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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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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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成本来另有用意,听双珠这等说法,忙又上前悄声说道:“我虽那等说法,主人能否活命尚还难保。如今死无对证,他们专讲以牙还牙,一命抵一命。我们如再推托,还被他们耻笑没有勇气,并无用处。不如由我一人承下,多少还有一点生机。好在主人被他阴谋暗害在前,你又不曾动手,只真讲理,就有活路,否则,到时”话未说完,双珠知他抱定替死之念而来,自然不肯独生,已先接口低喝:“明明有理可说,为何不容开口?我们死活都在一路,哪有叫你替死之理!”
  二人正在争论,台下众野人始而为二人刚烈胆勇之气所慑,静听对方发话,没有开口。及见二人都是一个不曾说完,又被另一个拦住,口气也不相符,双珠手里还拿着宝剑,内中几个平日为戛老麻所愚、情义较厚的首先发怒,厉声大喝,非要二人为死人抵命不可。下面众人同声附和,喊杀之声重又震撼山野。
  阿成看出不妙,一意保全双珠,急得无法,低声急呼:“主人不知这里规矩!我已受过鸦鸦指教,如肯照我所说去做,也许连我也可无事,否则,一个也休想活命。”
  双珠闻言,心正半信半疑,猛瞥见对面月台上,老人阿庞乘着众人面向自己,暗中摇手示意,猛想起方才本是危机一发,全亏义父止住。照此神气,明想保全他那威信,业已眼见,如何忘却?方觉阿成所说也许是真。众野人不知老人别有心计,正向双珠示意打手势,分了点神,开头还有一点顾忌,及见老人没有禁止,有两三个领头一发动,立时蜂拥而上,朝二人所立小台扑去,相隔只两三丈,转眼就到。
  双珠见势不佳,正在急呼:“阿成快将地下兵器拾起,索性照我方才所说,由对面月台冲将出去!”话还不曾说完,当头十几个野人,已快冲上台阶。双珠急怒交加,更不怠慢,刚要抢前迎敌,忽听一声怒吼,阿成已先向台口猛扑过去,仍是赤手空拳,双手交胸,毫无抵抗表示。双珠自更情急万分,一声怒叱,待要抢往前面,将他拉退,前锋一二十个野人已快冲到阿成面前,本是刀矛并举,似因对方束手待杀,没有反抗,各将兵器垂下,人仍往上扑来,内中两个业已取出身边套索。
  眼看双方对面就要扑上,就这危机瞬息之际,忽听对面台上金角之声又起,同一角声,不知怎的吹法不同,比第一次所闻还要凄厉尖锐刺耳。双珠惟恐阿成被杀,业已情急拼命,手刚拉住阿成肩膀,未及用力,见那大群野人真听号令,那么猛恶的声势,一闻角声,立似潮水一般退去,但都立在台下,并未回顾,相隔也近,满脸都是怒容。角声忽又一变,众野人立往两旁,略微散开,让出一条四五尺宽的人道。经此一来,越觉老人,极力保全,阿成不致遇害,心方略宽。角声止处,忽听老人笑呼:“好女儿快到我这里来,有话和你商量!阿成可在台上等候,不可同来。”
  双珠见众野人已全回过身去,心想:看此情势,分明义父想救我们,这班野人也决不敢违抗。必是有什要紧话不便明言,想要和我当面商量,也许昨夜所说留我在此,将功折罪之事,恐我二人不愿,使其为难,先行探询。虽然阿成不能同去,不大放心,但是此外无法,只容讲理便可脱难。如其是因方才所说毒针将他打动,另外还能寻出凶手,立可转危为安。反正不去不行,且到对面台上再说。下面野人业已疑心老人为了义女私爱,袒护仇敌,如无把握,怎会容我与之对面:心正寻思,猛觉腿脚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正是阿成跪伏地上,朝自己腿脚连亲不已,双目中已流下泪来。
  双珠平日虽极大方,没有男女之见,到底汉家女子,像众山民中许多搂抱亲热的礼节俱都讨厌,如在平日,定必不快,此时身在患难之中,对方又是舍死忘生,患难相从,受尽惊险劳苦,为救自己,始终孤忠激烈,视死如归,由不得心情早被感动。见他那样热烈神气,又见对面台上下肃静无声,许多野人都低了头。老人阿庞说完前言便立台口相待,更未催问。不知阿成业已明白对方心意,早在身后打了手势。只觉情形可疑,不是好兆,同时觉着阿成对她万分敬爱,情热到了极点,忍不住伸手抚摸阿成头发,低声笑问道:“阿成,你可知道义父是何用意?可能求他许我二人同去吗?”
  阿成本是提心吊胆,惟恐双珠动怒,见她任凭抱着腿脚亲热,不以为意,业已心花怒放,感激涕零,再见这等温柔抚问,越发喜极欲狂,本要起立,闻言,索性把双珠的两腿抱紧,颤声答道:“主人这样待我,死也心甘,我决不能够同去。你如开口,于我反有大害。只你一人前往才有希望,请快去吧!”
