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乔希。她曾在停车场看到埃米特的货车,她穿过院子走到他门外。在门外大声地叫:“埃米特,我是拉萝,我可以进来吗?”
埃米特按了一下开关,门打开了。拉萝发现他在办公室里。拉萝就这样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急切地望着埃米特。
埃米特头垂在一则,声音微弱地说:
“拉萝,我打电话你外甥回答接着又挂上。”
有时,埃米特的话很让人费解。由于患病,埃米特的话语总是含糊不清,而人们往往没有耐心听完他的话。“埃米特,对不起,你见过他吗?他骑车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没,我已经精疲力竭。”
拉萝的恐惧心理慢慢平息下来,只要和埃米特在一起,她就感到胆子大了许多。埃米特身患顽疾,仍能勇敢地面对严酷的现实,她更应该有勇气走出困境,战胜悲伤。突然,她发现他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埃米特,你说你精疲力竭了?你怎样?你的头发都湿透了。”
他勉强地一笑,
“你的也湿了。瞧,我想保持体力,所以我从一间屋子爬到另一间。然后,我爬上床,再爬下床。”
“真的?埃米特,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他软弱无力的腿上用粘贴带捆着一付大膝垫,他把膝垫解下来。“瞧,你以为我带着这些,翻滚滑行?想借吗?”
拉萝放声大笑起来。她需要重新返回工作岗位。她想,那样她就可以忘却痛苦和烦恼。埃米特总是在忙碌,要么做体能锻炼,要么『操』作电脑。大多数人一看到他的外貌,得知了他的疾病,都要退避三舍。有些人甚至以为他是个弱智者。可是,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了。这位戴着厚眼镜,身有残疾的虚弱男子是个天才。他设计的程式在全国也是一流的。他的疾病日甚一日,但是,他还没到完全丧失控制肌肉能力的地步。他可以连续几小时,甚至是几天地工作,和大多数健康人相比,他的工作时间更长。
可是,他最终还是要死的,对此,他心知肚明。每天,他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
他勉强伸出手腕,说:“我能干什么?我想帮助你,拉萝。”他发现她沮丧的心情。埃米特知道她很伤心。
拉萝爱这个人。从他残疾的肉体深处散发出一种个人力量和威力——就像一辆老掉牙的汽车有个『性』能极好的引擎。从他的眼里就可看出这点。如果人们耐心观察就会发现的。
拉萝扫了一眼屋内,想找张椅子坐下。但她转念一想,还是应该回到自己住处,以免乔希回来。她说:“你可以拥抱我一下。”她需要与人肌肤相贴,她需要感受别人身上的体热。她想从别人身上汲取力量。
她走到他轮椅边,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想抬起手臂,可是手又无力地垂到轮椅边。由于刚才锻炼的缘故,他的手臂实在无力拥住她。拉萝把身子贴住埃米特,并抱住他,这就是埃米特式的拥抱。
“谢谢,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埃米特满眼含着笑意。拉萝也回他一个微笑。
“我为你妹妹感到非常难过。”
“是的,埃米特,我也万分难过。”
他竭力与拉萝对视了一会儿,然而,双眼又不听使唤地移向别处。她不必向他倾吐自己的痛苦、哀伤,埃米特什么都知道。当他转动着轮椅重新『操』作电脑时,拉萝悄悄地走出屋子。走到门边,她还听到他用笔敲键盘发出的轻柔哒哒声。
乔希仍然未归。现在,拉萝开始焦虑万分。她担心乔希会不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像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总干这种事?——失踪几小时。
她碰都未碰放在入口处的几大盒当铺收据,但她已经开始检查里克森给她的电话记录。
给圣…克里曼特尤丽家打来的电话数量众多,人员复杂。调查员没法从电话公司搞到打电话的人的名字和地址。拉萝已经仔细研究过这张名单,她想从中发现尤丽老友的名字或尤丽这几年曾提到过的名字。
她读出其中几个名字,而且,她发现许多是从奥兰治郡或洛杉矶的旅馆里发出的电话。拉萝一阵战栗。她想,这些电话只有一个解释——嫖客。这些电话旁边都没写字。如果电话是通过总机转的话,发话者是无从找到的。
那些打给『政府』官员的电话更让人感到『迷』『惑』不解。有一个电话的受话者是奥兰治郡教育厅长,另一位则是阿纳海姆商会会长。
拉萝用手『摸』『摸』额头,开始陷入深思。千头万绪总得有个起点,而里克森十分清楚什么是起点,那就是没有撬门入室的迹象。凶手一定是萨姆和尤丽都相当熟悉的人,否则他们是不会让他进门的。可是,拉萝又实在不敢相信,萨姆在家时,尤丽会召来嫖客,然后,正如里克森所说的,向他们提供“服务”。拉萝觉得自己判断错误。对这类事,她知道多少?她的内心充满了对凶杀案及她妹妹神秘职业的疑问。什么样的男人会让他的妻子干这种勾当?只有萨姆之流的卑鄙小人才干得出来。拉萝真希望他还活在世上,这样,她就可以亲手杀了他。他利用了尤丽的无知、自贱和不成熟。也许,他不停地提供毒品,而且,每当她像个狗似地完成使命时,他都会奉承她几句。他是个寄生虫、掠夺者。在尤丽的一生中,人们总是在利用她。为了赢得别人的赞扬,尤丽总是乐意做任何事。一想到此,拉萝就非常伤心。拉萝曾威胁要带走乔希,从那以后,尤丽就再也不想从拉萝这里得到赞同。
乔希还没回来,拉萝走到窗边透过窗帘往外看。正当她准备报警时,门砰地被推开,乔希把车往门框上一靠就走了进来。她几乎尖叫起来:“上帝啊,你究竟去哪儿了?我担心得受不了。你应该给我留张字条之类的。”
乔希晃了晃满头『乱』发,盯着拉萝。他满身汗涔涔,在灯光下反『射』着亮光。“我回来过,可是你不在,所以,我又出去了。”
拉萝放低了嗓门,“好吧,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只是我十分着急。你不能在这周围骑车『乱』转,你会受到伤害的。”
乔希突然勃然大怒,讥讽道:“那又怎么样?对你有何妨?”
