为防猛兽警觉,伤口全都朝上,以免鲜血下滴,余者均藏密叶之中。挂时三人均曾下手,记得最真,不知怎的,吊在树干上的两只忽然不见。再往林内搜索,灯筒照处,地上发现好些血迹。犀群带伤逃走的原有血迹也多,均是斑斑点点,没有这样大摊。地下的草却压倒了两片,也是污血狼藉,与犀群逃时所留血迹不同,血色更有新旧之分,好生不解。
头目和旁边十几个壮士闻声赶过,也觉形迹可疑。这样重大的熊犀,便是寨主得信,也必带了多人赶来,将其开剥,一条切成好几块才能背走。打算一次运完,少说也在千人以上,否则,休说抬它不动,好些地方也无法通过。失去的两条犀牛,虽有血迹留下,共只数尺方圆两摊,近在树后,地方没有碎皮残骨,连牛毛也未见到一根,分明是由树上取下,整只抬走,到了树后,见伤口倒转,鲜血下滴,嫌其污秽,只将腹中鲜血放掉,并未切开。这等拿法,人少不行,人多又难在密林之中通行,但又不是野兽所为。事已奇怪,妙在这样重大的熊犀,来人竟能避开警铃绷弩,轻悄悄援到树上将其放落,连那绑熊犀的长索一同取走,四围树上并无一人惊动,手底也极干净轻巧。就说人睡得香,这八十余人均是往来黑森林多年、久经奇险、耳目灵警的壮士,相隔这近,竞会被他在大白日里偷去两只大熊犀,谁也不曾听到一点动静,岂非怪事?照双玉所闻笑语之声和地上血迹,种种观察,分明人去不久。熊犀也是整只偷走,别的不说,单这神力,已是惊人,谈论了一阵,俱都惊奇不已。
众人先和三人商量,这许多珍奇难得的熊犀,丢了可惜,打算留下一二十个壮士在当地守候,等寨主带人到来,再作打算。双珠想了想,力言:“不可!来人这高本领,如有恶意,决非你们一二十人所能抵敌。我们八十多人,都是精强力壮、带有兵器的武士,他却如入无人之境,轻巧巧把熊犀盗去。本领之高,胆子之大,可想而知。照他来势,想要伤害我们极为容易,他并不曾丝毫惊动,所取熊犀只得两只。依我观察,对方人必不多,也未存有恶意。再说,这许多熊犀,人数稍少,决吃不完,全偷了去也是糟掉。来人只取两只,又未带有绳索。那旁树上吊着不少背子和许多食用之物,他并未顺手牵羊取走一物。可见来人认定熊犀乃无主之物,他正要用,随意取走两只,别的他全不要。看那意思,非但本领极高,也极讲理,与寻常传说森林中的野人迥不相同。好在这些熊犀均是机缘凑巧不劳而获,理应见者有份,拿走两条也不相干。最好听其自然,免又引起凶杀。我们如存敌意,万一村中藏有异人奇士,为了一时贪心,想要独得,白吃许多亏,得不偿失,甚而一无所得,岂不冤枉?好在森林之中黑暗险阻,草木繁茂,这样长大之物,为数这多,对方决拿不完。你们寨主人极机智,必能相机应付。我们还是各自上路,以免多生枝节,干事无补。”
头目闻言,觉着有理,只得罢了。双珠正说:“留人防守虽然有害无益,但也应该先向寨主报信,令作打算,以防万一对方来之不已,双方撞上,引起争斗。最好分出些人往归途迎去,通知后来的人,请其戒备,并将自己心意告知,请其遇上来人,和他讲理,按人平分,不要轻动干戈。就看出对方人少,也不可以多为胜,树此强敌,日后采荒往来,多出好些顾虑。”话未说完,三人忽然想起天明前远远传来的那声清啸将怪兽山狨引走之事,心俱惊疑。因那头目回答:“行时奉有寨主之命,中途不许把人分散,擅自回寨便是犯法,像阿成那样一二人回去是否怪罪尚是难料。方才打算分人留守,以防熊犀被盗,尚要路清等三人极力承当。作为三人的意思,并还留下信物,才敢分开。
如果成群回去,寨主法令严明,非怪罪不可。”三人再三力劝,并削下一片树皮,写上字迹作证,又教了一套话,方始勉强答应,也只分出两人去往回路送信,多厂人也不肯。
三人深知山人心实,最能守法,寨主之令决不敢违,又觉他们常时往来森林,孤身上路不以为奇,冒险已成习惯。事情难料,偷牛人不知是什来路,万一回去人多,途中相遇,反易发生误会,也是不妥。见众坚持成见,也就不再勉强。商计停当,人也吃饱,整装待发。三人又将回去的两人喊来,再三叮嘱:“万一途中发现可疑之迹,或与方才来人无心相遇,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必须忍耐。”说完,分途起身。
那头目和阿成一样小心,为了熊犀被盗,心生警戒,因拿不准来人踪迹去向,不知虚实强弱,还未起身,便照寨主平日行军之法,五人一队,派出三队去往前途查探。三人同了大队在后,沿途留心观察昨夜逃犀所留血迹,点点滴滴随时都有发现,深草里面并有践踏之痕,分明惊慌情急,四面逃窜,极少成群结队,也无一定方向,别的却看不出什么可疑痕迹。走出十来里,犀群好似改路,蹿往两面森林之中,前途草木繁茂,已不再有熊犀走过痕迹。众人最担心是,这类熊犀大性猛恶,尤其昨夜受此重创,四下逃散,虽然势力分开,凶威大减,但它生具恋群特性,逃将出去,迟早仍要会合,就分作好几群,其势也不可轻侮。林中树多路狭,宽处甚少,一个不巧,狭路相逢,人力决不能当,稍微疏忽,逃避不及,便是凶多吉少。照此形势,犀群早已由分而合,另走一路,前途已无危险,少了许多心事。头目又和三人谈说熊犀的厉害和昨夜经过。先防途中相遇,甚是愁急,想不到运气这好,居然避过。再往前走,别的险阻虽然难料,似此无人能敌的大群猛兽,已不至于骤然相遇,实在可喜。前途便有危机,也可以人力克服。
正在高兴头上,头目忽然昂首闻嗅了几次,面上立现惊疑之容,喊声“不好”,当先往前驰去,边走边喊,所说均是土语,声低而急。三人也未听懂,见他神情紧张,手中本有一把极锋利的缅刀,又将背后有毒的梭矛拔下,双手一同扬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