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见见到你母亲之后把我我的事告诉她就就是了”
话说到最后两个字,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阵徽弱的抽搐叫着:“晓霞,晓霞”但已声咽。
蓝剑虹似是发现了他的抽搐,和无声的叫喊,蓦的大叫一声:
“师叔!”
声音凄而厉,使围蹲在周围的人,同时一惊,藉星星微弱而凄迷的光亮注神看时,一代高僧已然溘目辞世!但神态极为安祥!
过度的悲痛,反使蓝剑虹哭不出声来,麻木地站起来,又麻木地再跪下,呆呆地望着童师叔那残缺不全的尸体,和身成两段的大佛石座下流泪!
一天的时间,在整个人生中,不过只是一刹那,但在这一刹那中,大佛寺却起了骇人而悲惨的变化!雄伟的庙宇,被付之一炬,天童师叔惨遭奇毒毁体而死,师叔的唯一弟子曲景明为了护卫师父,迟出洞口一步,被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颗头颅,遭爆震之力,震飞挂在一株松树的垂桠之上
还有茹姊姊由于自己在黑石岩一时的疏忽,致被韦倩的母亲将她掳来,造成大佛寺的惨变,自己也葬身在深谷石室中
他想到邱冰茹,心中更是起了一种至极之痛,往日和茹姊姊的一切经过,如今一募地重现脑际,使他从麻木进入昏冥
忽然,一声沉深的佛号响自身后,把他由极度悲痛之中惊醒过来。
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乱发脏袍,但长得慈眉善目,年约六十余岁,左手捧着一个红漆铁木鱼的和尚,脸色异常悲伤的木立在自己身后。
蓝剑虹一见这高和尚,一个记忆好似电般闪入脑际,双目又陡的涌出一股热泪,凄切无比的喊声:
“周师伯!”随之双膝拜倒地下。
醉僧周天时缓缓伸出右手,在剑虹头上轻轻抚摸了一阵,凄然一声长叹,道:
“唉!我自然是迟来了一步,致使老友逢此浩劫,但天意使然,人力又何能挽回呢?”
说完话,微微哈腰,右手移至剑虹左肋下,把他扶起。
蓝剑虹虽觉醉僧师伯几句话,很有道理,但心中悲恸仍旧至极,一时无法平静下来,泪眼模糊地扫了易兰芝等人一眼,只见个个面色沉重,神态忧伤,尤其是韦倩,双目已经红肿,双肩微动,似仍在落泪轻泣!
蓝剑虹并未因韦倩的长时间悲伤哭泣而感到惊奇,他知道母女之情,乃出于天性,饶是百毒教中瞒着她黑衣丑妇江妙香即是她生身母亲达十余年之久,使她们之间无母女情感存在,可是一旦知道江妙香就是姓生身母亲,这至情的天性,即全都流露出来。
来大佛寺,剑虹他们是为了抢救茹姊姊,而她却是为了来认母亲,那知迟到一步,母亲已葬身深谷石室,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法见到慈颜了,又怎教她不伤心落泪,悲恸欲绝呢
醉僧周天时见剑虹神态入神,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事?仰面望了望天上星斗,道:
“现下已经是四更过后,离天亮不过一个更次,我们得赶快把你师叔的歼缺遗体和他徒儿曲景明仅剩下的一颗头颅埋葬,我尚有要事缠身,天光一亮,我就得要离去!”
稍顿又道:
“再说死者已矣,生者尚有许多事情要办,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哦——”蓝剑虹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道:
“埋葬好天童师叔与曲师兄的遗体后,打算与姚帮主、张坛主、范兄、妙空师姊、倩妹、芝妹去紫霞观把崆峒派一举歼灭,为天下武林除一大害。”
醉僧周天时听得一怔,本想把近年来耳闻崆峒掌门赤灵道人贾云亭近年来已练成一种“金沙夺魂八掌”,天下无敌的事情,告诉他们。
但转念一想,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几人之中.只有剑虹和范青萍两人的武学根底稍为清楚,此话说出来未免小视于人,有损别人自尊!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
“这样甚好,但愿几位此去紫霞观,能尽歼群魔,替莽莽江湖,整治出一片清平世界。”
说完话,慈目神光炯炯地扫了张明熹一眼。
蓝剑虹何等聪明,登时看出醉僧师伯这目光一扫的含意何在?忙道:
“大家都为着天童师叔的惨遭不幸而悲恸,竟忘了替醉僧师伯介绍。”
话说至此,首先指着五龙帮少帮主姚宗鸿为醉僧师伯介绍,然后张明熹、韦倩、妙空一一介绍完毕,接着又道:
“时候已经不早,我们快动手把天童师叔师徒遗体埋妥,也好了去一件事情,赶往紫霞观。”
于是,大家一齐动手,在天微明之时,已将天童禅师两师徒残缺不全的遗体,分葬在已烧成一片废墟的大佛寺的前面。
醉僧周天时对老友新坟拜了一拜,转身叮嘱了蓝剑虹几句此去紫霞观务要小心的话,然后朝姚宗鸿等合十一礼道别。
醉和尚原本以卓绝轻功,享誉江湖,只见全合十一礼之后,陡的两臂一抖,拔身两丈来高,悬空斜飞,脚落实地已在五丈开外,但闻一声惨然长叹破空而去,转瞬之间,在熹微的晨光中身影俱杳!