  双珠不知阿成前妻早死,自一见面便种下爱根,但是深知中原与边疆风俗习惯不同,自己年纪又大了十多岁,尤其这类汉人中的女英雄,怎会看他得上?寨主法令又严,空自暗地爱慕,不敢表示。他本菜花寨中最有名的勇士,又是一个大头目。这次护送,本来派的别人,全因不舍双珠,意欲多见一日是一日,自告奋勇,一路跟来。偏巧第一夜便遇奇险,全仗双珠机警神速,于危机一发之中将其救往树上,于是又生出感恩图报之念。心想:“我虽不配做她丈夫,做她家奴,随她一世,就便报恩,还可永远相见,岂非绝妙之事?”于是拿定主意,相从为奴。本来热爱感恩之心更盛,拼性命不要,往返奔驰,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好容易刚脱险境,又人危机。
  双珠被擒之时,因其刚刚病起,离开不久,虽和双珠同路逃走,山兰并未提他一字,野人不甚对他注意,又知此时一同被擒,平白送命,干事无补。仗着身强力健,得过哈瓜布传授,学会一种扑跌手法,从小练有极好目力,能在暗中视物。竟将擒他的两个野人甩倒,乘隙逃走。后来二次遇见鸦鸦,问知许多事情,经鸦鸦寻来几个幼童,把他藏在扎燎火的藤筐中,抬往星台附近,由幼童代为望风,乘人无觉,偷偷掩往星台下面空底之内藏起,早就准备到了中午时刻相机行事。眼望上面只有一板之隔,心中热爱的人不能见面,并还被人绑紧木桩之上,正在心痛悲愤,忽得急报,戛老麻故意作对,非杀双珠不可。当时急怒交加,愤不欲生,竟不听旁人暗中劝告,由台下木板缝中悄悄钻出,将鸦鸦托人暗中送来的几件兵器连同自己所有一齐带好,径由台下掩身翻将上去。
  这时,除台后六七个幼童装扎燎火,做两三起远近散立而外,所有野人均在戛老麻鼓动之下,分由两旁树林绕往月台后面花林之中,去向老人阿庞请求发令,在沐浴以前先将双珠杀死,为凶酋报仇,老人自然不愿杀害双珠,知道日光当顶,一到中午,便须开始沐浴更衣,照着当地旧规,杀人以前必须经过公审,午后日色一偏便是佳节开始,不能见血,看出群情愤激,不便公然袒护,上来先装不知,故意延宕,等到紧急关头,然后提出公审旧规,把事情推到黄昏以前,彼时如能设法解救更好,否则,又因佳节期间不能杀人,推到十九夜里,一面设法擒那放毒针的凶手,只一擒到便可无事。一步推一步的主意本来早就想好,不料戛老麻作对,当众质问,方始激动怒火。这时,所有野人俱都围在月台前面,无一留意台后,竟被阿成悄没声翻到台上,藏在双珠所绑木桩之后,谁也不曾看出。便是双珠,也因下面怒吼,全神贯注台下对头,心情紧张,也未听出身后有人。
  等到一矛将戛老麻钉死地上,便知事已闹开。就是凶酋非他所杀,也非抵命不可。
  乐得两罪归一,一身承当。双珠偏不知他心意,抢前拦阻,对头果然激怒,纷纷抢上。
  正待挺身上前,忽听角声将野人止住,心上人业已抢在前面。忙即抽空,正向老人比手势,一听那等说法,立即醒悟。自知必死,忽然勾动平日热爱,想起心上人从此更无再见之望,一时情不自禁,又恐双珠生气,不敢搂抱,便用山民中最恭敬的礼节,本意只想亲脚,等到跪伏下去,越看那细白匀圆的两条玉腿和那胫附丰妍底平指敛的双脚,越是爱到极点,抱着狂亲。正自惊喜交集,心头怦怦乱跳,不舍放下,再听双珠那等口气,真个死也甘心,喜极欲狂,语声都颤。
  双珠正觉阿成紧抱双腿,有些异样,心方微动,待令松开,一见这等悲喜交集的至诚辞色,知道这类山民情感太热,人又天真,也就不忍拒绝。听完正在盘算,一面留意对面台上老人的神色,猛又觉着腿上一松,阿成忽然起立,颤声急呼:“主人还不快去!
  天已不早,一交中午,他们便要沐浴祭神。万一误事,如何是好!”
  双珠仍不明白阿成是因午前如不解决此事,双珠多半还要绑起等候公审,多吃苦头,特意催她前往。闻言警觉,同时又见老人面有笑容,又在以目示意,以为所说不差,只得起身走下,因听阿成临别时说:“到了对面,须将兵刃暗器交与老人,途中千万不可回顾。”只当真有这样风俗,心想:我们本无伤人之念,先将兵器放下,减少对方敌意,原极有理,义父这等口气神情,多半无妨。便照所说,从容往对面月台走去。
  到了台上,也未回顾,先将兵刃暗器解下,放在地上,再向老人礼拜。刚刚起立,猛觉眼前一花,身上一紧,重又被人用套索绑了一个结实。动手的全是少年妇女,除却一根套索,手中并未持有兵器。心中不解,情急愤怒,正要喝问:“我已网中之鱼,既不与你为敌,又不逃走,这等行为,分明有心捉弄,是何原故?”
  老人已先开口笑道:“好女儿,休要怪我无礼。杀人者死,此是无法之事,连我也做不得主。我原知你二人均非真正凶手,本意保全,谁知这该死的戛老麻不听号令,越众行凶。你那情人将他打伤倒地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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