拉萝把脸上的头发拔到旁边,走近他,“乔希,我们得接受这个事实——我只拥有你而你也只拥有我。不管你是否喜欢,事实就是如此。”
“你太可恶了,你像个巫婆。我讨厌这地方,它就像个垃圾场。我要我的东西——我的朋友我要回家。”
乔希的脸部表情急剧地变化着,拉萝发现他胸脯起伏,知道他就要大哭出声。“乔希,哭吧!别难为情,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她停了一会儿,步履沉重地在狭小的入口处走来走去。“我已经安排好,让你再和沃纳医生谈谈。”
他大叫起来:“我不去!我跟你说过,我再也不想去看那个可恶的心理医生。我恨他,我没有发疯。你不能强迫我去!我要逃跑!我要”
他抓住自行车把,把它往外推。拉萝伸手想抓他的衬衣,不想却抓住了他的一把头发。她命令乔希:“你不能再出去!天已经黑了,周围到处都有犯罪。我不能让你出去!”
“放开我,你这只母狗!你就像那个可恶的女人黑暗的女霸王。放开我!”
拉萝深深吸了几口气,并没放手。“只要你答应不出去,我就放手。你答应吗?”说着,她把他的头发往后拽,让他头往后仰,这样,她可以看到他的双眼。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制服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使他免遭伤害。那么,她只得这么做。
门仍然大开着,这时,乔希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尖叫,就好像她要杀了他,“放开我,你把我的头皮都剥下来了。好吧,我答应,放开我。”
拉萝放开他的头发,乔希就昂起了头。他俩都不约而同地张大嘴,愣愣地站在那儿出神。在外面几步远的人行道上,站着两个女人,她们一直专心地观察着整个事态的发展。其中一个女人留着金『色』的短发,瘦得像根干树枝。”
她伸出手,说:“我叫卢西尔…拉布林,这是马德琳…墨菲。我想你就是桑德斯通法官。”
拉萝心里七上八下,感到恶心欲呕。她和女人握了握手,那手又冷又滑。
“我们是社会服务部的工作人员。桑德斯通法官,我们是为你外甥的事来找你的。”
那天早晨,拉萝没来得及整理床铺和房间。起居室的地上到处是乔希扔的衣服。当两位女社会服务人员走进屋里时,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皱了皱眉头,从扔在地上的衣物上跨过去。卢西尔…拉布林说:“桑德斯通法官,我们想看看你外甥的卧室,他睡觉的地方。”
拉萝马上转动脑筋。就这样,她可以让她们把他带走,让他走当然比让他呆在这儿要轻松多了。乔希仍然阴沉着脸站在那儿。她想也没多想地回答道:“在这儿,他的卧室就在这儿。当然,我在欧文区有间宽敞的房子,过几天,我们就要搬回去住了。”
两个女人走进卧室,东张西望,又窥视了一眼窄小的浴室,接着,又走回到起居室。另一个女人问:“还有房间吗?你明白,就是另一间卧室。”她转着头去看厨房。
拉萝不自然地说:“没有了,就这些。”
“噢,那你睡哪里?”
“我睡在沙发上这儿。我让乔希睡在卧室里。”
乔希眯着眼说:“你没有,你在说谎!你只让我在卧室里睡了一个晚上。我一直睡在这张可恶的沙发上。喂,她是只母狗!”
拉萝无力地垂下了双肩。如果他闭上嘴,什么也不说,她们也许就不会知道真相,而且,有可能不去计较刚才在门外看到的情景。可是,她又暗自思量,这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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