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抬起头来,低垂着眼睛。
“多大了?”
小马说,“二十。”
“坐过监狱吗?”
小马一楞,连忙说,“没有。”
兰姐便有点遗憾,她觉的进过监狱的人聪明。她将小马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停在了他的裤裆处。
“愿意找一份挣大钱的工作吗?”
小马点点头。
“会按摩么?”
小马摇摇头。
“难道你想让我教你?”兰姐一笑,她的眼睛贼亮。小马心跳的厉害,预感到可能要出事了。
“过来,坐我腿上,小兄弟。”兰姐说。
小马站着不敢动。
我数三声,兰姐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
数到七,小马走过去,坐在兰姐的怀里。
兰姐搂着他,咯咯笑着说,“你的工作,就是做鸭子,鸭子也就是男妓。”
几天后,小马焕然一新,全身上下都是名牌。
小马按摩过的女人很多,但真正嫖过他的只有三个。兰姐曾手把手的给他指点过女人的敏感处:耳根,嘴唇,脖子,乳头,腋下,肚脐,屁股,大腿,膝盖,脚心。兰姐说要是她们觉的还不过瘾就只好按摩那里和那里了,兰姐还说千万别忘了要小费,反正她们都是款姐富婆。
小马的第一个顾客是王经理,一个女强人,在包厢里做完后,她莫名其妙的哭了,女人的泪宛如浸过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得小马不知所措。
第二个顾客是钱女士,她丈夫刚刚去世,死于老年痴呆症,而她只有二十九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钱女士最初带小马出台,去星级酒店,而后带他回家过夜,她觉的家里比较安全一些。她是个讲究情调的女人,例如,客厅里很静,她会放一段音乐,营造浪费的气氛。人有时会面对很多无谓的选择,碟片很多,有一次,她随便拿了张放出来的却是京剧。
钱女士问小马,“喜欢吗?”
小马说,“节奏太慢了。”
钱女士说,“那咱们就慢一些好了。”
她坐在他对面喝咖啡。她坐下的姿势很优雅,屁股是那样的下沉。她大胆的看着他。当她吃完第三块应该放在咖啡里的方糖之后,她开始软化,撩起睡裙极其妩媚的跨过茶几,贴在了他怀里。他动作娴熟,准确的吻住蛇的信子,轻轻抚摸她攀爬的手,绸质的长裙如水般从她身上滑落。
第三个是赵太太,一个珠光宝气的假烟贩子,长的像猪,她还不刷牙不常换内裤。她很喜欢小马,每次来都点他坐陪,每次来都会坐在他怀里撒娇说要长期包养他。和丑女人做爱是一种折磨。赵太太精力充沛,性欲旺盛,在客房里做完,她还要到大厅里跳一会黑灯舞。
每逢周末,最热闹的就是大厅。许多男女在一起跳舞,彼此可以乱摸,中间舞台上的下流表演更是层出不穷,有钢管舞,脱衣秀,还有赤裸裸的现场做爱。高潮是选美活动,十几个光屁股小姐走着模特步,还做出各种各样的挑逗姿势,她们将一束玫瑰抛向喧器叫嚷的人群。得到花的人可以挑选一位小姐免费过夜。
小马一般是坐在大厅的角落,以前他想都没想过会有如此淫乱的场面。有一次,一束玫瑰突然从天而落砸中了他的头。欢呼声起哄声立刻包围了他,一群光屁股小姐跑过来。为首的一位扎马尾辫的女孩很是兴奋,有人顺手在她胸脯上摸了一把她也不在意,径直扑到小马怀里说,逮住你了。
“你看上哪个,就让哪个晚上陪你。”她说。
这一排美女,或高贵,或性感,或娴静,或妩媚,或冷艳,或娇小动人,或楚楚可怜,个个秋波流转,眼神迷离,嘴唇像玫瑰花瓣一样柔软而芬芳。
小马对扎马尾的女孩说,“我选你。”
小马后来知道她叫阿媚。
一个是鸡,一个鸭,他们俩的相遇是对人类的巨大讽刺。他们的手一相遇便可以打上帝的耳光,他们的脚一相遇便可以踢佛的屁股。谁也不用付给谁钱,在那天晚上,在那个雷鸣电闪的夜,小马和阿媚第一次做爱。
曾经有个大款很认真的问阿媚,“说实话,你爱我吗?”阿媚不假思索说,“不爱。”于是他们没有结婚却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同居了一段时间,大款玩腻了。阿媚便来到这个城市做了按摩小姐。
阿媚对小马的印象很好,她说那天她向他跑过去,看到有个很帅的男人坐在那里,那正是她梦中的男人。小马很容易陷入了情网,甜言蜜语,他也不愿意分辨真假。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不出台的时候就一起睡觉。他想过和她结婚,平平淡淡在那个小山村生活,他想看她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床单晾在院里。
过了不久,一个记者暗访华清池,这个记者叫林慧,也就是报道惠发商场杀人案的那位,她化身成商界白领,将暗访中的所见所闻付诸报端,舆论哗然,尽管兰姐有公检法中的败类做后台,但华清池还是被查封了。
查封那天,下了雨,有人送阿媚一束湿漉漉的玫瑰。小马在房间里煮方便面,阿媚怒气冲冲进来将玫瑰扔到了油锅里,锅里滋啦一声立刻升起难闻的青烟。美丽竟如此真实。玫瑰对一位妓女来说象征不了什么。
小马说,“我想走了,不想做了。”
阿媚问,“去哪。”
小马说,“回家。”
阿媚立刻哭起来,但又很快把泪擦了,“不回来了?有什么打算吗?”