除蓝剑虹外,几人全都为醉和尚这绝世轻功所呆。
姚宗鸿嘘了口气道:
“这位原就是天童禅师的挚友,人称醉僧周天时?今日得睹高人丰采,真是难得!”
蓝剑虹点点头,答道:
“不错.他老人家就是我已故师叔的挚友。”
话声刚住,玉笔俏郎范青萍,蓦然一震,一个意念,闪电般掠过脑际,暗道:
“周天时,年前在枫林镇时,曾施三阴透肌掌伤我,害我吃了不少苫头,此仇始终无机雪报,适才他和我一同挖坑埋葬天童师徒,正是报仇的好机会,何以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待现在想起,他人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想至此处,不禁细声喃喃自语道:
“范青萍呀,范青萍!你这样糊涂,怎能在江湖中混啊!”
饶是他自语的声音极低极细,但仍被相距他不远的易兰芝隐约的听到,淡然一笑,问道:
“萍哥哥,你在说谁糊涂呀?”
范青萍一震,沉吟半晌,转面期期艾艾地答道:
“我我没有呀”
易兰芝正要说他骗人,忽听蓝剑虹道:
“天光已经大亮,我们先出五台山,找个市镇打尖休息.而后再继续往崆峒山进发吧!”
语毕.当先就要往西面十余丈处拴马的地方走去,刚好举步,易兰芝凄然说道:
“茹姊姊生前待我太好了,我要向她拜别一番才离开这里!”语毕,朝石佛处双膝拜倒!
几句话听得蓝剑虹心鼻一酸,一股热泪又泉涌而出,暗自忖:
“茹姊姊不但对你好,对我更是一往情深,爱护得无微不至,她今日惨遭活埋深谷石室,完全是我在黑石崖一时疏忽所造成,我将遗为终身之恨!”
朝日惨淡,野风肃杀,蓝剑虹缅怀往事,落泪如珠,惘然若失!
忽觉一只柔绵手掌,骤然握住了他的左手,耳际传来一阵低弱凄婉的声音,道:
“快别哭了,再哭我们的心全都要碎啦,周老前辈说得对,死者已矣,生者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我们走吧”
蓝剑虹转面一望,见是韦倩站在自己身侧,一只柔绵右手掌还紧握着自己左腕处,不禁心头一跳,忙挣脱被握的左手,含泪微微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韦倩并没有因剑虹挣脱被自己握着的手腕而感不悦,随着与剑虹并肩往前而行。
两人走出未及三丈,易兰芝疾奔而来,走在蓝剑虹右侧,三人并肩往拴马的几株疏林走去。
姚宗鸿、范青萍、妙空、张明熹跟随在后,四人中除张明熹之外,姚宗鸿、范青萍、妙空眼见蓝剑虹、韦倩、易兰芝并肩而行,状至亲热,不由都起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只是在各人的心里蕴藏着,谁都没有露于形色。
几人到了疏林,解下名人所乘健马,蹬鞍而上,不约而同的回头望了两堆新坟和被炸为两段的大石佛像,发出一声凄然叹息,然后转面扬鞭,放辔往天龙峰下疾驰而去
几人所乘,全是良驹,脚程均极迅快,到晌午时候,已出了五台山,到了一处镇市所在。
这个镇市正当官道,又是晌午时光,故镇上人潮如涌,热闹非常,几家像样的酒店客栈,均挤满了来往客商。
好的地方既已没有,蓝剑虹等只好在一条巷子里的一家小客店门前停下,准备入内打尖休息。
这家客栈,甚为简陋,只能算是这镇上的三流小店,平日哪里有过像他们这样衣着整齐,配剑骑马的武林豪客光顾过,不禁使掌柜和店小二全都有些愕然!
玉笔俏郎落青萍一路之上见蓝剑虹易兰芝两人总是并缰而驰,状极亲呢,心中早已不悦,一腔嫉妒之火已是欲泄无处,眼见掌柜与伙计对自己几人呆目相视,不由得把一股怒火发泄在他们头上,俏目一瞪,怒光有如两道冷电,逼射在众伙计面上,大声喝道:
“快把大爷们的马接过去,准备点吃喝,还呆在这里望着干吗?大爷们的脸上又没有长花!”
店小二听他这顿凶神恶煞似的怒喝,全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惊慌失色的躬身长揖,连连称是!
掌柜的更是强按住心中惊惧,亲自出来,陪笑道:
“小的们该死,迎客不周,务望爷们大量海涵!”
说完话转身引剑虹等入内,一面命两名伙计照料马匹,一面吩咐厨下尽速送来上好酒菜。
果然,蓝剑虹等一杯热茶尚未喝完,酒菜已经送上。
由于昨宵一夜未眠,今日又经过一上午的兼程赶路,大家早已在饥肠轳轳了,所以一桌尚称可口的酒饭,不过片刻光景,已吃得精光!
饭后,蓝剑虹俊目流波,一扫众人,笑说道:
“几天来我们实在是太辛苦了,昨晚又彻夜未眠,这客栈虽然简陋,但还清静,我们何不在此休息一会,待疲劳稍为恢复,再行赶路不迟。”
话说完转面吩咐掌柜,准备几间静洁房间。
掌柜的恭敬至极的