小马说,“没有,你呢?”(文*人-书-屋-W-R-S-H-U)
阿媚说,“咱俩也攒了一些钱,不如开个小店,做正经生意。”
小马说,“你能嫁给我吗?”
阿媚说,“当然能了,总要嫁人的。”
晚上他们照例做爱,似乎有了爱情的力量,很缠绵很激情的溶合在了一起,高潮如陨石撞击了地球,有一点震荡,有一点眩目。
几个民警突然撞门而入,接着肩扛摄像机的记者也冲了进来,小马和阿媚吓了一跳。一位民警抓住小马的头发问,“嫖客?”
小马说,“不是。”
另一位民警问阿媚,“小姐?”
阿媚摇摇头。
有个当官的说既然不是夫妻,带走。
小马说,“我们是。”
然而,还是被带走了。
第五十四章 赌徒
1983年,一个头上插着一把水果刀的人曾经走过七条街。
1984年,一个脸上扎着碎玻璃的车祸受害者曾经跑过一个农贸市场。
1990年的大年初一,街头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的眼眶里嵌有两粒骰子,那是被人砸进去的,有时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他先是被送进了医院,回家后卧床半年死掉了。
他给儿子留下的遗言只有两个字:不赌!
儿子叫宝元,当时16岁,后来成为了享誉大江南北的赌王。
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盖上房子,娶了媳妇。他们一家过的安宁而幸福,他有一个儿子,还有一辆机动三轮车,往返江边和市场,贩卖水产。有一天,几个鱼贩子凑在一起,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话:我们玩扑克吧?
这句话改变了宝元的一生。
那是在一个废弃多年的工厂,齿轮上爬满牵牛花,厂房里甚至长出了一棵梧桐树。当时下起大雨,鱼贩子们把机动三轮车扔在江边,纷纷跑进岸边的厂房避雨,其中的一个鱼贩子提议玩扑克,大家说好,那个鱼贩子随手折断梧桐树,每人分得一片树叶,垫在屁股底下,盘腿而坐。
宝元抱着胳膊看,大家动员他一起玩,他笑着说,“不会。”
玩法其实很简单,叫做扎金花,各地也叫“三张牌”“斗鸡”“拖拉机”的,玩法规则类似梭哈。三张一样的牌面最大,其次是同花顺,同花杂牌,杂牌顺子,对子,杂牌。也有235通吃的。如果俩家是一样的牌,就要比牌面最大的一张。三张都一样大的时候,则要比花色,依次是红桃,黑桃,方块,草花。
这种赌博的扑克游戏在全国是很普及的。
宝元看了一会,就学会了。
一个鱼贩子对他说,“老表,玩玩嘛,人多热闹。”
他热血沸腾,搓搓手说,“好。”
他继承了他那个赌徒父亲遗传下来的冒险基因,正如每个人都保持着另一个人以前的模样。
废旧工厂里的蚊子很多,在他身体上叮下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他用指甲轻轻的掐,整个下午他都享受着这种挺舒服的感觉。待到黄昏,雨停了,收鱼的鱼贩子一哄而散,他点点钱,赢了2000多,这是他第一次赌博。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一片树叶掉了下来。
从此,宝元的兜里天天都装着一副扑克牌。扎金花也是一种斗智的游戏,如果摸到好牌放声大笑或者摸到臭牌沮丧万分,那么别人会很容易看出来,所以宝元在赌博时是面无表情的,他的喜怒哀乐都躲进了扑克的背面。他在各种地方赌钱,在码头的空地上,在邻居家的床上,在大排档油腻腻的餐桌上,因为经常赢,他开始不满足于几十元的小局,赌友便帮他联络了大的赌局。
从那天开始,他越陷越深,渐渐输光了存折上所有的积蓄。他以为自己手气不好,后来有人提醒,是赌博过程中有人搞鬼,具体是怎样搞的鬼,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知道有人在出千,他也执迷不悟,天天筹集赌资去赌博,外面已经欠下了好几万的债,后来,没人敢借钱给他了。
母亲发现了宝元赌博的事情,让他跪在父亲的遗像前。
“你爸咋死的?”
“病死的。”
“放屁,放屁,是赌博,出老千被抓,人家把两颗骰子砸到他眼眶子里,知道用什么砸进去的吗?”
“不知道。”
“用板凳!”
宝元没了赌本,但是他每天照样去赌局,去了就在旁边呆呆的看人家赌。
1997年2月19日,宝元在街上捡到了一个打火机,从此他的命运发生了转折。打火机是铜质的,经过抛光打磨,光可鉴人。他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可以利用光线反射看清楚底牌。也就是说,把打火机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在发牌的时候,牌从打火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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